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那個刺殺肖天儀的女刺客就是葉天瀾?」皇宮之內,贏虔皺著眉頭看著王安。
「老奴絕不敢欺瞞陛下,黑冰臺的小鷹親眼所見的,他日夜跟著葉天瀾,昨天看見葉天瀾進瞭肖天儀的府邸,直到賓客散盡也沒出來,最後發覺肖府中的一個房間著火瞭,有人在喊抓刺客,他順勢追上去,竟發覺刺客的高矮胖瘦竟與葉天瀾一模一樣,隻是模樣有所不同,這才保下瞭刺客,現在,刺客被安置在大理寺最嚴密的監獄裡,醫師治好瞭她的傷,暫無性命之憂。」王安叩首說道。
「奇怪奇怪,黑冰臺孤還是信得過的,這麼說葉天瀾之前見孤是易容的,那她為什麼要刺殺肖天儀呢?」贏虔忍不住站起身,在殿裡來回踱步,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雖然厭惡肖天儀,但也必須依仗他背後聯合起來的龐大舊貴族勢力,因此在肖天儀的建議下或多或少同意瞭些不光彩的行動,如果說,刺客就是那種種冤案事件中的幸存者,是前來報仇的,那麼,肖天儀已死,下一把刀又會不會指向他本人呢。
「王安,葉天瀾的行蹤你跟孤說說。」
隨著老太監的一頓訴說,贏虔臉色愈發陰沉,他猛地一拍扶手,「這葉天瀾怎會牽扯這麼多人,徐蒼的兒子,沐王府的嫡女,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嗎!」
「王安,孤,要你親自去查葉天瀾的身世,務必弄得明明白白的!」
「是!」
徐府內,沐歆抱著劍坐在屋簷上,望著徐府的小門整整坐瞭一整天,染瀟月徹夜未歸,她便難以合眼,即使她心中已有瞭些不詳的猜測,但沐歆依舊心存僥幸,也許染瀟月下一刻就會出現在門口呢。
「沐小姐。」徐厲從身後跑來,他扶著墻壁,眼眶通紅,大口喘息著。
「有瀟月的消息瞭麼!」
「我,我派去的人剛傳回消息,好像肖天儀已經被人刺殺瞭!」
「那刺客呢!」沐歆一個筋鬥翻下來,她揪住徐厲的衣襟焦急的詢問著。
徐厲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道:「好像被帶走瞭,可能現在呆在大理寺吧。」
沐歆的臉色瞬間煞白一片,她提起劍就沖瞭出去,「沐小姐!沐小姐!那可是大理寺啊!我們救人也得從長計議啊!」徐厲的喊聲還在後頭,但沐歆已經聽不見瞭,大理寺是什麼樣的地方她很清楚,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染瀟月渾身是血的樣子,心急如焚之下又怎能顧得上自身的安危。
大理寺在這條街,對,前方左拐,直走。
「來者何人!停下!」
「停下,這裡是大理寺,你再往裡沖我們就不客氣瞭!」
衙役的警告哪會被沐歆聽在耳裡,她一個空翻便越過瞭不少湧上來的人,但是一進殿裡,亮起刀劍兇器的侍衛便硬生生的將她擋瞭下來,數個訓練有素的高手一起合力,也用瞭不少功夫,才將沐歆逼停下來。
「別攔我,我可是沐王的嫡女,我要去見一個人!」沐歆怒吼道。
「我管你是誰,天王老子到瞭大理寺也得夾著尾巴做人。」從侍衛身後轉出一個拿著筆的中年人,他皺著眉頭看著闖進來的沐歆,「卸瞭她的武器,先關起來。」
「你敢?」沐歆清醒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措是多麼愚蠢,竟想一個人闖進牢裡去救人,但已經遲瞭,躍麟被人拿走瞭,她咬著唇兒要求道:「把我和昨晚抓的刺客關在一起。」
中年人嗤的笑瞭一聲,「都成階下囚瞭還這麼嘴硬,帶下去!」
待到沐歆消失在他的視野後,中年人才變瞭臉色,他對手下吩咐道:「黑冰臺帶過來的刺客和剛才的人都要好生看管,一個敢刺殺肖天儀,一個敢擅闖大理寺,這兩人怕是都牽扯到瞭瞭不得的大人物。」
