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正在此時,李天麟已然提劍趕到,大聲道:「姑姑,玉蝴蝶在哪兒?」

  韓詩韻本來因為追丟瞭玉蝴蝶心中不悅,狠狠的瞪瞭李天麟一眼,回身邁步向回走。剛走瞭幾步,隻見陸婉瑩背著手悠然的走過來。

  韓詩韻怒道:「陸捕頭,這就是你所說的陷阱?」

  陸婉瑩並不生氣,笑呵呵的說道:「啊?韓女俠跟丟瞭?嗯,意料中的事情。玉蝴蝶能夠多次從圍捕中逃脫,多少還是有些本事的。」

  韓詩韻並非愚鈍之人,眼見陸婉瑩並不沮喪,心中略微沉吟,道:「陸捕頭可是有什麼後手?」

  陸婉瑩笑瞭笑,回頭向著黑暗中道:「把他們兩個帶上來。」

  隻見先前所見那名叫朱武的捕快提著兩個人走過來,他身材高大,兩個人提在手上如同兩捆稻草毫不費力,隨手將兩人扔在地上,啐瞭一口道:「捕頭,就是這兩個敗類!」

  「這兩人是誰?」韓詩韻問道。

  陸婉瑩笑道:「玉蝴蝶從圍捕中逃脫不下十次。一次兩次是幸運,這麼多次如果說沒有人給他通風報信,恐怕他的運氣也太好瞭。隻要將參加圍捕次數最多而且還能生還的人梳理一下,將可疑之人盯緊瞭,並不難找出內奸。」

  「這兩人就是內奸?」李天麟叫道。一想到師父可能就是被他們出賣才橫死,心中怒不可遏,上前觀看果然認出是昨日見過的兩名江湖豪客,憤恨的狠狠踢瞭兩人幾腳,正要拔劍,卻被朱武攔住。

  「朱武,把這兩人帶回去。天亮之前,我要知道這兩人知道的關於玉蝴蝶的每一件事情。」

  「是,捕頭。」

  朱武將兩人提走,陸婉瑩回頭沖著韓詩韻和李天麟笑道:「忙瞭半天瞭,兩位也有點累瞭吧。我準備瞭點宵夜,兩位要不要嘗嘗?」

  李天麟看瞭韓詩韻一眼,後者點點頭,跟著陸婉瑩一路走回福寧號。一路上李天麟幾次想開口詢問,都被韓詩韻用眼神制止。

  進瞭大廳,果然已經有人準備瞭夜宵。三人落座,陸婉瑩自己端起一碗蓮子羹,示意韓詩韻和李天麟隨意,三人各懷心思,默默的吃起來。

  過瞭不多時,隻見一個個穿著各不相同,有乞丐,有貨郎,有兵丁等人走進來又快步走出去,帶來一個個消息。

  「目標已經逃出榮華大街。」

  「目標躲在月明樓,我們已經派人將他趕出來。」

  「目標殺瞭我們兩個人,躲到東三胡同,人口復雜,我們正在排查。」

  陸婉瑩面帶微笑,無論是什麼消息都不動聲色,紅唇輕輕品嘗著蓮子羹,仿佛玉蝴蝶是生是死是捉是逃都比不上口中的蓮子羹重要。

  李天麟終於按捺不住,問道:「陸捕頭,玉蝴蝶行蹤已經被發現,我們是否應該去抓他?」

  陸婉瑩終於喝完瞭蓮子羹,笑盈盈的看著李天麟,掩口笑道:「李少俠,你怎麼知道那人就是玉蝴蝶?」

  「難道不是?」韓詩韻冷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不過這不是重點。」陸婉瑩正色道:「玉蝴蝶多次逃脫圍捕,靠的可不是他一個人,他可是有許多黨羽的。現在我們盡全力出手抓他並非抓不住,隻是他的那些黨羽可就難找瞭。」

  「所以?」韓詩韻皺瞭皺眉。

  「所以,我派瞭很多人綴著他,驅趕他,時刻騷擾他,讓他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喘息,隻能野狗一樣靠著本能驅使尋找落腳地,尋求自己人幫忙。無論他是不是玉蝴蝶本人,最終都會將玉蝴蝶在蘄州的黨羽一個個引出來。」

  李天麟聽此話語,心中訝然,沒想到陸婉瑩一個年紀不過二十上下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心機。

  仿佛看穿瞭李天麟的心思一樣,陸婉瑩目光盈盈的向著李天麟微微一笑,舌尖在紅唇上無意識的舔瞭一下,駭得李天麟心頭狂跳:這女人真是有一顆妖精的心臟。

  過瞭片刻,新的消息繼續傳來。

  「目標去瞭天香樓,似乎找到瞭老鴇。」

  「目標被我們趕出來,去瞭唐傢綢緞莊,綢緞莊的一名掌櫃和他一起對抗我們。」

  陸婉瑩微微一笑,笑容非常甜美,隻是目光微寒,彎起的嘴角仿佛一抹雪亮的刀鋒:「傳下話去:有抓錯,無放過。我不在乎其中有沒有無辜者,將所有牽連的人都抓瞭,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不覺中天已經大亮,終於又有人來報:「目標到瞭甜水巷,地形復雜,一時難以搜捕。」

