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鬼天氣,真是見瞭鬼瞭」
警車內,市局刑偵一隊隊長秦毅狠狠地砸瞭車門一拳,一邊砸一邊透過車窗不斷地怒視著陰沉沉的天空,幹他們刑警這行的,出現場時最怕遇到的就是下雨,因為隻要一下雨,現場遺留的細小證物,必定要相應地損失許多。
「伊一,你就不能把車開得再快一點麼,這都過瞭多長時間瞭,怎麼還沒開出市區呢。」
「是是秦隊。」伊一一邊回答著秦毅的話,一邊緊張地握著方向盤,然而現在這個時間本就是上班早高峰,伊一越是緊張越是容易出錯,好幾回都被民用車輛別到瞭他們這輛警車的前面。
秦毅在副駕駛看得那叫一個冒火嘿,然而看伊一全身緊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又實在是不忍心多說什麼,隻好坐在副駕駛裡面自己生著悶氣,一個勁兒的摩拳擦掌。
就這樣耽擱瞭半個多小時,秦毅的這輛座駕才總算是駛出瞭市區,趕到瞭遠在城市西郊的案發現場。
他們這邊車才剛一挺穩,一個身穿警服披著雨披的幹警便湊瞭過來,熟門熟路地替秦毅拉開瞭警車的車門。
「我的秦大隊長誒,你怎麼才到啊,現場這邊都要炸瞭鍋瞭,你快跟我過來看看吧。」
說話的人,正是H市市局刑偵一隊的副隊長賈勇,隻見他一邊埋怨,一邊麻溜兒地遞給秦毅一把雨傘,百忙之中甚至還沒忘瞭給坐在駕駛座位上的伊一拋個媚眼。
被賈勇拉扯著趕到瞭真正的案發現場,秦毅也不由得倒吸瞭一口涼氣,直到這時他才總算明白瞭過來,先前交通隊為什麼說這具屍體很奇怪瞭。
因為眼下分明是個梅雨天氣,面前的這具男屍,卻活像是被人扔到瞭撒哈拉大沙漠,風吹日曬一年半載後,才剛從沙地裡給刨出來似的。
「甌越……」緊跟在秦毅身邊的伊一,隻看瞭躺在泥地中的男屍一眼,便忍不住撐著傘跑到旁邊大吐特吐瞭起來。
其實這倒也不怪伊一心裡承受能力差,實在是面前這具男屍的死狀,太過的詭異淒慘瞭,別說伊一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瞭,就是秦毅這個大隊長,剛看到屍體時胃裡也不由得一陣翻騰。
賈勇見伊一吐瞭,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包紙巾,正準備跑過去向美女獻殷勤,可還沒等真有所行動,就被身邊的秦毅給一把拽住瞭。
「查過瞭沒有,死者到底是什麼身份,身上的致命傷到底是什麼,死亡時間大概在什麼時候?」雖然臨來的時候,伊一已經向他交代瞭一些案發現場的基本情況,但是秦毅始終不敢相信,這樣一具形容枯藁的男屍,死亡時間竟然是昨天深夜,要知道昨天夜裡H市可是雷雨天氣。
「回秦隊,技術組的同事已經核查過瞭,死者名叫王懷古,是昨晚西郊一起車禍的主要責任人,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夜21點到24點之間,更加準確的死亡時間還得等法醫組詳細的報告出來才能知道,至於這致命傷嘛」
賈勇說到這兒,心有餘悸地看瞭一眼地上的屍體,狠狠咽瞭一口唾沫。
「致命傷暫時還沒有找到」
「那死者身上」
似乎是知道秦毅想要問什麼,賈勇一股腦說道:「身上暫時沒找到任何外傷,隻有屍體接觸地面的部分,有幾道極為輕微的擦傷,毒理病理反應法醫組正在做,應該中午就能出結果瞭,不過」
「不過什麼?」秦毅皺瞭皺眉。
賈勇撓瞭撓頭,湊近瞭一些低聲說道:「不過秦隊,照我看啊,這屍體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子邪性,你說會不會會不會是染上瞭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才死得這麼慘」
「胡說!!現在科學這麼發達,封建迷信早就被推翻瞭,哪有你說的那些東西。」秦毅眉頭一挑,瞬間就想明白瞭賈勇說的是什麼,他知道賈勇平時就喜歡讀一下志怪小說,要是換瞭別的時候,沒準兒他就要提高提高對方的思想認識瞭。
