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公子和那四個侍衛齊齊往這裡看來,卻見眼前走來的是黃來遠、蘭俊杭和一個他不認識的青年。
“喲,原來是黃公子和蘭公子,真是幸會。”侯公子眼中滿是陰霾:“想不到黃公子也屈尊到這破地方來吃飯喝酒,難道不覺自降身份?”
“那我們也隻是來這裡吃飯喝酒,也比侯公子進門連坐的地方都找不到也好,還得靠砸店這種小孩把戲來發泄不滿,真是可憐呢!”
“你!”
那侯公子下意識就想要讓手下的四個侍衛將黃來遠揍一頓,但是他也知道蘭俊杭可是勇冠三軍,就憑手下四個人一齊上都奈何不瞭。還有蘭俊杭身邊那個黑衣青年,雖然個頭稍矮,但散發出的氣勢就知道這個人手上肯定沾過血,能跟在蘭俊杭身邊的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怎麼?侯公子,啞巴瞭?舌頭打結瞭?”
權衡利弊之後,那侯公子哼瞭一聲:“黃公子,這次我可記下瞭,替我向你父親問好!走,去惠尊樓!”
“不送。”
周圍座位上的人還當是富傢公子哥之間的沖突,也就沒太在意,等到侯公子走後繼續喝酒吃菜。周桂花拉著黃來遠的手更是對黃來遠千恩萬謝,黃來遠隻得連連擺手,讓夥計趕緊把菜上齊。
不過經過這一番折騰,三人都沒有瞭吃飯的心情。蘭俊杭默默的扒著碟子裡的蠔油包菜:“嘖,大梁國的太子平日上街就像個地痞流氓,要是傳出去那不得是大笑話。”
“什麼,他是太子!”
“你特麼給我小聲點!”蘭俊杭一巴掌拍在姚昊霖腦袋上,眼見周圍沒人註意,厲聲道:“這種事情心裡知道就行,用不著大聲嚷嚷!”
“哦。”
黃來遠擺瞭擺手,喝下一杯桂花酒:“耗子兄弟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皇親國胄,這不奇怪。但你可得知道在扶陽城這個屁大點的地方,就算到街上隨便踢兩腳就能踢出個官來;就算不是官,那也得是個攀附的雞犬。畢竟天子腳下,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會發生。”
不得不說,黃來遠畢竟是首輔大臣黃裴之的兒子,多少還是可以從他爹地方聽見不少宮中秘聞的。
就比如剛才在桂花酒樓打砸的侯公子,他本名侯紀,是現在大梁國皇帝的獨子。現在這個梁世宗其實也挺倒黴的,本來他一共有三個兒子,但是他的大兒子和小兒子先後早夭,最後就剩他二兒子,也就是侯紀一根獨苗。後來梁世宗又納瞭幾個妃子,但前前後後折騰一番,雖然生出過兒子,但也早早夭折瞭,隻得先將侯紀封為太子。
因為是獨子,自然招梁世宗喜歡。從小到大也頑劣的很,導致侯紀現在簡直就是扶陽城的混世魔王,一個不高興就打砸別人傢,一個不滿意就將人給打死打殘。街上若是有好看的女子讓侯紀看上,管她是誰的人妻還是誰傢女兒,直接讓侍衛綁架到傢裡去享用,衙門不敢管,六扇門也管不瞭。除瞭以上的問題,侯紀私下裡的生活更是十分糜爛,導致太子妃人選遲遲都沒有定下來。
“這王八犢子,仗著太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尤其是還想要插手我黃傢的產業,這一來二去就和我這首輔大臣的兒子結瞭仇。不過因為他太過飛揚跋扈,除瞭我,還和扶陽城不少大傢族結怨,名聲很差。隻不過他有梁世宗護著,沒人敢吭聲而已。”
“聽說侯紀最近似乎對權謀有瞭一些興趣,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我爹說現在他倒是卷不釋手瞭,平日都看些帝王將相之類的書,頗有一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的感覺,不過現在看來這侯紀還是‘猴急’,和原來沒什麼區別。”
“呵!猴急!”
蘭俊杭笑瞭笑,夾起一筷子炒三絲細嚼慢咽:“我當你之前說‘猴急’是誰,原來是當朝太子!”
“不過,這東西可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不然這狗東西要是告你爹地方,大傢可都下不來臺。而且現在朝堂上的權力鬥爭暫時還沒有蔓延開來,竇康和范晉卿這兩人,一個丞相一個太傅,雖然我爹平日不屑於他們溜須拍馬出餿主意,可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也絕非等閑之輩。官員之間的事情都沒處理好,更何況皇傢的事情!阿航你也該知道一樣是武將世傢的關傢,他們也與你蘭傢有沖突。隻不過平日大傢明面上都打打太極,不會說明白而已,誰知道底下的水有多深?”
蘭俊杭點瞭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著面前杯盤狼藉的桌子,黃來遠抹瞭抹嘴:“今個菜不錯,可惜一顆老鼠屎將他們全都給攪渾瞭,若是以後有空,我再請客!阿航,最近還是不要和侯紀發生沖突,這人也是個記仇的主,稍有不慎,蘭傢的處境可能非常難堪。”
“行瞭!走吧!”
結完賬,黃來遠本要和蘭俊杭和姚昊霖分開走,卻聽蘭俊杭打瞭兩個響指,對兩人使瞭個眼色:“看前面!”
黃來遠和姚昊霖定睛一看:喲,熟人啊。
之前不遠處的地方,侯紀侯大公子正一步三晃的走下惠尊樓的臺階,顯然是剛酒足飯飽。四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再後方緊緊跟隨,周圍行人紛紛退避,一看就不太好惹。
三人這個時候都喝瞭半斤桂花酒,看著不遠處的侯紀,頓時膽子就大瞭起來,剛才飯桌上說的話全都拋在腦後。
蘭俊杭道:“要不要幹他一票?”
