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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藍寶石

  十碼。

  他們把號碼附在借給我的黑色小緊身胸衣上。它太緊瞭,讓我無法完整地呼吸。 盡管沒有要求模特穿著丁字褲走路,但我必須穿丁字褲——這樣我身體的每一個細節才可以被評估。

  黑色丁字褲與我的胸衣上的蕾絲相配。我的領口下面隻有一朵粉紅色的小花,讓整個場景更加明亮。我一生中從未穿過蕾絲內衣。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暴露自己。

  而且必須是在一個充滿陌生人的房間裡。

  一個女士為我做瞭新的發型和全新的妝容,把我變成瞭一個我幾乎認不出來的女人。我的皮膚也塗上瞭身體彩妝,以掩蓋任何污漬。我的頭發比平時長瞭三倍,我塗瞭過多的睫毛膏,眼瞼的陰影很重。

  我無法相信我在做什麼。

  但我有得選擇嗎?我可能會被人們評判為再用我的身體賺錢,但我是為瞭試圖逃離一個精神病患者,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我不會說意大利語,所以我很難在這個國傢找到工作。我需要一份不涉及說話的工作。

  一位模特根本沒有話說。

  其他九個女孩都很完美。修長、貌美,而且如此婉約勻稱,這讓我懷疑她們是否會吃東西。一些人是早已熟識的朋友。所有人都為能成為最後入選的十名候選人而感到興奮。我不知道他們要找多少個模特,但我猜想我們中隻有不到一半的人會被最終選中。

  我不確定自己能否進入最終階段。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好瞭,姑娘們,排好隊!”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拍手,指著我們做瞭個手勢。我們是在巴塞提工作室的禮堂裡,禮堂裡擺著一排排椅子。陽臺上有意大利風格的裝飾,天花板上還繪有大型壁畫。

  女孩們找到瞭自己的位置,從數字為一號的那個開始。

  從左到右,我們排成一列。我是最後一個,不知道這是否會對我不利。也許最好的候選人已經收到瞭第一批號碼。

  挑選我的那個男人站在過道上,而另外兩個拿著積木支架的男人坐在那裡。他把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什麼,然後把它塞進口袋。

  “康威·巴塞提正在趕來。”

  他和另外兩個人坐瞭下來,騰出瞭過道。

  禮堂裡一片寂靜。好像沒有人在呼吸。女孩們掖瞭掖下腹,讓小肚腩被隱形起來,端起肩膀,準備給一個不可能被打動的男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直起身子,盡我所能地模仿她們,但這並沒有阻止我感到自己非常的可笑。我不知道如何才算性感。這些女孩是真正的專傢。她們很清楚康威·巴塞提想看到的是什麼。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但如果他沒有選擇我,我就會要求另一份工作。如果沒有某種收入來源的情況下,我就不會離開這個地方。意大利的生活成本很高,我不能總是依賴好心腸人們的慷慨解囊。我不得不工作。如果有必要,我已經準備好擦洗衛生間的工作瞭。

  寂靜還在延續,似乎每個人都害怕呼吸的聲音太大,擾亂這個暫停的時刻。我從未見過整個房間屏住呼吸等待某人的到來。甚至當美國總統出現在電視上時,他周圍的人也沒有那麼拘謹僵硬。仿佛我們在等待一位國王的駕臨。

  一個主權國傢的君主。

  就在那一刻,兩扇門向內打開。陽光照進瞭房間,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瞭,穿著黑色西裝,打著藍色領帶,寬闊的肩膀和無可否認的權威。他的存在隨著他的到來席卷瞭整個房間,空氣中彌漫著他的力量。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它。

  一個年輕女子在他身後進來,手裡拿著寫字板和一支筆。她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始終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像舞臺上的模特兒一樣僵硬。

  當他走出陽光的時候,他的臉終於露出來瞭。胡子的雛形使他的下巴變黑,但頭發修剪得非常整齊。他的手插在口袋裡,手腕上的手表反射出聚光燈的光芒。他的動作比我們其他模特在T臺上的動作更優雅。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盡管他知道,他對此也不以為意。

