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詩。小雅。采薇》
打工拼搏將近兩年的時間,尚鴻已經成瞭公司的業務主管。
城市依然如故,尚鴻徘徊在那座他經常路過的橋,思緒總伴隨著“桃李春風又一年“的感慨。境遇的變化帶來心境的改變,尚鴻找到瞭那種往昔的自信。自認處理各種問題得心應手,偶爾也揮毫來幅得意之作。女孩,似乎也在周圍出現很多,反倒尚鴻不那麼急切上心瞭。
在公司裡,都是年輕人的天下。尚鴻以審視和關切的眼光看待新來的“後輩”同事們,因為他深知奮鬥的艱辛。同事們也很喜歡與尚鴻交流工作與生活的感受。新來的行政助理,才大學畢業的女孩石芳,文靜又俏麗,總是一副學生打扮,常常抱著欣賞的眼光問尚鴻很多當初的經歷,對於這個離傢在外的青年似乎很關心,這也使尚鴻想起瞭傢中的小妹。
石芳的傢與尚鴻那座小屋在一個方向,偶爾兩人能在汽車站臺相遇。談些工作方面的事情,話題便不多,整天都是那些合同,市場計劃,有些讓人心煩。涉及往事,尤其是自己如何在這個城市立足的, 尚鴻倒喜歡多說一些,實在很少有人聽的原因吧。石芳總是聽得專心致志。
夏日的一天,又是下班一起在車站。石芳打扮得一身清爽,打著防曬遮陽傘在尚鴻身邊張望著遠方。看看尚鴻剛接完電話,仰頭問:“尚鴻,好象現在象你這樣外來的人越來越多瞭,我認識你之後就好象都能分出來哪些是外來的青年。你看那幾個,應該不是本地的,有一種拼搏勁兒!”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唄!城市就是這樣!”尚鴻感慨瞭一句。
“你將來怎麼打算的?不會一直單身下去吧?什麼樣的女孩才符合你好象的標準?別太挑剔瞭吧!”石芳微笑著問,眼睛一直註視著尚鴻。
尚鴻苦笑瞭:“我有什麼可挑的呢!”心裡卻在想:前面總有好女孩等著我!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石芳說:“從前有個農民,問父親關於過日子的經驗。父親說:‘你順著這條壟溝下去,不許回頭,揀一穗最大的麥穗給我拿來!記住,最後手裡隻能拿一穗!’兒子覺得很容易,便一路走下去,真的見到瞭一穗大麥穗,想拿回去,又不甘心,便又向前,發現瞭更大的一穗,突然似乎明白瞭自己的遠見!再向前,沒有發現更大的,又不願將就,繼續向前,就這樣比較來比較去,最後到頭瞭,沮喪地揀瞭很一般的一穗回到父親身邊。
‘孩子,要知道,對咱們,眼前的可得珍惜!’”
“沒想到吧,農民也有人生呢!”石芳說。
“畢竟是農民,這問題分怎麼看,人生又不是壟溝!”尚鴻一番高深道理,不甘心被這些抒情雜志上的文章給教育瞭,更不願被眼前的女孩教育瞭。
“你還挺有道理的,不可救藥瞭,完瞭!”石芳一臉無奈。
“我不去揀麥穗,我指引別人去如何做!”尚鴻來瞭精神,帶著一絲自負。
“那好啊,我為你介紹個女朋友怎麼樣!你指導指導人傢!”石芳笑問。
“什麼時間,別象你就行!哈哈!!”
“你狗咬呂洞賓!”……
尚鴻覺得石芳象個小妹妹,總是與陽光聯系起來。
一天,尚鴻正在小屋看書,自認很休閑。有人敲門,原來是石芳微笑著站在門口。“你是第一位光臨的女士,請進!” 尚鴻第一次在自己的鬥室裡接待女孩,有些緊張。
“一個人幹什麼呢?”
“看書。我喜歡歷史書。”尚鴻笑道。
“我猜對瞭!”