“你是要當街毆打太子麼,要是這樣咱們三個都得吃不瞭兜著走!”
“不急,先跟上去看看。”
——
再往前走瞭幾百步,侯紀酒氣稍微散去瞭一些,人也清醒瞭不少,這才發現街上的人都繞著他走,頓時不悅:“你們四個!”
“公子有何吩咐?”帶頭的侍衛問道。
“因為你們在,周圍的人都他媽躲著我走,你們稍微去遠一點,不要礙事!”
“可是,皇…主上親自吩咐過,我們一定要貼身護衛!若是有歹人起意,出瞭閃失…”
“用你的豬腦袋想想,怎麼可能有人在扶陽城綁架我?想要綁架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吧!哼,你們都走遠一點,若是找到好看的,興許本公子還能讓你們喝一喝湯!要是壞瞭我的好事,就把你們都撤瞭!”
那侍衛思索再三,答應下來:“屬下明白!”
他轉頭對其他三個侍衛低聲說道:“全都散開,不要誤瞭公子的事情!”
三人紛紛會意,向周圍散開。太子侍衛訓練有素,他們混入人群,假扮成為買賣東西的顧客,但暗地裡他們還是緊盯著侯紀的方向,並且隱隱站住侯紀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但這樣他們就無法發現對方瞭。
“嘖,那幾個侍衛訓練得到還不錯,可惜跟錯瞭人。”蘭俊杭在不遠處,透過攤位看著這四個侍衛。
“阿航,怎麼辦?需要我們幹點什麼?”
蘭俊杭再次看看瞭四個侍衛所在的方位:“我和耗子去一個個搞定他們,你去準備木棍、黑佈、繩子和麻袋,等到我們搞定四個侍衛,你就把麻袋之類的送過來,讓侯紀給我們套上麻袋拖到巷子裡去。千萬別傷瞭人命,我們不過是教訓一下他!”
黃來遠點點頭,一頭鉆進旁邊的巷子尋找材料瞭。至於蘭俊杭和姚昊霖,兩人若無其事的鉆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各自的目標靠近。
一個侍衛丟下攤位上的木雕玩具,正準備往前走,卻不料一個紅衣人影快速從側邊走來,緊接著他的餘光看到一個手刀從右邊劈來,他隻覺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就在這個侍衛將要倒地的時候,蘭俊杭眼疾手快將他後背扶住:“兄弟,兄弟,你喝醉瞭…啥,你要吐,去旁邊巷子裡吐吧…”
人群中根本沒人發現蘭俊杭把一個人打暈架走瞭,還以為那個人是真喝醉瞭酒。
“媽的,真沉。”
暈過去的侍衛被蘭俊杭丟進墻根下的一個大籮筐裡,然後他又在上面套上一個籮筐,再放些竹竿遮掩起來,至少短時間是沒人發現瞭。
又過瞭半炷香的時間,蘭俊杭如法炮制,又將一個侍衛打暈丟到籮筐裡,等他料理完這兩人又若無其事的走到街上,不遠處的仿佛沒事人一樣的姚昊霖沖著他點瞭點頭,而街邊巷口,手持麻袋的黃來遠則高舉起手中的麻袋和木棍。
看來是搞定瞭。
今日的當朝太子,註定是要倒黴瞭。
蘭俊杭定睛看去,隻見不遠處的侯紀已經盯上瞭一個相當有異國風味的黃衣女子。因為通商易貨的緣故,外族人偶爾也會出現在扶陽城。隻見侯紀折扇一出,擋在逆向走來黃衣女子面前:“這位小姐請留步!年芳幾何,有無婚嫁?”
面前的黃衣女子更像是荒漠地區的人,皮膚比中州人更暗,但是相貌也相當標致,足以稱之為美人瞭。跟何況這個女子的穿著相當開放,不過身穿一身鵝黃大披肩和短袖褂子,腰間隨意用寶石腰帶一系,下身則是琥珀黃的紗裙,大半的健壯且結實的美腿都露在外面,足上踏著褐黃小牛皮短靴。侯紀也瞭解一些極西之地外族人的故事,聽說這些人潑辣開放,相當熱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幹什麼?中州人,讓開!”
“嘿嘿,你得知道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要是跟瞭本公子就有吃不完的珍饈美食,花不完的金銀…”
可侯紀話還沒說完,一個大麻袋就從天上套瞭下來,還未等反應過來,外面的人就將他腰捆在瞭麻袋口上,又將他的雙腿捆在一起,像扛活豬一樣將他扛瞭起來!
“哎!唉!!你們幹什麼!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侯紀這一番求救根本不會有人聽到瞭,換來的則是蘭俊杭對著麻袋裡“咚咚”兩記老拳,麻袋裡侯紀的呼救變成瞭痛呼。順便,臉上蒙著黑佈的蘭俊杭又將侯紀腰間的金絲錢袋扒拉下來,從裡面掏出個一兩重的小銀元寶丟給那個異族黃衣女:“你什麼都沒看見!麻袋裡的人可不是個好東西,趕緊走吧!”
說完對著麻袋裡又是“咚咚”兩拳。
那異族女子接過銀元寶後先是一愣,接著啞然失笑,隨手將銀元寶揣在瞭兜裡。
周圍的攤販無一不在侯紀地方吃過虧,見侯紀被人套瞭麻袋,索性默不作聲,裝作沒看見。而就在蘭俊杭抬眼的一剎那,那個異族黃衣女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不管街上怎麼樣瞭,三個蒙面人扛著侯紀就往巷子裡跑,直到鉆過十幾條巷子,找瞭個沒人的死胡同將侯紀丟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