  他在過道上為他預留的椅子上坐下。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年輕女子在他身邊坐下來。陪同他的人員在他身後關上瞭大門,站在後面,然後像雕像般一樣一動不動,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他們瞭。

  多麼壯觀的景象……

  站臺上的中年女人轉向我們。

  “康威·巴塞提已經到瞭。現在,我們開始吧。當我叫到你們的號碼時,你們要走到講臺前,擺好姿勢,然後重新回到你們的位置。密切註意節奏。”

  然後,音樂從揚聲器中傳來。聚光燈被打開瞭。

  我看瞭看康威坐的椅子,但從我這裡看不出他的容貌特征。隻有他那雙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的印象感覺他在盯著我。

  這一定是在我的腦子裡的想象。

  第一位走向講臺的候選人是特羅蒂娜。她的高跟鞋的後跟有節奏地咔噠作響,毫不猶豫。她擺瞭個姿勢,把頭發甩到肩上,轉過身去。她和我一樣穿著丁字褲,但她顯然並不羞於向房間裡的每個男人展示她的屁股。

  我站得筆直,但那雙高得令人眩暈的高跟鞋讓我的腳很疼。我隻穿瞭五分鐘,就已經很痛苦瞭。模特們是如何忍受這些的,像非洲原野上的一群瞪羚一樣小跑著?這是一個謎。

  第二輪走秀進行。我環顧四周尋找著康威·巴塞提的身影。他將手肘擱在扶手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手表醒目地展示著,他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黑色圖章戒指。他的臉消失在陰影中,但他目光的焦點卻不容置疑。

  目光是指著我的。

  第二個候選女孩傾盡瞭最大努力,然後回到瞭自己的位置上,但康威·巴塞提錯過瞭一切。

  他看中的不可能是我,當時有九個比我強得多的優秀候選人在發揮自己的最大潛能。

  第三個女孩出現瞭。

  康威·巴塞提的綠色眼睛一直盯著我。他甚至沒有眨眼。那是一種近乎敵意的強烈目光——盯著我。我不確定他是中意我還是討厭我。也許他對我得到第十個邀請函而感到惱火。也許他認為我根本不配擁有他的才華。

  第四個女孩走出來又返回瞭。

  他的目光仍然無法從我身上移開。

  我轉移瞭我的註意力。我突然覺得自己很脆弱,就像塞倫蓋蒂平原高高的草叢中的一隻孱弱羚羊。一頭雄獅狩獵著我。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覺到它。

  我以前曾被男人威脅過,克努克是他們中最糟糕的一個。但我一直在反擊。當一個人不懂得尊重我的時候,我就會還擊。我沒有被嚇倒。活在恐懼中並不等於活著。盡管我已經很好地學到瞭這些教訓,但我的心還是怦怦直跳。

  我覺得他好像在閱讀我,就像一本打開的書——他能發現最輕微的破綻,最微妙的恐懼。他能感覺到我的每一種情緒,就像刻在我的皮膚上一樣。他能感覺到我的脆弱。他知道我很緊張。

  他並不像電視畫面上出現的那樣真實。

  他可能很英俊,但他讓我感到非常害怕。

  即使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他的存在也是如此威嚴,以至於我覺得他好像就站在我身旁一樣。

  聚光燈照耀著我的身體。所以我隻能站著承受他的目光,什麼也做不瞭。我對穿著高跟鞋走路已經很緊張瞭。現在他用鷹隼一樣的目光註視著我,讓我對自己更加沒有信心。

  我覺得自己是個沮喪的失敗者。

  然後輪到瞭六號女孩出場。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

  就像康威·巴塞提對著麥克風說話一樣,他的聲音在禮堂裡回蕩,他甚至沒有提高聲音。

  “一到九號,請到外面去。”

  第六位候選人在講臺中間停瞭下來。她側過頭看瞭看那個管理試鏡的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心裡很震驚。其他女孩交換瞭同樣震驚的眼神。

  然後她們不約而同轉向我,射出憤怒的目光。

  這名中年女性猶疑瞭一下,然後又回復到瞭自己平靜的聲音之中。

  “嗯,請移步到後臺……”