望著滿墻的繪畫,石芳說:“你還挺行的,不過怎麼盡畫自己呀?別太孤芳自賞瞭呦!”
“找不著模特,隻能拿自己當靶子!”尚鴻自嘲地說,心裡倒挺得意有人欣賞自己隨意塗鴉的作品。
“這幅太胖,這幅嘛,還挺象的,可惜象木頭,那幅太英俊!你哪有那麼帥!”
尚鴻知道石芳在拿他開心,不動聲色。
“有什麼書可以借給我看?”石芳問。
尚鴻急忙搬出瞭一落書,石芳挑來挑去,終於找到一本有關野外生存的《冒險圖鑒》,是一本臺灣圖書,尚鴻很珍愛的。尚鴻沒想到石芳這個文靜清純的女孩也喜歡。
“你真這麼喜歡,那就送給你吧。”尚鴻假裝很大度,心裡直打鼓。男女間俗套的交往一般就是借書再還書,尚鴻心裡不想這樣。
“我就不奪人所愛瞭!隨便看看!” 石芳認真翻看瞭一陣,放回瞭原處。
謝天謝地!尚鴻心裡說,好象自己真的送書便有些目的不純瞭,想到哪去瞭,尚鴻自己埋怨自己。
“還是送你兩幅畫吧。”尚鴻終於慷慨瞭許多。
“你的自畫像我不要,別的題材還可以。”
石芳象個行傢。最後拿走瞭一幅風景水彩,“我還會再來打擾的,今天算瞭,BYE-BYE!”
石芳走瞭很久,尚鴻都覺得有股女孩的清香在小屋飄蕩。
不久後的一天,石芳突然對尚鴻說:“準備一下吧!先生,我們去見一位女孩!”
“你還來真的瞭!”尚鴻有些猶豫。
“你以為自己還小嗎?再說,我與人傢都約好瞭。政府機關的,將來一傢兩制,還挺時髦的!嘻嘻!”……
隔日的相親象趕考一樣,尚鴻總算出來瞭,已經忘記瞭對方女孩的清晰模樣。
“怎麼樣!” 石芳與尚鴻走出咖啡廳,急忙打探尚鴻的感覺。
“沒什麼感覺!挺別扭的,我指這種形式!”
“那就是人傢白忙活瞭一回,不過我會為你再留心的,你放心好瞭!”石芳認真地說。
回傢的路上尚鴻想:這個丫頭什麼意思呢?好象我們之間不太可能。她應該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孩,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自己也說不清。管她呢,反正總會碰上滿意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不過以後得留心點瞭,好姻緣真難尋。
北方的秋天,落葉遍地,有幾分蕭瑟。尚鴻依然孤身一人地在城市中奮鬥。
這段時間,尚鴻與石芳在一起時,總是拽著幾位同事或朋友,生怕引起誤會,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系。石芳似乎也是這樣,可是尚鴻總是覺得……說不出來的朦朧,但是大傢在一起確實很美好,拋開瞭工作的壓力。
鄭傑常對尚鴻說:“人傢好象對你小子挺好的,你別錯過瞭!小姑娘多純啊!”
“沒有的事,要不你來!”尚鴻解釋著。
“那你可別後悔!”鄭傑挖苦似的說。
三、四個人的聚會、旅遊、遊泳經常的,少不瞭尚鴻、鄭傑、石芳,大傢談天說地,聊人生、朋友、好書,回憶當初各自的高考,也常常提到外面的世界。拋開應酬的場合,原來每個人都有陽光的一面。
“離傢到遠方求學,很難得!我覺得多走些地方對開闊眼界有好處!”尚鴻在這點上,頗感自豪,其他人都是在本市讀書。
“子曰:父母在,不遠遊嘛!”石芳故意辯解。
“遊必有方!”尚鴻又來瞭。
“大男子沙文主義!”石芳嘲笑似的。
“對,打倒沙文主義!哥們支持石芳!”鄭傑幫腔。
“我要走的比你尚鴻遠,看你還說什麼!”石芳似乎在生氣。
“什麼時間出國呀!”尚鴻開玩笑地問。
“也許有一天吧!誰知道呢。身邊沒有能得到的東西、夢想,外面也許就有!誰知道呢!”
