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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安陵嘩變

  「蘭將軍。」

  蒙著面的關風月騎馬前來:「不知道剛才蘭將軍是否看見過一隊黑衣人?」

  「黑衣人?什麼樣的?」蘭俊航問道。

  「剛才我軍沖殺時突然從樹叢中竄出一群黑衣人,裝備精良,人手一具連弩,魔軍被射的紛紛倒地。本來我想上前去問下,可這些人一句話都沒留下便離開瞭,真是奇怪!」

  「人手一具連弩?裝備精良?」

  蘭俊航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連弩可以連續射箭,且制作精巧,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的。但如果這群人的目標隻是魔軍的話,這些黑衣人是絕對可以與梁軍合作的。但,得先摸清楚他們的底細才行。

  不過眼下戰事要緊,梁軍首先得進城才行,不然城外的軍隊隻是無根浮萍而已。

  「步軍校尉魏陌洲見過蘭將軍!關將軍!將軍,步軍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進城!」

  魏陌洲生的濃眉大眼,身體粗壯。他本是山野流民,投軍之後因為其精湛的刀術被蘭俊航看中,自此成為步軍校尉。

  「關將軍,時間緊迫,我們速速進城!」

  關風月聞言點瞭點頭,兩人騎著馬一前一後來到安陵城東門。不一會兒,分屬兩軍的將領也騎馬趕到,除瞭蘭傢這裡的劉、杜兩位將軍,關傢那邊也有兩個騎著馬的雜號將軍。有關關傢的傢事蘭俊航多少也知道一些,除瞭跑船和經商的,還有兩人從軍。

  其中那個皮膚黝黑,鼻子端正,留著八字胡,身背雙斧的便是關傢長子關睿,揚武將軍。雖然關睿也是個一等一的猛將,但是打仗缺乏謀略,脾氣暴躁,導致他從軍生涯中因為打爛仗戰敗和暴脾氣得罪他人,軍中職位一直升升降降,得不到重用,人到中年也不過混瞭個雜號將軍。

  另一個人看起來容貌軒昂、風姿俊爽,在蘭俊航眼中頗有點油頭粉面之相的則是關傢三子關合。關合此人與他的大哥關睿正好相反,關合生性謹慎,膽小,貪圖享受。若是依照蘭俊航的標準,此人根本就不是合格的領兵之人,但憑借父蔭,也在軍中混瞭個奮武將軍的位置。

  總而言之,這兩個將軍蘭俊航都不太喜歡,幸好他們隻是友軍之將,若是在蘭傢軍下,蘭鐵亭早就將他們給叉出去瞭。

  兩路步軍一起趕到瞭安陵城東門,此時東門緊閉,城墻上一個兵丁都看不見。

  「我乃大梁征西軍……」

  蘭俊航還未說完,城頭上突的便射下幾箭來,正奔著蘭俊航而來,他銀槍一抖,箭支自然段成兩截,掉落在地。餘下箭支皆被眾人擋去,暴脾氣的關睿更是破口大罵。

  「他媽的老子來援你這安陵城,不但不開門,還用箭射老子!」

  「將軍莫怪,這幾日魔軍日日襲擾,我軍缺兵少糧,疲憊不堪,還以為是魔軍攻城瞭!」

  見城頭有兵丁回話,蘭俊航再次朗聲道:「我乃大梁征西軍虎賁軍將軍蘭俊航,虎威軍將軍關風月亦在此處!為何不速速打開城門,還要用箭射我!城頭梁軍,拿著火把給我仔細照照!」

  一抹亮光出現在城頭,將安陵城東門照亮:「是……征西軍,速速……開門!」

  城頭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安陵東門在巨大的噪音下向兩邊開啟,三四個手持火把的梁軍士兵從裡面跑出:「安陵東門守備隊長肖光,見過幾位將軍,兵丁實在是太過緊張,放箭不是有意的!」

  「瞎眼的東西,竟敢向老子射箭,老子現在就斬瞭你!」

  看到這主使之人,關睿自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跳下馬手持雙斧就要向那守備隊長斬去,就在那肖光閉目等死之際,一桿銀龍槍橫在他面前,生生將關睿的雙斧擋住!

  「蘭俊航,你敢攔老子,讓開!」

  「現在大敵當前,還是用人之際,怎可以胡亂殺人!不然軍中軍法還有何用處?更何況若是你又困又餓,前有敵人,後無援兵,你也會像現在這樣有個清醒的頭腦?」

  蘭俊航銀龍槍一抖,關睿的蠻力便消弭於無形,甚至還被逼退瞭幾步。正當關睿想要對著蘭俊航劈下的時候,身後關風月的怒喝讓他生生停下瞭動作。

  「夠瞭!現在叛軍猛攻西門,我們卻還在這裡吵吵嚷嚷!」

  關風月一手把住劍柄:「肖光,等戰事平息,自去領三十軍棍,餘下射箭之士兵,每人二十軍棍,你服不服!」

  「在下服氣!肖光多謝關將軍不殺之恩!」

  那肖光趕忙磕頭謝罪,已經到瞭這個地步,若是關睿還想要斬殺此人,那必然失瞭人心。他隻得悻悻收起雙斧,順便瞪瞭蘭俊航一眼。

  而接下來,那肖光說的話卻讓關風月與蘭俊航大吃一驚。

  「兩位將軍,快救救安陵城吧,城中部分梁軍已經嘩變,我們根本無力阻止啊!」

  「嘩變!」

  蘭俊航與關風月對視一眼,蘭俊航出言問道:「既然安陵城中嘩變,你們為什麼不派人去增援!」

  「將軍,我們不敢啊!城門守備隊不過三百多號人,要時時刻刻防備叛軍攻城!若是我們一走,叛軍可能趁虛而入!我們不是不想去,是真的不敢去啊!」

  看著聲淚俱下的守備隊長,蘭俊航也能明白他的無奈:「若是如此,我等必先平叛。俗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對抗外面敵人前,先得把內部問題解決瞭,不然我蘭俊航可擔當不起人城皆失的責任!既然如此,關將軍你帶兵去城北,本將軍帶兵去城南如何!」