  從她稍微發顫的聲音聽來,這種情況應該以前從未發生過。康威·巴塞提在送走所有的模特之前,甚至還沒有留意看過所有的女孩。

  他甚至沒有看到我在講臺上擺好姿勢。

  他將會感到失望的。

  當女孩們走下講臺時,她們的高跟鞋在舞臺上嗒嗒作響,沉默而憤怒。她們走到簾幕後面。幾秒鐘後,她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瞭。隻有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而且很吵。

  康威·巴塞提沒有離開他的座位。每個人都拘謹僵硬地擠在他的周圍,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應該怎麼做呢?

  主持試鏡的中年女人已經和其他女孩一起消失瞭。所以沒有人再給我傳達指示瞭。我靜靜地站著,能站多久就站多久,我的肩膀因為站得太久而疼痛到無法挺直。我很難看清康威在做什麼:燈光遮住瞭我的眼睛,使我無法看到觀眾。

  然後他再次開口。

  “離開我們。”

  他把其他女孩都打發走瞭。現在他似乎要送走的是我。

  所有在場的人都站瞭起來,開始往外走。

  我轉過身來,也做瞭同樣的事情。

  “不是你!”他說,提高瞭聲音。“留在這裡。”

  我意識到他是在跟我說話。 我轉身看著其他人離開。門在他們退出去之後“砰”的一聲被關上瞭,又是一片寂靜。

  房間裡比之前還要安靜死寂。

  康威站瞭起來,機械地扣著他的外套的扣子,和之前一樣的優雅。他走到講臺前,把雙手插回口袋裡。現在他離開瞭陰影區,我可以看到他的臉。他的眼睛從來沒有看起來這般碧綠過。

  他寬闊的方肩顯示瞭他的力量和實力。他在觀眾席,我在舞臺上,但他是你想看的人。像康威·巴塞提這樣的人不需要一個舞臺。他一直是明星。

  我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以掩蓋我裸露的腹部。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瞭,我感到自己更加脆弱。無肩帶的緊身胸衣使我的雙乳下垂。我從來沒有穿過這樣露著乳溝的領口。我的丁字褲也沒能隱藏住什麼。他的目光讓我起瞭一層雞皮疙瘩。

  “不要無精打采。”

  我花瞭一秒鐘時間來服從他的命令。我習慣於對這種評論進行反駁,但這個人可能是我未來的雇主。我立即松開雙臂,擺正肩膀,挺起胸膛。

  “很好。”

  他走上臺階,緩緩地走近。房間裡的音響效果與他的腳步聲相呼應。他從後面向我走來。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小魚,有一條鯊魚在繞著它盤旋。

  而我完全知道自己的屁股暴露在空氣之中。

  我感覺到他在盯著它看。

  他慢慢地圍著我轉,從我的左邊繞過來,直到他在我面前。他仍然把雙手插在口袋裡,仔細地品評著我,評估著我肩膀的圓度和鎖骨之間的凹陷。然後他的目光進一步南移向下,撫摸著我的乳溝和腹部。

  我想再次交叉雙臂。我的皮膚在他的註視下灼燒起來。在這個男人面前,我毫無防禦抵抗——無能為力。這已經成瞭一種習慣……我的一切身外之物都被他們奪走瞭,而這個男人正在奪取我身體裡剩下的僅有的那麼一點東西。

  當他的檢驗結束後,他直視著我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希望有一個名字。我寧願放棄我的舊身份,重新開始。我不希望被發現。我試圖同時逃離美國當局和黑手黨。我成功的機會很渺茫。

  “這真的很重要嗎?”

  他一定以為我會禮貌地回答,因為他忍不住挑瞭挑眉毛。他幾乎比我高出一個頭,盡管我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但我很容易就對他的反應感到驚訝。

  “你希望我叫你蒂絲(十的諧音)嗎?”