“石芳怎麼也傷感起來瞭!”尚鴻笑著說。
“你總是那麼樂觀,真讓人羨慕!”石芳有些挖苦瞭。
“你們再鬥嘴,我走瞭。我快成瞭跨世紀的大燈泡瞭!”鄭傑在一旁不幹瞭。
“你瞎說什麼呀!”石芳阻止道。……
“我不行瞭,人傢還是喜歡你,傻子也明白!”鄭傑在路上說。
“我們不可能的,她不適合我。放心,我沒有說過一句過格的話,你有機會的。”尚鴻固執地說。
“兄弟,你還不如我瞭解女孩!別看你比我大點!”鄭傑顯得很成熟。
的確,尚鴻覺得自己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女孩。大學時,隻顧瀟灑瞭,臨畢業,才感覺到那雙幽怨的眼神,也許是錯覺吧!尚鴻想,年輕的浪漫!現在自己成熟瞭嗎?雖然經歷瞭那麼多的事情,可自己好象遠遠沒有成熟。面對各種誘惑,各種選擇,自己還是不清楚想要的是什麼。但自己是做市場銷售的,總會弄清楚的。反正好女孩很多,俗話說:好飯不怕晚。尚鴻自我安慰著。
又一天,鄭傑背地裡對尚鴻說:“都傳開瞭,同事說你們在戀愛,招瞭吧!”
“我自己怎麼不知道!和誰呀!”尚鴻很驚訝。
“還有誰?你這蠢貨。如果你真不知道,那人傢可真是煞費苦心瞭!人傢連自己的自尊心都不顧瞭,你可別辜負瞭人傢!”
“也許我屬於葉公好龍,真正的來瞭,我卻逃避瞭,我搞不清自己!”
尚鴻迷茫瞭,這些天,也偶爾與石芳一起乘車,沒感覺有異樣啊。她是挺好,可她是我要尋找的人嗎?如果談開瞭,不成怎麼收場。別對不起人傢,快刀斬亂麻!可是感情似乎不是談合同,尚鴻不知如何是好。躲避嗎,整天見面。為什麼要躲?為什麼?尚鴻心亂瞭。
冬天的雪花漫天飛舞,晶瑩的女孩一般,又是一個聖誕節的平安夜。一個人,尚鴻也有種浪漫的感覺。思緒飛到瞭南方,尚鴻回想起瞭大學時光。那時大傢在一起隻有開心,至今尚鴻還保留著第一次收到的聖誕禮物。記得當時是裝在彩色的襪子裡,被人釘在門上,過後大傢相視大笑。而今天,下班後,出奇的寂靜。人們都忙著與親人團聚,那種久違的孤寂再次侵襲過來,尚鴻想:一個人靜靜地想想吧,難得清閑。不知為何,總是隱約記著石芳。是否也有人陪著她呢,很多男孩喜歡她,應該不會寂寞吧。
電話鈴突然響瞭!
“我們已經聚齊瞭,別象個太上皇似的,還得抬你過來嗎?你等一下,有人說話!”鄭傑的聲音。
“你快過來呀,就差你瞭!”石芳的聲音。
“差我買單吧!好,你們等著!”尚鴻有點高興,朋友們還想著他。……
酒喝瞭不少,大傢都盡興。雖然作銷售,尚鴻很少痛飲,在這個歡聚的平安夜似乎找到瞭昔日校園裡同學會時的感覺。
“咱們還是喜歡西方人的節日!下一個是情人節瞭吧!”
“情人節不知跟誰過嘍!”好象是鄭傑的聲音。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不知誰接瞭一句。
“你呀,朱麗葉遇上瞭不解風情的羅密歐!”這是石芳的聲音。
“說你自己呢吧!”有人反擊。
“也許吧,這個世界忙碌的人太多,不解風情的人更多!”石芳說。
“尚鴻,你是個解風情的人嗎?”石芳問。
尚鴻很少被問住,現在卻無法回答瞭。
“回去吧,不早瞭。”有人救瞭尚鴻,尚鴻當時想。
“我們一道兒,我送你。”尚鴻對石芳說。……
“我們走回去吧。”石芳說。
“還差好幾站呢!”尚鴻疑惑瞭一下
“沒喝多吧?”
