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似乎沒認出我。」
對於蘭俊航,他一直緊盯著地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名字,從頭到尾一直無動於衷。這莫名讓南絮松瞭一口氣。
而對於目前的事態,南絮雖然不懂得行軍打仗,但是目前的朝堂政治總還是懂一點的,但是她還是希望蘭俊航能夠奪下「冠軍侯」稱號。但為瞭這個稱號,關傢和蘭傢必然要搶破頭。雖然關風月名聲在外,但那關沛的為人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誰知道關傢又會想出什麼損招來坑害蘭俊航。
她又將情報取出,細致的讀瞭一遍最後一段話。這段話是不能為別人所說的機密,因為這就是皇帝親自下達的命令。
「密調室派出一個百人隊的精幹人員,除瞭探查魔門叛軍的動向,更要時時刻刻對蘭、關兩人進行嚴密的監視,將兩人的所說所做記錄在案,每五日向扶陽城匯報一次。若兩人在平叛過程中有不臣之心,可殺之。對外說是叛軍刺客所為,由另一人代其職務。此去百人隊的首領,僅對皇帝與密調室負責,其他人等不得幹預。」
監視這種工作是比她品級更低的密調室密探的工作,但密調室的所作所為南絮知道的清清楚楚,要知道這裡的「不臣之心」花頭可大瞭去瞭。若是某個密探為瞭邀功請賞而羅織罪名,隻要皇帝對蘭俊航的言行稍微懷疑一下,就足夠讓他莫名其妙掉腦袋,這甚至比在戰場上陷入重圍還要可怕。
「不行,不能這樣。」
南絮深吸一口宮外潮濕的空氣,這個危險的事情,必須自己去做才能放心。她一邊將那份情報折疊起來,一邊又用火鐮點燃火折子,手中的情報也由這火光慢慢燃燒起來,直到那一疊紙在南絮手中燒成紙灰,她才將火折子熄滅。
「隻能去求人瞭。」
她疾步向外走,一聲呼哨過後,南絮騎來的那匹黑馬便自行跑來,隻見她翻身上馬,一抖韁繩,馬兒便帶著她疾馳而去。她決定返回密調室總鎮撫司,親自向那位整年都見不到一面的密調室主事人請纓。這一次大梁軍出征,監視兩軍的任務,必須由她親自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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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陽城南,關府。
關傢雖然沒有蘭傢底蘊深厚,但是府邸還是那麼富麗堂皇,看似高不可攀。與蘭傢的關系更是不用言說: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看起來就顯示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關風月看著面前的關府大門,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此時的她已經卸去的身上的輕甲,隻餘包覆半張臉的寒鐵鬼面,一身深棕便裝與包銅皮靴,以及腰間皮索上的兩股藍色雙劍。
這雙劍也是「冶聖」馬晉引以為豪的的作品,兩柄寶劍一左一右,均長二尺,劍刃與劍柄都用天外隕鐵鑄造,透著淡淡的寒光,雖然看似單薄但卻削鐵如泥。劍鞘與劍柄外飾均為淡藍色,由淺到深,其顏色似馬晉與北方見過的千座天中之山,由此得名千山雙劍。
關沛本要與她一同坐車回去,但關風月借口心中煩悶,卸甲讓馬車帶走後,獨自步行回傢。那個「冠軍侯」稱號以及成為關風月心中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梁世宗已經開瞭金口,那自己名義上的父親關沛,必然會讓她不得手段的奪得這個稱號。雖說兵不厭詐,但是關風月不是傻子,難不成還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坑害蘭俊航不成?若是因為如此導致大梁軍發生混亂,那還自己打什麼?
不過,那個蘭俊航倒是蠻有趣的。自己很少與蘭俊航見面,平日隻不過是在公開的戰報中看到過蘭俊航的名字,本以為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冷冰冰的軍旅中人,沒想到這個蘭俊航君然還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下次再對我擠眉弄眼,我就把你的眉毛拔光!」
想著想著,關風月不禁露出瞭微笑,隻不過半張臉被寒鐵鬼面遮住,沒人看得到而已。
「咳……」
她清瞭清嗓子,讓自己恢復平日虎威將軍的狀態,邁步踏上關傢府邸的階梯,拍瞭拍大門的門環。
「開門!是我!」
「是六小姐,稍等!」
府邸大門被從裡面打開,裡面的開門仆役立即彎下腰去:「恭迎六小姐!六夫人著急見您,已經等瞭多時瞭。」
「母親?」
關風月抬起頭,自己的母親聞氏正站在不遠處一臉焦急,看到關風月回來,聞氏更是幾乎要哭出聲來,快步向自己的女兒迎瞭上去。而一旁的仆人,自然是知趣的退瞭出去。
「怎麼瞭,母親?什麼事情讓你那麼著急,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聞氏用袖口抹瞭抹眼淚:「沒事,今日母親聽他們仆人在傳大梁西邊戰事又起,母親還以為你已經上戰場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關風月心中苦澀,雖然現在沒去,未來肯定是要去的。
聞氏的身份十分低微,不像是關沛的其他五位夫人,或是大戶人傢出身,或是扶陽城中有名的歌女舞女。聞氏隻不過是一介稍有姿色的侍女而已,被關沛納取也是意外。
二十多年前的某日夜裡,關沛喝得酩酊大醉,正逢關傢納取的五夫人侍寢。當天在五夫人房中服侍的正是聞氏本人,於是乎沒有意外的,關沛將五夫人操瞭以後酒勁上湧,將一旁服侍的聞氏也剝瞭個精光,破瞭她的身子,又在她體內註滿瞭陽精。
通房丫鬟給老爺暖床本就非常正常,雖然聞氏幾次羞愧的想要一死瞭之,但都被身旁人給勸住瞭。而後來,聞氏的的肚子越來越大,她更不敢死瞭,生怕肚中的孩子沒有瞭母親。於是乎,在第二年的大年初一,聞氏在柴房中悄悄生下瞭一個女孩,賜予瞭其名字:聞青。
關沛自然知道聞氏產子,但一聽生下的是女孩便失去瞭興趣,就隨意的賜瞭一個六夫人的名號。但這個六夫人僅僅隻有名號而已,關沛納取的前面五位都給關傢生下瞭男孩,就她不是。那怕自己作為六夫人,連應有的廂房都沒有,隻能與仆人住在一起。面對這個名不副實的六夫人,關沛的五位夫人天天是白眼伺候,稍有不滿意就非打即罵;而其他的仆人也對她指指點點,冷嘲熱諷,給關沛下瞭種怎麼還賴在這裡不走?