  「甜水巷?那地方地形復雜,卻范圍狹小,可躲不瞭多久,而且,很靠近瞭北城門瞭啊。」陸婉瑩目光明亮,微微一笑,揮手道:「打開城門,露出破綻,讓目標出城。」

  說完瞭話,轉頭向韓詩韻和李天麟道:「看來他在城外還有黨羽啊。不過出瞭城地勢遼闊,我的這些探子無法掩藏身份,可跟不上他瞭。韓女俠,說不得要請你幫忙瞭。」

  韓詩韻起身道:「這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當下韓詩韻和李天麟喬裝改扮一番,各自準備好瞭兵器,一路疾奔,直驅北門。

  到瞭北門,兩人找瞭一個僻靜角落躲好,因為地方狹小,不可避免的韓詩韻的身子靠在李天麟身上,一股女子幽香飄入鼻孔,李天麟心中跳瞭幾下,不自覺的避過頭去。

  過瞭一個多時辰,街上行人漸漸多瞭起來,早起進城買菜出城辦事的人絡繹不絕。過瞭一會兒,一個弓著腰拄著拐杖的老人慢悠悠的搖晃著身子向城外走去,一面走一面捂著半張臉咳嗽。

  在城門假扮守門兵丁的暗樁悄悄打瞭個手勢,韓詩韻一扯李天麟,兩人悄悄跟上去。

  兩人遠遠綴著那人後面出瞭城,一開始那人還低著頭裝作老人模樣,走出一裡多路,慢慢直起腰,回頭警惕的四下觀望一番,扯掉胡子,腳下加緊的快步走去。

  走瞭大半個時辰,道路越走越窄,地勢越來越陡,原來是上瞭山。繞過幾個彎路後,前面出現一座破敗的廟宇。

  前面那人回頭觀望一番,拉開廟門進去。

  韓詩韻與李天麟對望一眼,快步走到廟門外,側耳聽瞭聽沒有動靜,飛身上墻,觀察一番後輕飄飄躍進廟中。

  廟裡面一番破敗景象,荒草遍地,柱子上油漆都掉落的差不多瞭,門上的鐵環都生瞭銹,正殿中佛像年久失修,半個頭都沒有瞭。

  兩人拔劍在手,在正殿中來回轉瞭幾圈,也不見剛才那人的蹤跡。李天麟輕聲道:「難道玉蝴蝶使瞭個障眼法,從廟裡逃出去瞭?」

  韓詩韻面罩寒霜,冷冷道:「再搜搜。」

  兩人又搜瞭一會兒,李天麟忽然發現旁邊一尊金剛像身上滿是灰塵,但是一隻手臂上卻幹幹凈凈。當下向韓詩韻打個手勢,伸手握住金剛手臂,用力一轉,隻聽一陣咯吱吱的輕響,蓮臺上佛像挪開,露出一個黑乎乎洞口。

  韓詩韻咬牙道:「你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

  李天麟急道:「不行。可能有危險,還是我先進去。」

  韓詩韻冷冷看瞭李天麟一眼,道:「如果真有危險,你進去不是送死?」

  被韓詩韻這麼小看,李天麟臉上一紅,但也知道自己武功比不上韓詩韻,隻得說道:「好吧。姑姑,你多加小心。」

  韓詩韻微微點頭,從洞口一躍而下,半空中寶劍舞動護住身體,等到腳剛落地,身形急忙向旁邊一閃,不見有什麼動靜,才慢慢直起身來,等到眼睛適應瞭黑暗之後向四下打量一番,隻見面前一條黑乎乎的窄路,不知通向哪裡。

  韓詩韻手中持劍,慢慢向前走,走出十幾丈距離,前面隱隱露出一絲光亮,轉過一個角落,豁然開朗。面前是一間密室,頭頂上方一個氣窗足有兩丈多高,下面焊死幾根鐵條,蒼白的光亮直直照下來。

  正在從暗處突然遇到光亮眼睛不適之時,眼前人影一晃,一口鋼刀劈面砍來。

  驟然遇襲,韓詩韻絲毫不亂,身形微微一側,手中劍一橫架開敵人的刀鋒,手腕一翻,剎那間幾十劍刺出去,快如流星急雨一般。

  對面人也是不凡,手中鋼刀舞動的風雨不透,刀劍相交火星四射,撞擊聲連成一片,竟如同長長的一聲一樣。短短一瞬間,兩人已經交手幾十招,那人倒退幾步,嘿然冷笑道:「寒冰仙子的劍法果然不凡。」一面說著話,握刀的手微微顫抖,顯然這幾十劍不是那麼好接下來的。隻見他面色蒼白,容貌勉強還算英武,隻是兩隻眼睛如同毒蛇一樣冰冷。雖然昨夜那人蒙瞭面,但從身材和兩人交手力道上判斷,韓詩韻斷定這正是昨夜那個潛入福寧號的人。