“有點兒,也好,酒後吐真言!”石芳說。……
兩人走瞭很久瞭,都是輕松的話題:談到尚鴻以前破舊的宿舍,石芳的籃球和遊泳水平……
“你遊泳太慢,幹做動作,不見距離。不行啊,還得努力嘛,小同志!”石芳笑著說。
“我怕遊得太快你該退役瞭!”
“你擔心我退役嗎?”
“怎麼不說話瞭,以前有人追求過你嗎?”石芳問。
“沒人,也可能在大學時有,我當時沒在意。那時盡玩瞭。”
“你可別不解風情,耽誤終身!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
“有時我真的不懂我自己。”尚鴻說瞭句心裡話。
“何必緊張呢,相逢也是一種緣分,你說呢? ”石芳說。
“我想去日本,那邊的親戚來信說,手續不特別麻煩。你看呢?”石芳問。
“我說不好,國內不是挺好嗎?記得誰說過;沒有在中國當過領導,便沒有真正當過領導。”
“那是你們男孩的想法,女孩更現實。國內有什麼呢?沒有留住人的地方!”石芳忽然有些傷感起來,可轉瞬就過去瞭。
“你也不能老這樣下去,孤芳自賞,太挑剔瞭吧!”石芳說。
尚鴻一直沒有說話,有些惆悵,不對,說不出的感覺。也許她是說說而已,女孩嘛!那一夜尚鴻想瞭很久。
有好些天沒有看到石芳瞭,尚鴻的心情象窗外的冰雪,平時與石芳在一起隻覺得親切隨意,一段時間沒見到石芳反而有些寂寥瞭。都說石芳辭職瞭,可是尚鴻還沒聽說,也不好意思打聽到底辦手續沒有。如果確有其事,尚鴻覺得自己應該先知道,可是憑什麼要比別人先知道呢! 尚鴻摔瞭一下工作日記本,有些鬱悶。
剛要下班回傢,石芳來電話:“晚上有空嗎?”聽到石芳的聲音,尚鴻忽然有些久旱逢甘雨的滋味。
“都有誰呀?”尚鴻不冷不熱的語氣,自己也不清楚怎麼就上又恢復瞭老樣子,可是還是後悔說出口,不知為什麼。
“我要走瞭!”
“去哪裡!”尚鴻有些懵瞭,竭力保持那種鎮靜。
“我早告訴過你瞭!日本!”
“我馬上就來!”尚鴻覺得從來沒這麼著急過。
匆匆忙忙見到石芳,尚鴻感到石芳這一段時間沒見面變得似乎成熟瞭不少,不是那種外表的成熟,而是眼神,一種精神層面的成熟。不知如何吃的晚飯,尚鴻盡說些無關的話。本來是想多說的,可是不知說什麼。隻能談去那邊之後的想法、做法。 人生,以往最多的話題,也不敢談瞭。
“先過語言關,再進修,找個象樣的學院,深造一回。”石芳說,頭一次,石芳有種別樣的風采,尚鴻覺得。
“一個女孩自己出去,太不容易瞭。”尚鴻找不到合適的言語安慰石芳。
“我也沒底,可是手續,保證金都完事瞭。我已經拿到機票瞭,明天早晨的航班。”
“為什麼非要出國呢?國內不夠你發揮嗎?我們公司不是挺好嗎?國內發展多快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出國,我不知道。出去看看!”石芳一臉憂傷。
“將來成瞭富婆再回來見大傢!”尚鴻想幽默起來,突然覺得這對小姑娘太不公平瞭。
“原來我說過送你個禮物,這是我媽媽給我的拼圖板,有幾百塊兒呢,能拼出你喜歡的水彩畫。”石芳遞過瞭禮物。
“你用一個月拼出來就不錯瞭,算你聰明。”
“我一個星期就成!”尚鴻說。
“你挺有才華的,但不見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成就成的!”