這十幾年聞氏因為這個孩子忍氣吞聲,受盡瞭屈辱,聞青也在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中長大。可有一年十六歲的聞青突然失蹤瞭,聞氏為此寢食難安,為瞭四處尋找女兒,還差點被趕出關傢。直到有一天關沛火急火燎帶來一個身著破爛偏將盔甲,渾身傷痕的女孩,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聞氏一見她便「哇」的一聲哭瞭出來。因為男扮女裝被人識破,眼前的女孩剛從大梁邊軍中被關沛給「撿」瞭回來,但從此聞青名義上不再屬於聞氏,而是從屬於關傢,為此聞青獲得瞭一個新名字:關風月。
與此同時聞氏重新收到瞭關沛的重視,不僅吃穿用度上全部向關沛的妻妾看齊,原來和她同住的那些仆役一個個低眉順耳,再也不敢嘲諷這個新晉的六夫人,雖然其餘五位夫人還對聞氏頗有微詞,可聞氏總算是在關傢站穩瞭腳跟。等到關風月官拜虎威將軍,聞氏已經徹底失去瞭撫養女兒的權力,沒瞭女兒,卻擁有瞭富足的生活,這是聞氏不願意看到的。但聞氏也明白,女兒在戰場上搏命廝殺,給自己在關傢打出瞭一片天,沒有這個女兒,哪有今天的自己?
自此之後,六夫人聞氏不爭不搶,不吵不鬧是出瞭名的,聞氏隻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不想給自己女兒制造麻煩。
「娘,沒事。女兒這幾年南征北戰不都是毫發無損的回來瞭麼!娘,你放心吧!」
「可是…….每次你出去打仗,娘的心都在嗓子眼上,就怕……」
「喲,這不是六夫人麼?」
矯揉造作的聲音在聞氏背後響起,她轉身一看,是關沛的三夫人陳氏。此人本是扶陽城有名的歌女,後來被關沛相中收入房中。關風月見過她很多次,在這之前,聞氏可沒少受過陳氏的打罵。
「見過三夫人。」
陳氏訕笑一聲:「不過是個通房丫鬟,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夫人瞭呢?我還當關風月在外面立下瞭大功,這兩日在傢中耀武揚威的厲害?誒呀,不對,這女兒都改關姓,又關你姓聞的瘟生什麼事情?」
「我說風月,俗話說得好:女子無才便是德。學著別傢的大傢閨秀學三從四德,繡繡女紅又有何不可,何必非要去打打殺殺呢……」
陳氏算準瞭聞氏卑微的性格,知道她習慣於忍讓,半點硬氣都沒有。可不料關風月已經滿眼怒火,幾步走到陳氏跟前「噼啪」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被扇倒在地難以置信的陳氏,捂著腫起的臉頰又驚又怒:「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麼瞭!真以為本將軍這個」虎威「的稱號是白撿來的?別以為你是三夫人本將軍就不敢打你!要是再讓本將軍瞧見……」
關風月握上腰間千山雙劍的劍柄:「……信不信讓你血濺三尺!」
正當聞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關沛的已經聞訊趕來:「風月,住手!」
「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個不孝女竟敢打我的耳光,我真是命苦啊…….」
「住口!給老夫滾出去,這裡沒你的事!」
關沛一聲怒喝,陳氏的身子猛顫一下,不敢再裝模作樣。她怕拍裙擺上的塵土,連滾帶爬的逃走瞭。
「老爺……這……」
聞氏剛想辯駁幾句,關沛就怒道:「你也是!軍國大事,婦道人傢別來摻和!還不快走!」
關風月背對著關沛,心中冷笑,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連讓自己母親和女兒見一面都不願意。她強忍著怒火,看著母親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父親,有什麼事情麼?」
「這些丟人現眼的東西……哼,不提瞭!今日皇宮中的事情,你也知道瞭。此去西行,關傢的資源任你調配,務必要將這個」冠軍侯「給關傢拿下來,要是能夠奪下,不僅對你,對關傢都有莫大的好處。這次調配的軍隊中分配給我們的四萬兵都是由關傢將統領,我已經命令他們給蘭傢那個臭小子使絆子,絕對不能讓他占瞭便宜去!我的女兒,關傢的未來,可就要靠你瞭!」
下絆子?合著皇帝說過戰前將帥掣肘影響全局,一句都沒聽進是吧?若是蘭俊航出瞭什麼問題,對大梁軍有什麼好處?
關風月心中冷笑連連,臉上則在寒鐵鬼面的遮掩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女兒明白,時間不早瞭,我先回郊外軍營調配糧草軍械。」
關沛重重的拍瞭她的肩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