話說沐歆這邊風風火火的走瞭,隻留下徐厲愁眉苦臉的坐在徐府門口。
「徐傢的三小子,何事這麼愁啊。」一道尖細的聲音突兀的在他身前響起。
徐厲渾身打瞭個寒顫,抬頭一看,一個面白無須的老太監正死死的盯著他。
「我,我朋友有難,我在想怎麼幫她。」徐厲是認得這個太監的,皇帝身邊忠心耿耿的太監王安,他的出現肯定沒有好事。
「哎呦,看你的臉色,這朋友一定對你很重要吧。」王安僵硬的死人臉微微抬瞭起來,「咱傢也就不跟你打啞迷瞭,把你知道的關於葉天瀾的事都明明白白的告訴咱傢,興許還能換她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徐厲的腦子嗡的一下墜機瞭,他猛地站起來,本想揪著眼前人的衣襟質問,但想到這是皇帝身邊的人物,不由得泄瞭氣,頹然的跌倒在地,「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喃喃自語道。
既然是皇帝貼身的太監前來詢問,那幾乎是代表瞭皇帝的態度,被抓起來的刺客果然是染瀟月,徐厲不信也得信。
「不要喪氣,年輕人,葉天瀾現在倒是好好的呢,她接下來命運的走向,可都看你的選擇瞭。」王安蹲瞭下來,雙眼鷹隼般註視著徐厲的雙眼。
「我,我。」徐厲正待開口,又想起染瀟月之前囑咐過他和沐歆,千萬不能跟皇帝透露有關她的任何信息,一時遲疑瞭下來。
「還在跟咱傢隱瞞?小徐子,咱傢可沒那麼多耐心等你,你要是不在乎你心上人的性命,咱傢大可現在回去復命。」王安特意重重讀瞭心上人這三個字,一揮袖子準備離去。
「別,您別走,我把知道的都告訴您。」徐厲的心裡防線被徹底攻陷瞭,他無法接受染瀟月被處死的結果,隻好用救染瀟月的借口說服自己,把有關染瀟月的事徹徹底底的告訴瞭王安。
「很好,咱傢向你保證,就沖你這份誠懇,咱傢一定在皇上面前為你的心上人美言幾句。」王安滿意的走瞭,幾番話便套出瞭想要的,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如果沒查清葉天瀾的,哦不,如今該稱為染瀟月的身世,陛下是不會動手的,這下,你可算是把你的小情人推上刑臺瞭啊。
王安即刻前往皇宮復命瞭,沒多久,皇宮裡便傳出一道密令,幾隊人馬全副武裝,直奔冀州霧靈山……
「原來是當初染傢的餘孽。」大殿內,贏虔臉色難看,沒想到當年徐蒼竟然沒有殺全,不過他已根據徐厲所述的,派瞭精銳的士兵前往霧靈山,斬草就應該除根,染瀟月是不能放的,那與她有關的養父養母也不能放過,他們既然能培養出一個染瀟月,就有可能培養出第二個染瀟月,必須將任何危險的苗頭掐滅在萌芽中。
贏虔重重坐回椅子上,心中一陣後怕,若是昨天沒抓住她,她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會向自己復仇,虧得自己之前在朝會上與她離的如此之近。
「陛下,大理寺那邊傳來消息,一個自稱是沐王嫡女的人闖進瞭大理寺,揚言要看刺客,現在已被制服,關押瞭起來。」王安繼續稟告道。
「沐嘯的女兒,嘖,去年沐嘯還剛與孤見過面呢,不過說到底這染瀟月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沐嘯的女兒還有徐蒼的兒子在知道她的身份後還如此死心塌地的跟隨她,孤倒是有些好奇,這染瀟月真實的長相瞭。」贏虔思慮瞭一陣,道,「王安,你陪著孤去大理寺看看這染瀟月的模樣,前些日子孤在那場與都鐸的談判會上就曾惋惜,博學的才女竟然是一副平平無奇的面孔,如今倒是能一窺究竟瞭。」
大理寺