“其實無所謂,隻是紀念。”石芳看著窗外說,眼圈微紅。
“送我回去吧,我想今晚與我在國內最要好的朋友都道個別!你是占時間最多的,我媽可能還在傢哭呢!” 石芳起身瞭,似乎就要登機的樣子。尚鴻機械地跟在後面。
一路上,彼此都沒有說太多實質的話,但是卻在不停地說。月光傾灑在大地上,兩個人的影子緊挨著。
“真想多看幾眼這裡,也許再沒有機會瞭!”石芳淡淡地說,語氣卻極為沉重。尚鴻無法接話,低頭陪著走。
離石芳傢很近瞭,仿佛那就是要離港的航班,尚鴻的步履和心情一樣沉重。石芳停瞭下來。月光照在石芳的臉頰上,映著雪光,象聖女一樣。尚鴻覺得石芳比任何時候都美麗,非常純真的美麗。但願這時刻永遠留駐。
“還記得你唱的《RIGHT HERE WAITING》嗎?”石芳問。
“好象是此情可待,不過你嗓子不行,這輩子成不瞭歌星瞭。”石芳說。
尚鴻低下瞭頭。
兩人都默然瞭,似乎沉默瞭有一個世紀!
“其實我一直想說,可沒有勇氣。”石芳說,尚鴻分明聽到有些哽咽的聲音。
“我明天就要出國瞭!”
“我可能永遠都不回來也說不定,前途不知道是什麼樣!可是我真不甘心就這樣走瞭。有些話我還是想說,我也不怕什麼瞭!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我知道!”尚鴻鼓足瞭氣力,可是自己覺得聲音很小,說不出來聲音瞭。
“我猜你也知道,可是我還是要說。”石芳仰起臉,月光如水。
“我不甘心就這樣走瞭。我不甘心!我要說出來!我不顧什麼瞭,你別笑話我就好!”
“我怎麼會笑話你呢!石芳。”
“以前你是不是拿我當小女孩,不懂事的小女孩,或者小妹妹。”石芳一直仰著臉看著尚鴻。那永遠讓尚鴻銘記的臉龐,尚鴻此刻看得呆住瞭!
“其實我知道自己給人不成熟的感覺,可是我不是那樣的。在學校裡,有很多男孩追求我,可是我覺得他們花心,不成熟,更沒有責任感。其實恐怕我另一面很內向。”
“我知道”尚鴻說。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石芳大聲說,一張面容不知道是由於激動還是寒冷變得很紅潤。
“是的,我不知道!”尚鴻無可爭辯,相處共事這麼久 ,其實並不瞭解石芳的全部。
“可是你為什麼不去瞭解!”石芳說。
“也許與你在一起的壓力會很大,我覺得你對所愛的男人期望特別高。”
“我自己都沒覺得!”石芳說。
“我怕傷害你,也許是我性格太內向瞭。我傷害瞭你嗎?”尚鴻不知如何說。
“傷害也是一種幸福!我願意這樣,可惜我總是遇到沒有結果的事情!你幹嘛回避自己呢?你別的方面都挺好,就是這方面我搞不懂。”苦澀的石芳。
“恐怕我再也碰不到象你這樣讓我喜歡的男人瞭,我今天終於說出來瞭!我吃飯之前就想說,可是下不瞭決心。沒有時間瞭,沒有時間瞭!我說出來就好受些!我終於說出來瞭!”
“你不能留下來嗎!我希望你留下來!我們試著開始!”尚鴻聲音微弱地說。
“你為什麼不早說這句話!為什麼不早些!為什麼不早些!我已經與所有的人告別瞭!我出國,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要賭這口氣,我要做給你看!我一定要成為成功而有魅力的女人。我不能回頭瞭!我知道前途未卜,可我要去闖闖!隻是我有太多的遺憾!太多的遺憾!”石芳動情地說著。
“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多的想法,我沒有想到!”尚鴻開始變得痛苦瞭。
“怪你自己,也怪我,我同樣沒有勇氣!我很隔人嗎?”石芳問。
“我還為你找女朋友!我不知道我怎麼瞭。你說得也許有道理,人很難瞭解自己!”