  韓詩韻冷道:「你知道我?」

  那人大笑道:「從你們一進城我便知道瞭。可笑你們還想著設埋伏圍捕我師兄,真是癡人說夢。」

  正說著話,隻見人影一閃,李天麟從洞口進來,原來他聽到裡面刀劍相交的聲音,唯恐韓詩韻出瞭意外,急忙跳進洞來。

  「你不是玉蝴蝶?」

  「哼,我是玉蝴蝶的師弟,毒尾蜂。」毒尾蜂說著,看瞭看李天麟,譏誚的笑瞭笑:「你叫李天麟?好極,好極。你可還記得穿花蝶?嘿,雖然他武功太低,腦子又不好使,但總歸是我弟弟,沒想到陰溝裡翻船,死在你手裡。不過既然冤傢路窄,說不得做哥哥的要給弟弟報仇。」

  李天麟手中持劍亮出架勢,高聲道:「無恥淫賊,人人得而誅之。你的兄弟走得不算太早,正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呢。」

  毒尾蜂哈哈大笑,眼角處堆起皺紋:「不要將我和那個廢物相提並論。我該怎麼收拾你呢?嗯,先砍斷你的手腳,割掉你的鼻子,刺瞎你的眼睛,卻不讓你死,把你養在藥罐裡,身上種上蛆蟲。對瞭,聽說你有個師娘和師妹,都是嬌艷如花的大美人啊。等到這裡的事情瞭結瞭,我會親自趕到玉州去,把她們抓住,在你面前肆意奸淫,調教成兩條淫蕩母狗。什麼時候玩膩瞭,再賣到青樓去,讓千人騎,萬人幹……」

  李天麟眼中充血,大叫一聲,舉劍直刺。

  毒尾蜂舉刀相迎,刀劍相交,火星四射。與此同時,韓詩韻也踏前一步,手中劍如疾風暴雨,海上怒濤一般向著毒尾蜂攻過來。

  毒尾蜂招架幾招,心中暗暗思量:這姓李的小子倒還罷瞭,寒冰仙子卻是不凡,自己恐怕不是對手。當下奮力還擊幾刀,空出手來掏出一包藥粉,向著兩人一抖手拋過來。

  藥粉撞在劍刃上撲的一下散開,五色的粉塵彌漫開來。韓詩韻和李天麟心中齊道「不好」,急忙屏住呼吸,身形急退,但仍然有一部分藥粉落在兩人身上。

  韓詩韻捂住嘴,急道:「天麟,你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李天麟捂著嘴答道。當時韓詩韻在前面,藥粉被她擋住大半,李天麟隻是吸入瞭很少一點。

  韓詩韻嗯瞭一聲,正要再次舉劍攻擊,忽然隻覺得腳下一軟,手臂發酸,內力如同靠近火爐的冰塊一樣快速消融。

  毒尾蜂大笑道:「你們中瞭我的『七彩桃花瘴』,看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七彩桃花瘴正是毒尾蜂慣用的一種藥粉,既是迷藥也是春藥,還能短時內消蝕敵人內力。

  韓詩韻悶哼一聲,險些摔倒。後面的李天麟同時感到身上乏力,不過畢竟吸入的藥粉很少,眼看韓詩韻搖搖欲墜,急忙上前一步,攔腰將韓詩韻抱住,同時手中劍一橫,擋住毒尾蜂的鋼刀。

  李天麟本來武功就比不上毒尾蜂,此時中瞭毒,手上還抱著一個人,登時落瞭下風,短短幾招便已經險象環生,肩頭胸口被劃出幾道血口子。

  毒尾蜂大笑連連,刀法展開,越攻越快,恨不得立刻將兩人殺死。

  韓詩韻渾身無力,勉強運氣鎮住藥力蔓延,眼看李天麟要堅持不住,手中劍輕輕抬起,輕輕刺出一劍。

  這一劍看上去軟弱無力,輕盈如同飄雪,卻令毒尾蜂臉色一變,手中鋼刀一格,卻格瞭個空,劍鋒自下而上在毒尾蜂身上從小腹到胸口劃出一道口子,如果不是韓詩韻手上無力,隻怕隻是這一劍便已經將毒尾蜂開膛破腹。

  毒尾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身形急退,心中暗道:這小娘皮,好生厲害,中瞭七彩桃花瘴的迷藥還能刺穿這麼可怕的一劍?罷瞭,我先行退卻,等到她被藥力迷失本性沒有還手之力再來取她性命。

  想到這裡,毒尾蜂閃身來到密室的甬道處,閃身退出去,一面得意笑道:「嘿,隻是如此一個大美人,便宜瞭你瞭。」

  毒尾蜂正在得意,突然看見韓詩韻眼光一寒,臉上現出決絕神色,心中一動,一股危險感覺湧上心頭,想都沒想,手在機關上一拍,關上暗門,同時身形急退。但就在此時,一把青鋼劍化作一道閃電,穿過數丈距離,刺透毒尾蜂胸膛,餘力不絕,帶著他的身體射出數尺遠,釘在墻壁上。

  毒尾蜂低頭看瞭看胸前的劍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仿佛還在驚訝竟然一個女子中瞭迷藥之後還能擲出如此霸道的一劍。口中呵呵的無意識的喘息幾下,終於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