可面對著這樣一具古怪的屍體,別說賈勇封建迷信瞭,秦毅自己個兒也覺得有點拿不定主意,然而幹他們這行的,卻是無論心裡怎麼想,有些話都絕不能說,有些事也絕不能信的。
賈勇被他呵斥得一縮頭,蔫蔫地嘀咕道:「這話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好多人心裡都這麼想。」
「再說瞭秦隊,遠的咱們就不提瞭,光是在咱們市局檔案館,裡面就不知道壓著多少玄乎其神的迷案呢,除瞭那些東西,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解釋」
「你還說!」秦毅低喝瞭一聲,無論真相到底如何,他隻知道案子得破犯人得抓,現在一個有力的證據都沒找到,就在這兒疑神疑鬼一味瞎胡猜,對偵破案件可沒什麼幫助。
「得…得…算我多嘴…」賈勇趕緊舉手投降,在秦毅發飆前及時打住瞭話頭。
這時伊一也吐完瞭,找人要瞭瓶清水後,便開始在現場來回奔走,瞭解當下的現場勘查進度,忙前忙後好一陣子才拿著自己厚厚的筆記本,重新回到瞭秦毅的身邊。
「確認的怎麼樣瞭?」
「報告秦隊,現場環境已經確認的差不多瞭,確實和咱們手裡那幾個案子驚人的相似,首先案發地點都是遠離人煙的荒郊,其次作案時間都是選在午夜前後,最後就是方圓幾裡之內都沒有任何監控和攝像頭,簡而言之這次案發地點和先去幾起案子一樣,都選在瞭我們工作的盲區」
聽著伊一像模像樣的報告,賈勇的表情頓時精彩瞭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不是不是秦隊、伊一,你們兩個該不會認為這起命案,和之前那幾起連環奸殺案有什麼關系吧?」
「為什麼不能有關系?」伊一好不容易逮著個在秦毅面前表現得機會,沒想到賈勇竟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搗亂,頓時露出瞭幾分不悅。
「不是不是,之前那幾起奸殺案的受害者,可是一水兒的年輕漂亮姑娘,你再看看他?就他王懷古這模樣?你就是花錢求人去強奸他,我估計都未必有人樂意,再說瞭你看他屍體現在這模樣,什麼東西能把他操成」
見賈勇越說越不像話,秦毅陰著臉咳嗽瞭幾聲,提醒他在女同志面前註意形象。
伊一則紅著臉爭辯道:「呸!誰誰說這王懷古是連環奸殺案的受害者瞭,難道說他就不能是罪犯麼?你難道就沒想過他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深更半夜地把車開到這裡麼?」
「誒,對啊!!!」賈勇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我之前怎麼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呢,王懷古這老小子深更半夜不好好在傢待著,開著車屁顛屁顛跑到這麼荒涼的地方幹什麼?」
「嘿,有古怪…有古怪!!行啊,伊一你挺不賴嘛,這都讓你給想到瞭。」
「秦隊,如果真證實瞭這王懷古就是之前幾起奸殺案的兇手,那咱們先前的案子不就破瞭嘛,哈哈哈!!!」
伊一被賈勇誇得臉頰生暈,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喜形於色,而一旁的秦毅眉頭卻始終皺著,就算證實瞭這王懷古真的是前面幾起連環奸殺案的幕後黑手,可他本人又是被誰殺害的呢,他的死狀又為什麼會如此特殊
「好瞭賈勇,你也先別高興地太早瞭,伊一那也不過隻是一個猜測罷瞭,目前還沒有有力的證據支持她的推論,你馬上跟市交通隊那邊聯系一下,請他們將距離案發現場較近的所有監控錄像的備份準備好,一會兒勘查完瞭現場你就去交通隊那邊拿一下。」
「至於伊一,我需要你帶幾個人,盡快趕往王懷古的居住地進行走訪,最好能夠調查清楚王懷古近幾個月的生活軌跡,尤其是之前那幾起奸殺案發生的時間段,我要知道他是否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行瞭秦隊,你就放心吧…」