贏虔穿著一身便服,跟著王安深入瞭大理寺的大牢,染瀟月作為刺殺朝堂大臣的囚犯,被關押在最深處,贏虔還未走近,便聽聞一陣低低的歌吟,曲調優雅婉轉,似乎能聽出訴說的是兩個女子在林間嬉戲。
贏虔擺擺手,讓手下在此等候,他緩緩向前走去,透過鐵棘木的柵欄,他看見瞭抱膝蜷縮在墻角的染瀟月,纖弱的側影在天窗的渾濁白光下顯得是那麼可憐,凌亂的長發下,一雙明媚的眼鏡凝視著墻壁,似有恍惚,但眼波流轉間不經意散發的楚楚可人的媚意仍叫人心跳都慢瞭一拍,如櫻桃般輕薄的小嘴蕩漾在蒼白的臉上,微微張著,優美的曲調從其中傳出,讓人心神沉浸,竟有種獨特的魅力。
寬大的囚服雖能遮掩染瀟月姣好的身段,但擋不住染瀟月清麗可人的氣質,歌吟到瞭尾聲,染瀟月的眼裡卻漸漸的湧上氤氳水霧,嫣紅的嘴唇無聲的翕動瞭幾下,尖俏的下巴抵在並起的雙膝上輕輕磨蹭著,心碎的模樣折人心懷。
她還隻是個二十歲的少女啊,背負瞭十年的仇恨,一朝解脫,又以刺殺官員的罪名陷入大牢,寥寥看不到自由,她的人生,過半痛苦,又看不到前路。
而贏虔仿佛一個少年人一樣呆呆的站在牢房的死角處看著染瀟月的模樣,聽瞭許久的吟詠,他的心神早就被她所牽動瞭,更別提染瀟月的絕世容貌瞭,贏虔情不自禁的走到她的牢房邊上,定定看著那個蜷縮在墻角的少女。
染瀟月似是感受到有人接近,螓首一扭,在肩膀上擦幹眸底那份流轉的水波,這才看向來者。
「你,孤該稱呼你為葉天瀾還是染瀟月。」
「隨你。」
「那麼染瀟月,如果孤給你個機會,一個,讓你脫出囚籠,享受餘生榮華富貴的機會~~」
「我不需要。」
染瀟月直截瞭當的打斷瞭贏虔的對話,她早已見識過命運的殘酷,從來不信其他人許下的這些美好願景,事已至此,她算是沒想過生還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霧靈山中的養父養母還有兩個不省心的朋友。
贏虔沒有說話,他問手下要回瞭鑰匙,想打開牢籠的大門。
「陛下,萬萬不可啊,您怎能如此輕視您的安危。」王安連忙大聲勸阻道,跪在地上連連叩首,但他一抬頭,卻看見瞭贏虔眼中密密麻麻的血絲和猙獰的面孔,不由得一愣。
「咔噠」一聲,贏虔三兩步走進去,染瀟月仍然沒有看向他,這更激起瞭贏虔身為一國之君的暴戾,他伸手鉗住瞭染瀟月的咽喉,強迫她看向自己,得到的卻是輕蔑惡心的眼神,贏虔咬緊瞭牙關,看著她清儉的臉龐,一字一頓的道:「孤要你成為孤的貴妃!」
染瀟月輕蔑的眼神絲毫未變,向往自由的飛鳥怎甘心屈居於金絲籠中呢,更何況這還是一隻有傲骨的鳥兒。
看著心儀的女人對他不假辭色,贏虔狠狠的增大瞭手勁,痛苦的紅暈蔓上染瀟月的脖頸,但她依舊蔑視眼前這個大秦的皇帝,染瀟月甚至沒有提身為葉天瀾時贏虔許下的一個承諾。
「砰!」贏虔一拳砸向瞭監獄的墻壁,看著身前的傾世美人痛苦的咳嗽著,他眸中除瞭氣惱還有著一絲絲的憐惜,但最後,他還是憤然道:「孤給你半個月的考慮時間,成為孤的貴妃,可免一死,近來博山候那些舊貴族一直在給孤施壓,要求處死你,這半個月的期限是孤唯一能為你爭取到的時間,好自為之。」
說完,他一甩袖,走瞭出去。
拐瞭兩拐,王安小心翼翼道:「陛下,還有沐王的嫡女關在這裡,你看,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用。」贏虔正要邁步,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手離開染瀟月的脖頸時,那鮮紅的指印在白皙的肌膚上分外的顯眼,贏虔嘆瞭口氣,吩咐道:「算瞭,她不是和染瀟月關系挺好的嗎,過幾日讓她去見一面染瀟月,就把她放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