「你說……什麼?魏陌洲!你再說一遍!」
魏陌洲已經跪在地上,整個腦袋幾乎埋在地裡:「回稟將軍,昨夜我軍在安陵城中平叛,虎賁軍共二十人陣亡,一百二十人受傷。嘩變亂軍窮兇極惡,甚至還作困獸之鬥,許多士兵都是為瞭救老百姓而亡。劉將軍與杜將軍麾下也有百餘人傷亡,目前安陵城戰事基本平息,步軍士兵尚在逐個清掃城內建築,掃除隱藏的亂軍!」
「王八蛋!混蛋!」
蘭俊航對著亂軍破口大罵,轉頭看向地上整整齊齊的二十具屍體,他親手翻開屍體上的白佈,露出一張張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這二十個士兵年齡都和蘭俊航相仿,雖然隻是虎賁萬軍中極小的一份子,但對蘭俊航來說,虎賁軍每一個官兵都是蘭俊航的手足兄弟。
可這些年輕的士兵,甚至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倒在瞭自己人的屠刀之下,這怎麼讓蘭俊航不感到憤恨?
就在他側身之時,卻見那些亂軍中,還有人面色不善的看著他。火冒三丈的蘭俊航沖進亂軍人群,一把抓住一個原來是關傢手下,現在卻和亂軍混在一起的士兵,揪著他的腦袋將他扔在石板路上,撞擊的劇痛讓那個士兵不禁痛嚎出聲。
「嗷!我操你……」
不管那個士兵的打罵,蘭俊航一腳便對著那士兵的腦袋踢瞭過去,士兵的喝罵戛然而止。雖然力量不大,但也足以讓他滿嘴是血,連後槽牙都斷瞭幾顆。
「身為西征大軍的一員,本將軍可不管你在那個將軍手下!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和城內的亂軍同流合污!既然行瞭那齷齪之事,那就別怪本將軍不客氣瞭!」
蘭俊航伸手一指:「你們他媽看到瞭沒有,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我軍將士的性命白白的消耗在你們這些不忠不義的東西手裡!魏陌洲!」
「屬下在!」魏陌洲抱拳道。
「按大梁軍律,凡是奸淫擄掠者,該處以何種刑罰?」
「回稟將軍,按大梁軍律,凡是軍士奸淫擄掠者,罪無可赦,一律格殺勿論!」
那些亂軍一聽「格殺勿論」,頓時慌亂起來,尤其是那些原來屬於關傢軍的士兵,有的急忙下跪求饒,而有的則破口大罵。
「蘭將軍!蘭將軍!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傢都指望我當兵立功,您就行行好饒過這一會吧!」
「蘭俊航,你這狗娘養的,我們不是你虎賁軍的兵,我們可是關傢的兵!關將軍會給我們做主的!你要是動老子一根汗毛,你他媽就死定瞭!」
「哼,關傢的兵?」
蘭俊航冷哼一聲:「你們還有臉說自己的關傢的兵?不僅是我大梁,虎威軍和關風月的臉全都給你們丟盡瞭!把他們的腦袋全都砍下來,掛在城門口,震懾宵小!」
魏陌洲一揮手,便有十幾個手握長刀,身強體壯的虎賁軍士兵將這些亂軍挨個拖出來,一時間哭嚎聲叫罵聲響成一片,甚至還有三五個個膽大的想要反抗。但這些幾天來饑一頓飽一頓的亂軍哪是虎賁軍的對手,幾記刀柄和刀背打下,反抗亂軍一陣鬼哭狼嚎後便如死狗一般被士兵拖瞭出來。
「無需審判,就地正法!」
隨著步軍校尉的口令,第一批十幾個亂軍被虎賁軍士兵綁好跪在地上,身後虎賁軍的士兵緩緩拔出腰刀。城中百姓的苦,經過一夜平叛的虎賁軍自然知道,至於這些亂軍,沒人可憐他們,殺就是瞭。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數百騎梁軍騎著快馬奔來,後面還跟著上千步軍。蘭俊航抬眼一看,為首的正是關睿關合兩人,他們剛剛收到消息,虎賁軍俘獲的亂軍底下有他們的兵,這就火急火燎的趕來瞭。
「蘭俊航,你這豎子!沒有我關睿的允許,竟敢殺我的兵!」
一見到那些關傢軍已經被捆在地上,準備斬首,關睿的眼睛就紅瞭,跳下馬拿著雙斧指著蘭俊航道:「蘭俊航,給本將軍放瞭他們!」
「幹什麼!關睿!你莫不是要包庇亂軍!」
關睿來者不善,以魏陌洲、彭雲為首,虎賁軍士兵個個抽出腰刀手持槍戟,對準關傢一行人。
看到關睿氣勢洶洶,蘭俊航反唇相譏道:「關睿,你可來的真快啊,平叛可都沒看見你人,可手下士兵從瞭賊,這就火急火燎的趕來瞭!」
「關將軍,救我們啊!是蘭俊航這個王八蛋,他想要我們死啊!」
看到關睿關合趕來,那些從瞭亂軍的關傢軍自然也大聲嚎哭起來,希望自己將軍能救自己一命。
「蘭俊航,你不要血口噴人,你那一隻眼睛看到我的兵作亂?」關合也附和道:「依本將軍看,我的兵明明是你們抓來充數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自己人的腦袋換軍功!」
「充數?」
看著關睿關合一唱一和,顛倒黑白,蘭俊航怒極反笑:「要不要我將那些受難的百姓叫來,咱們一個個認認帳?作為大梁軍將領,不但不管束好自己的士兵,犯瞭事還強行包庇,按大梁軍律……」
「按大梁軍律,不但要削去官職,還要入獄三年,以儆效尤!」
蘭俊航驚異的看著走到面前的李雲馨與抱著星盤的蕭靜瑜,隻見她看著關睿和關合道:「兩位將軍,我想作為大梁軍人,這軍律再也熟悉不過吧?」
關睿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兩名女子:「你他媽又是誰,軍國之事,難道是個娘們就能插嘴瞭?」
「混賬,這是翰林院大學究李雲馨,還不放尊重些!」蕭靜瑜的話滿是威嚴,頗有天衍玄女的神威:「我乃天衍宗天衍玄女蕭靜瑜,不知道關將軍覺得,我們這兩個娘們夠不夠格?」
翰林院大學究!天衍玄女!