  他的男中音嗓音非凡。他有阻止我思考的天賦。就像一個咒語。

  “隨你怎麼稱呼我。我都不在意。”

  “如果那是真的,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不僅英俊有威信,而且聰明伶俐。難怪他是億萬富翁和這個星球上最受尊敬的內衣設計師。 “那就叫我蒂絲吧。”

  他瞇起眼睛。

  “當一個女人拒絕說出她的真實姓名時,那是因為她想逃避什麼……或什麼人。”

  “我不會用我的經歷來煩擾你,巴塞提先生。可是…是的……你猜對瞭。”

  “叫我康威。”

  “恕我直言,對不起…”

  “很好,蒂絲。”

  他撤開一步。他的氣味在我的鼻孔裡徘徊。

  “走。”

  “去哪兒?”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打瞭個響指。

  我瞇縫著眼睛。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蒂絲。走幾步給我看看。”

  他希望我像其他模特一樣行走款擺。我盡量收縮小腹,按照他的要求做瞭,模仿其他候選人的動作。我曾經一直不明白這份工作有多難,直到我試著穿上那些巨大的高跟鞋疾走。我走到講臺的盡頭,擺出一個姿勢,然後轉身回過頭來。

  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我的臉上停留太久。他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從我的手臂到我的腿。他用拇指捂住下嘴唇,皺起眉毛,看起來很專註。

  我回到瞭我的位置上。

  “錯誤的步態。缺乏自我控制力。沒有自信心。肩部過於後靠……步子邁得過大……”他一一列舉著,圍著我旋轉。“你有你的工作要做。”

  “還有工作要做嗎?”我尖刻地重復瞭一遍。“那你為什麼不選擇其他九個候選人中的一個?她們是完美的!”

  他轉過身來,然後又在我面前停下。

  “不要質疑我的決定。”

  “質疑你?”我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你剛剛侮辱瞭我!”

  “不,我在評估你。”他回答說,非常正式地面對著我站著。“如果你想成為我們系列品牌產品的模特,你就必須適應它。”

  “所以你要選擇我?”

  “你以為我在這裡是為瞭什麼呢?”他一邊問,一邊走到我身邊,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肋骨上,就在我的乳房下面。

  我花瞭一秒鐘才意識到他正在撫摸我。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看著我的裸體是一回事,但撫摸我的身體則是另一回事,好像他擁有一切權利。

  “呃,沒事的!”

  他的臉離我隻有幾厘米,一種深邃性感的目光在慢慢撫摸著我。

  “你在工作面試時總是這樣的反應嗎?”

  “你總是攻擊你的雇員嗎?” 他放下雙手,往後退瞭一步,讓眼神剝去我所剩無幾的衣物。

  “我需要瞭解你的身體運作的方式。我需要感受它,測量它。如果你不能忍受被撫摸,這將是一個棘手問題。”

  “你可以征求我的同意。”

  “我不需要征求同意,”他吹瞭聲口哨說。“穿著我的內衣的模特的身體和靈魂都屬於我。我對她們隨心所欲。如果你在為我工作,你就必須改變你以往的態度。”

  “要求我改變我的態度,就像要求我改變我的個性。”

  “在這種情況下,我請你控制你的個性。”

  他走向臺階,雙手插在口袋裡。

  “我們有工作要做。明天早上六點到我的工作室來……準備好接受撫摸。”

  他走下講臺,沿著過道準備離開。

  “早上六點?”我難以置信地問。

  我從來沒有在早上八點之前起過床!

  “是的。”他回答說,調整瞭他的袖扣,看瞭看他的手表。“我在凌晨四點鐘開始我的一天。”

  看在得來不易的工作機會的份上!如果我是一個億萬富翁,我就可以奢侈地每天睡懶覺。

  “我知道我的要求不可理喻。可我喜歡月光——我要像見不得光的黑暗那般為你工作。如果得不到你的允許……我也無法服從你的要求。”

  整理好袖口後,他轉過身來看著我。他綠色的眼眸像刀子一樣刺向瞭我。他冷冷地看著我。仿佛溫度在下降。他可以在眨眼之間用一個漂亮的女孩取代我。沒有人會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除非他們有非法的事情要隱藏。我有事情要隱瞞,也許他不想幫助一個逃犯。

  “我接受你的條件。但這意味著你必須同意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