「是秦隊!」
交待完瞭賈勇和伊一各自的任務,秦毅的註意力再一次放到瞭勘探現場上面。
然而可惜的是,連夜的大雨極具破壞力,現場幾乎沒有遺留下,任何可以稱得上證據的東西,如今他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法醫對屍體的解剖結果,以及肇事車輛內部的指紋皮屑等細微證物的采集上。
等到秦毅這邊終於帶著手下,全面勘探完現場返回市局的時候,賈勇和伊一那邊也各自取得瞭一定的成果,趕回瞭市局來和秦毅會合。
好消息是鑒定科,從肇事車輛的副駕駛座椅縫隙以及後排座位地墊下方,分別提取到瞭一些女性的皮屑和毛發,經檢驗其中兩組DNA和之前連環奸殺案的兩個女性受害者正好吻合。
另外根據伊一的走訪排查的結果,前面幾起奸殺案案發的時候,王懷古都不在傢中,雖然她的妻子聲稱王懷古那些時候都在進貨,但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為此提供證明。
到瞭這個時候,幾乎已經可以斷定王懷古和之前幾起奸殺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剩下的不過是逐步排查搜集證據,反倒是王懷古本人的死因,成為瞭困惑著秦毅的最主要問題。
「監控錄像的備份都拿回來瞭麼?」
「放心吧秦隊,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昨天到今天案發地點周圍的監控錄像都被我給調來瞭,除非那老小子是開著車飛到案發地點的,否則隻要他的車從路上開過,咱們就一定能抓到他的影子,嘿嘿」
「行瞭,那你吩咐各小組開始工作吧,對瞭先把昨天晚上那起車禍的錄像調出來」
經過篩查,拍攝到車禍的幾段錄像很快就被找瞭出來,市交警隊的認定沒有問題,車禍的主要責任就是王懷古的車輛違規超車變道,隻可惜監控的角度不太好,根本看不清車輛裡面的情況。
然而後面的排查情況就有些特殊瞭,從車禍地點直接開往案發地點的幾個路口監控,竟然都沒有拍到王懷古那輛車。
「嘶…」賈勇倒吸瞭一口涼氣。「難不成這老小子還真會飛?」
王懷古自然是不會飛的,隨著錄像的篩檢,越來越多的有效錄像被找瞭出來,原來他竟然開著車舍近求遠,生生饒瞭一大圈才從一個偏僻的出入口,駛向瞭案發現場所在的地方。
「嘿,這老小子可真夠雞賊的,得虧咱們提前鎖定瞭他就是嫌疑人,否則光排查錄像還真未必能註意到他。」
果然從王懷古駛向案發現場開始,一直到今天上午,他開的那輛私傢車都沒有再出現在任何監控之中,現在可以確定他的遇害時間是從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瞭。
「秦隊你看,我覺得這個人影有點奇怪」一名幹警忽然招瞭招手,顯然篩查錄像的時候有所發現。
秦毅擠過去一看,發現這名幹警篩查的,正是通往案發現場其中一個路口的監控錄像,監控裡隱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晃過,可無論怎麼調整都無法看清。
正在這時有關王懷古的屍檢報告也送來瞭,屍體沒有任何足以致命的外傷,毒物檢測沒有任何發現,病理檢測也沒有任何亮點,倒是生理解剖結果中的一項,讓人頗為有些意外,那就是王懷古屍體的精囊竟然完全空瞭。
有關這一點,負責解剖的法醫在屍檢報告中給出瞭自己的看法,他懷疑王懷古死前曾有過極為激烈的性行為,甚至於法醫認為這就是王懷古真正的死因。
唯一存在疑點的就是,醫學上雖然存在精盡而亡這種概念,但再怎麼射精應該也損耗不到王懷古這種程度,更何況王懷古的屍體呈現出一種枯藁之態,好像全身的精血都被抽走瞭似的。
「難道說這世上真有那些東西存在麼?」一時間秦毅自己都迷惑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