關睿雖然是個粗人,但見識還是有一點的,自然知道這兩個鼎鼎大名的人物,可是……
「哼,誰知道你蘭俊航是不是隨便拖瞭兩個娘們過來哄騙於我們!翰林院大學究和天衍玄女都是無比高貴之人,哪會屈尊到這個破地方來吃沙子!再說瞭,就算你們真的是大學究和天衍玄女,這等軍國之事,哪是你們可以幹涉的!」
「你!」
哪怕李雲馨滿腹經綸,面對關合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人,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駁。而關睿看到她們吃癟,氣勢更勝一籌:「蘭俊航,交出老子的兵,隻要你叫出來,老子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蘭俊航,你想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蘭俊航的雙眼已經瞇瞭起來,緊握著銀龍槍的雙手已經握的發白,他站到李雲馨和蕭靜瑜身前,將她們護在後面。一時間,哪怕是滿腦子隻有書本知識和卜算命理的李大學究和天衍玄女也有些臉紅,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是如此的可靠。就在兩方沖突一觸即發之時,一陣馬蹄聲傳來,棗紅馬赤電載著關風月,沖入兩軍對峙的空檔。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把兵器放下!」
關風月聽到消息,單騎過來,見到兩方隻是在對峙尚未真的打起來,這才松瞭一口氣。若是真打起來,那她的罪過可就大瞭!
「六妹,你來得正好。這個蘭俊航竟敢將關傢的兵當成亂軍斬首,可憐我關傢的兵,卻要被這個混賬東西砍去腦袋,冒領軍功,真是豈有此理!」
關風月聽罷深吸一口氣,她這兩個哥哥行軍打仗不行,可是胡攪蠻纏可是一等一的厲害,尤其是名義上的父親關沛,不知道和他們交代瞭什麼東西,兩人面對蘭傢都是飛揚跋扈,極其不善。
「兩位哥哥,你們可曾知道,那些關傢亂軍,全都是虎威軍的士兵抓來的!」
關睿關合愣瞭一下,卻見蘭俊航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丟人現眼!」
「蘭俊航,你放屁!六妹,聽哥哥的話,將這些士兵帶走,若是這樣,什麼」冠軍侯「都不要想瞭!關傢還會因此抬不起頭來!」
「六妹,不要相信蘭俊航這個小人,他就是想撈取軍功,毀掉我關傢的名聲!」
「夠瞭!」關風月被自己的兩個哥哥一番說教弄得窩火起來:「我才是虎威將軍!父親讓我全權指揮關傢軍,按照大梁軍律,奸淫擄掠者,必須處死!」
「你說什麼!你是關傢的人,不是蘭傢的!六妹,聽哥哥的話,你是要眼睜睜看著」冠軍侯「拱手讓給蘭傢!」
旁觀者清,蘭俊航算是看出來瞭,關睿關合是關風月的哥哥,這兩人一直試圖用傢中的地位要挾關風月,而作為虎威將軍的關風月卻陷入瞭兩難,一邊是自己的哥哥,一邊又是嚴酷的軍法,她該作何選擇?
就在關風月陷入兩難境地無法自拔之時,突然瞥見一隊黑衣黑馬之人趕來,為首的女子蒙著面,一身修身黑衣,長長的馬尾辮在風中飄蕩。身後十幾人俱是蒙面,黑衣黑馬,人手一具黑色連弩。這群人的出現,讓空氣中都透著一股壓抑,關風月終於想起來,這不就是昨夜大軍進城前遇到的黑衣人,他們是?
「喲,這裡可真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安陵城的菜市場開張瞭!」
為首的黑衣女子一開口,關風月和蘭俊航一下便想起瞭這個女子,密調室鎮撫司鎮撫使,南絮!
黑衣人雖然不多,但是鎮撫使前來,自然擺好瞭陣勢,占領各處要害位置警戒。而南絮騎馬踱到蘭俊航面前,微微一彎腰,但卻不是對著蘭俊航,而是李雲馨和蕭靜瑜:「見過李大學究,還有天衍玄女。尤其是李大學究,一別數年,想不到能在安陵城見面,甚是榮幸。密調室已經獲悉兩位在安陵城,這次前來,兩位的安全都由密調室負責。」
「多謝南鎮撫使。」
李、蕭兩女自然知道南絮的身份,雖然兩人不喜歡陰暗的密調室,但是對這位鎮撫使全無惡感,自然能以禮相待。南絮轉頭,看著一臉意外的蘭俊航以及手足無措的關風月:「蘭將軍,關將軍,沒想到我們又見面瞭。」
「南鎮撫使!」
看著李翰林完全是一副平常的樣子,南絮不禁翻瞭個白眼,這傢夥還是沒認出我,看來相認之事,得往後再說瞭。
「你這娘們又是誰,能把六妹呼來喝去的,這裡沒你的事!」
關睿根本沒聽清楚南絮到底和他們說瞭什麼,還是和一個二愣子一樣說話。此話一出,周圍霎時安靜瞭下來。關合本來還想出言提醒,可已經來不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