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八貴倒是打得一肚子的好主意,又想撈著功勞還要留著巧兒清白之身,巧兒雖明面上答應,心裡卻委屈痛恨,明知他是將自己看作雞鴨一般隨意送人,自己卻不敢忤逆他的心思。
這時門外敲過鼓更,夜裡已過二更,鄭八貴見事不宜遲,隨即送巧兒過到院內,這鄭八貴莊上地闊極大,所以分為男女多院,為得是將仆從和丫鬟分開免得彼此茍合,又分男女客院,因此謝子衿與寧紅夜並不同院,所以鄭八貴也大膽放心用計擒他。
「小六,那姓謝的……呃,謝公子住哪間房?」
小六回道:「他……本來是安排他住樓下的,他非說自己是屬猴子的住不慣樓下,便住到天字號六房瞭。」
鄭八貴心裡好笑,更加確信他是作賊出生瞭的,於是對巧兒說:「那你便自己上樓罷,記住我的話,他若有不軌之心,你即刻發出大聲,樓下自有崗哨,勿怕。」
巧兒微聲嬌弱,隻是淡淡說道:「知道瞭老爺。」
「去吧。」
巧兒踏著輕步緩緩走上樓梯,不覺淚又奔出眼眶,隻嘆自己如何命苦,而鄭八貴隻顧榮華富貴,卻不曾看到這灑下的淚珠。
她走到樓上謝子衿門前,擦瞭擦淚正要敲門,卻隱隱地聽見裡面傳來書聲: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巧兒一時心驚,記得本月也曾念過這詩詞,十分羨慕詩中的小蘋,自己今日隻顧觀瞧謝公子的容顏,卻不曉得他還有如此雅興,隻是不知他口中的小蘋是誰。
當下屋內頓聲,巧兒敲門三響,裡面驚問一聲:「何人?」
「公子,是我,咱們有過一面之緣的。」
裡面愣瞭一下,不多時開瞭門,謝子衿見著巧兒疑惑道:「呃……巧兒夫人?」
巧兒甜甜一笑,見到謝子衿頓時心事好像煙消雲散一般,又見他容貌俊美不免芳心大赧,低著頭羞道:「想不到……公子也這般好詞,將要考舉狀元瞭吧!」
謝子衿笑道:「哪裡哪裡……偶有感發罷瞭,巧兒夫人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巧兒知道在外說話恐怕樓下人聽見,於是問道:「進去再說,好嗎?」
謝子衿愣瞭一下,一時有瞭戒心:「這……恐怕不大合適吧夫人?」
巧兒畢竟怕羞,被他這樣一說沒瞭主張,可是心中更加焦灼,忽然見他側身空空,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便擅自闖瞭進去,手中的酒壺也放在瞭桌上,低著頭不說話。
「夫人……你……」謝子衿見她像個鵪鶉一樣害羞,一時也不知發生瞭什麼,走過去探問她更是不肯放出一語,無奈隻能站在一旁似座石墩。
巧兒暗自罵自己是在做什麼呀,一時間臉上燒得火壺滾燙羞紅,隻能找個話題問道:「公子,這麼晚還沒入睡麼?」
話一出口巧兒就捏緊瞭小手,心裡呸瞭好幾聲:「哎呀你是在說什麼呀,不會說就別說好麼,羞不羞人啊。」
謝子衿怔瞭一下,回答說:「呃……是啊,睡不著。」
巧兒看瞭他一眼,覺得謝子衿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感,心下稍安,又軟軟地問道:「方才……在門外聞聽公子吟詩,是思念著人麼?」
謝子衿嗯瞭一聲,也無他話,原來今夜月色甚好,謝子衿翻來轉去無法入眠,起身望著窗外的圓月,想到當初自己與凝兒吟詩取樂的日子,如今兩人身處相外,不知何地,於是吟詩消愁,不想被她給聽去瞭。
巧兒也不知,更也不問,隻是嘆息:「想公子都這般思念的人兒,該是有多美的女子。」
謝子衿依舊隻是嗯瞭一聲,也不動作,似乎不願與她分享思念之人的美。
兩人沉默半晌,別無他話,這一個女子坐著,一個男子站著,氣氛有些尷尬,謝子衿首先沉不住氣瞭,愣愣地說:「夫人,時候不早我也該睡瞭,明日還要趕路,若無甚事就不留夫人瞭……」
巧兒明白他是在給自己下逐客令瞭,倘若自己就這般走倒也沒什麼,隻是恐怕鄭八貴又要尋其他法子害他瞭,她看瞭看酒壺道:「今夜妾也有些難受,不若……不若公子與我也飲些酒消愁好麼?」
她說這話臉上腮紅一片,似乎話裡有話,雖然謝子衿向來對女子沒有抵抗力,巧兒也十分漂亮,但是自己隻是留宿一晚,他人的妾室便對自己這般曖昧,怎能不叫他心生防備。
謝子衿少有正色地說:「夫人,夜深瞭,男女有別,就請告別。」
巧兒頓時心驚不已,方才聽鄭八貴等人說他乃是淫蟲,原來是栽贓於他,如此正人君子一個,怎會是采花大盜,自己仰慕他不說,就算是平常女子,又怎忍下心來害他?
當下巧兒蹙眉咬唇,暗自下定決心,走到房門處頓瞭一刻,回頭看瞭眼謝子衿,謝子衿以為她要走瞭,於是也放下瞭警戒之心轉瞭身,卻不料巧兒忽然將門關瞭閂緊,鼓起勇氣跑前來瞭幾步忽然就抱住瞭他。
謝子衿隻覺一個嬌柔的身子從身後撲滿而來,女子體香溢滿鼻腔,謝子衿驚嚇不已,連忙轉身甩開巧兒,她卻不依不饒,緊緊抱住子衿。
「巧兒夫人……你……」
「讓我……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巧兒滿面紅霞,輕聲細語,少女心已然怦跳出胸口,羞澀地抬頭望著意中人喃喃私語。
謝子衿遲疑道:「莊主那邊……他……」
「不要提起他,好麼?」巧兒輕聲柔言,直勾勾地將紅唇送來,少女已然到瞭這個份上,謝子衿也實在忍受不住矜持,按著美人兒的香肩品嘗起她的美唇香舌來。
樓下的幾人等瞭片刻,小六有些不放心地說:「老爺,怎麼沒動靜瞭?」
鄭八貴倒是不急,他似乎胸有成竹地說:「喝酒麼,得慢慢來,男女之事也這樣,要沉得住。去,弄幾個菜來再弄壺酒,老爺我也喝上幾杯。」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