  「等等!我關傢軍去哪裡,是你蘭俊航能決定的?」

  這懶洋洋的聲音,正是一直沒有開口的關合,蘭俊航眉頭一皺,杜松更是開口罵道:「關合,你他媽什麼意思?既然是平叛,去哪裡又他媽有什麼區別?」

  「本將軍當然沒有什麼意思,萬一蘭俊航要我們去送死,我們關傢軍也要去嗎?」

  剛才關睿殺人未成,這會兒也開始給自己弟弟幫腔:「哼!誰知道你這小白臉是不是挖瞭坑讓老子跳,老子偏要去城南,你管得著?」

  「關合!關睿!」連關風月也看不下去瞭:「蘭俊航是虎賁將軍,雖然不同屬一軍,但也是你的上級!」

  「六妹你不明白,我這可是一心為瞭關傢呢!這冠軍侯,哥哥我一定要幫你爭過來,到不瞭蘭俊航手裡去!」

  呵,圖窮匕見瞭呢!

  蘭俊航心中冷笑,他也不怪關風月,畢竟這兩人都是她的兄長,讓她處於非常難堪的處境。

  「蘭將軍,要不……」

  就在兩方僵持之際,蘭俊航對著關風月露出安慰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帶兵去城北,關將軍帶兵去城南,如何?」

  「這還像話!我們進城!」

  眼見著關合、關睿騎在馬上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劉挺忍不住往地上吐瞭一口唾沫:「這熊樣還想拿冠軍侯?怎麼不去吃屎!」

  「就這樣放他們走瞭?」

  姚昊霖為副官多年,知道自己將軍是個怎麼樣的人,但也蘭俊航的大度不甚理解。

  「耗子,若是不讓他們走,難不成還要動手來著?關風月那是沒辦法,自然是被關傢逼得緊瞭!而那關睿和關合這兩個人就是關沛招來給本將軍上眼藥的。對本將軍來說,上哪裡平叛都一樣!他們要這樣執拗,遲早一天是要倒黴的!」

  「將軍英明。」

  一番解釋之後,看著滿面愁容的關風月騎馬入城,蘭俊航也騎上自己的灰風,招手讓那個守備隊長過來。

  「多謝蘭將軍救命之恩,屬下知道叛軍盤踞在何處,讓屬下在前面引路便可!」

  蘭俊航大手一揮:「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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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城外倒還正常些,但是城內的景象卻完全是地獄一般。

  濃重的煙氣和血腥氣在四周彌漫,許多建築上位燃燒殆盡,還在往外冒著大火。過火之處,到處都是冒著黑煙的殘垣斷壁,倒塌的墻壁與房梁都被煙火熏成瞭黑色,腳下污泥水窪遍地,但這些污泥和水窪中混合的黑色液體根本就不是水,而是人血。

  原來繁華的大街,此時早已人去樓空。街邊和墻根下都是沒有掩埋的屍體,這些屍體僅僅隻有一條草席裹著,有的早已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並引來成群的蒼蠅。面黃肌瘦的難民麻木的與屍體坐在一起,有人跪地嚎哭,有人與其他人一起費力的將屍體拖拽出來放好。透過火光,蘭俊航甚至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用刀割下屍體尚未腐爛的手腳,見到大軍路過便奔逃而去,至於割屍體幹什麼,蘭俊航已經猜到瞭七八分。

  「等一下!等等!你們是東邊來的官軍麼?」

  一個上瞭年紀的民夫拋下手中的屍體跑到蘭俊航跟前:「老頭子聽人說書的時候知道瞭你,你就是那個虎威將軍!幫幫我們吧!」

  蘭俊航忍著怒火,跳下馬來:「這一切都是那魔軍做的?」

  「不是,不是,是那些梁軍!這些畜生!就在前面!本來城主還雇瞭我們給那些梁軍運軍械糧食,可是那些人……突然就翻臉瞭!雖然安陵還沒破,可這個樣子,和破瞭又有什麼區別……那些兵,見人就殺,見女人就搶,把錢財糧食搶完瞭就放火燒掉……老頭子的兒子被那些兵給殺瞭,十四歲的孫女也被他們搶走,現在都不知去向……」

  梁軍的名聲因為這些人而敗壞,這樣殘酷的行徑,和土匪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敗類!這些人都是大梁軍的敗類!」蘭俊航雙拳緊握,目眥欲裂:「眾將士聽令!凡是在城內遇到殺人縱火,奸淫擄掠者,就地正法!」

  「是!」

  不遠處的街道上影影綽綽,借著街邊民宅中竄出的火苗,可見許多人扛著武器,拖著大包小包,一邊還有嬉笑叫罵聲傳來。

  街邊的屍體越來越多,許多人剛死沒多久,其中大多數的女子屍體大多數都衣衫不整,腿間滿是污濁之物。有的還被作惡的在下體插入瞭木棍和稻草,明顯是死前受盡瞭凌辱。

  蘭俊航沒有騎灰風,城中騎馬反而會施展不開。他雙手持槍,身旁的姚昊霖、魏陌洲紛紛拔劍出鞘,與後面沉默的士兵一起,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