“那邊機會很多,也許有更出色的男人!”尚鴻語無倫次瞭。
“別人代替不瞭你,這段感情代替不瞭的!誰知道將來呢?”
“我的遺憾太多瞭!我命苦吧!我其實也是很一般的女孩,別人可能會回頭,可我放不下面子,誰知道呢?”
“你在外多保重吧!”尚鴻哽咽瞭。
“你也一樣,將來找個好女孩!不知將來會怎麼樣。我們還會見面嗎?”
“你相信緣分嗎?”
“也不知將來會遇上什麼樣的男人!我命不好,不好!”
“我都說出來瞭,總算有些好受!”哀婉的石芳。
“這些天,我連日記都不敢寫,怕自己哭出來。傢裡人夠傷心的瞭,日記也帶不走,怕他們看瞭明白我走的原因。到那邊我會寫下這段感情的!我會的!我忘不瞭,我說什麼也忘不瞭,更忘不瞭今晚的時光!”
“我會珍藏你送給我的水彩畫的,我真不知道前途怎麼樣!我甚至有些害怕!”石芳肩頭抖動。尚鴻扶住瞭石芳肩膀,多麼柔弱的肩膀,竟然因為自己要去遠赴重洋,漂泊異鄉,挑起生活的壓力。
石芳,讓人憐愛的石芳。尚鴻仿佛看到一個女孩孤身在他鄉艱難地徘徊,如同自己當初在這座城市裡遭遇的困境。
傻小子,你真的又傻又蠢!與美麗擦肩而過,與真情擦肩而過,與也許是最愛你的人擦肩而過!
“保重吧!”
“你也保重!”
踏著積雪,尚鴻失魂落魄地回到小屋。屋內似乎泛起瞭很久以前石芳來時留下的清香。
錄音機裡,反復播放著《RIGHT HERE WAITING》。以前用來放松的歌曲,今天聽起來怎麼如此悲傷!尚鴻不禁熱淚盈眶。翻開瞭日記,一字一句的寫瞭起來。淚水終於還是流瞭下來,止不住地流。
初春的傍晚,尚鴻徘徊在那座兩人回傢常常走過的橋。以前是一個人走,後來是兩個人,是與石芳一起,隻有幾次,卻都在眼前。匆忙的城市,似乎離自己更遙遠瞭。
現在也不知她怎麼樣瞭。自己還有資格過問嗎?
石芳走後,鄭傑一直埋怨尚鴻傻!“那麼好的女孩被你逼到日本去瞭,你還是人嗎?”尚鴻無話可說,隻有恨自己!
別人,誰也不願在尚鴻面前提起石芳。大傢心照不宣。尚鴻工作似乎也少瞭以往的動力,少瞭激情。平時總是走神,隻要一聽到“日本”字眼,總是心頭震撼。這次又是這樣,與客戶談事情卻總進入不瞭狀態,思維遲鈍。
“不行,我要振作!”尚鴻提醒自己。
這時,手機響瞭,好陌生的一長串兒怪號碼!
尚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嗎?石芳!”名字沖口而出,也顧不得在客戶面前失態瞭,隻得竭力保持正常的談話,可是眼睛卻濕潤瞭!
“你在那裡還好嗎?”
(註:以上一小段故事,根據瞭一段真實的經歷。早年曾經以另外的筆名在網絡發表,為瞭文風的盡量統一,這裡略有改動。真希望現實中的女主人公還保留著當初的那份手稿。看過那篇文章的人一定記得那個意氣風發,與美麗擦肩而過的年輕人的形象。人都是會變的,但有些東西是無法抹去的,比如純潔的感情碰撞。尚鴻的成長過程也必然有這樣的經歷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