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姐姐夏無瑕所有與弟弟夏瑜的交往都與錢相關,隻有缺錢的時候她才會找他。一直到大學也是這樣的。
高三下學期她一次都沒有回傢過,有時候他巴巴地坐車去找她,她也隻是掀起眼皮淡淡地掃他一眼,說道:“我還有試卷要寫。”
他知道她很忙,拿出自己攢的零花錢交給她,她理所當然地接過後,語氣好瞭那麼一點。
“下次就不要來瞭,坐公交很累的。”
“知道瞭,姐姐是在關心我嘛。”
“你想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樣的畫面在記憶裡有很多,但每一幅都能讓他回憶個半天。姐姐就是這樣一個人,需要他不停地接近、而接近瞭得到瞭她偶然一瞥的目光也要踮起腳尖仰著頭去看。
再次見到姐姐是她高考的時候,父母淡定地坐在沙發上,夏瑜想問她們去不去送姐姐高考,但不說的話,夏無瑕生命中最重要的節點之一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參與……但是她們不去的話姐姐不會傷心的吧……雖然說姐姐嘴上說不在乎。
“夏瑜你是不是要去你姐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去瞭有什麼用?別去給你姐添堵瞭。”
夏瑜感覺他站在一輪明月下,月光像水一樣潑下來,將他全身上下都涼透瞭。
誰知夏無瑕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也是:“也不是什麼大事,難為你跑來一趟。”
那天下午烈日炎炎,無風,燥熱,蔚藍天空一抹紅日穩穩當當地壓在夏無瑕的頭上。
那是他初中時代最後一次見到姐姐,一考完她就坐瞭火車去瞭長沙。
夏無瑕的所有行禮早就帶到寢室去瞭,她準備考的大學也在那,她會在她裡打三個月的工,會申請助學金,會在那工作生活亦或者去更大的城市。她早有預謀,她想要逃離這個支離破碎的傢庭、這個窒息到習以為常的小鎮。也包括在這個傢庭存活,在這個小鎮呼吸的,她的親生弟弟夏瑜。
夏瑜沒有哭,他本以為自己在姐姐離去後,至少會大哭一場的,但是沒有,他很自然地接受瞭沒有姐姐的日子。
他的位置是姐姐曾經坐過的,他想象姐姐在上面寫題、睡覺、和同桌說笑,站起來回答問題……
初三下學期夏瑜有瞭一部屬於自己的手機,他用攢下的零花錢偷偷去買的。然後加上瞭姐姐的和微信。是他倒背如流的,而微信是蔣橙告訴他的。
曾經他也向姐姐要求加過,可是對方便卻以不怎麼玩拒絕瞭他。夏瑜心裡清楚,她是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
視奸她的朋友圈,夏瑜這才知道,原來姐姐談瞭一個男朋友。
單看照片,臉不夠白,眼睛不夠大,睫毛不夠濃,鼻梁不夠挺翹。
姐姐怎麼會看上他呢?
夏瑜心中像是生長瞭無數毛絨絨的蒲公英芽,剛開始很稀疏,但越久破肉而出的越多,最後密密麻麻的,不是很疼,卻有種奇異的癢。這種癢不會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攪碎,但卻會讓他寢食難安。
要麼將其徹底拔除分毫不留,要麼就長成一棵蒲公英飛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