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湖畔,醉風樓中。
說書之人長身玉立,醒木一拍,開始說起近日發生的一些事。
先是一個月前,位於極西之地的無妄山忽然有瞭些異變,晴天霹靂,地動山搖。平日從不離山的飛禽走獸獸,紛紛揚揚出逃。
無妄中有一條靈脈,埋藏於地底之中,長約百丈。這條靈脈數百年來,都未見動作。
因此,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近日之變,與這條靈脈休戚相關。
靠此最近的修仙大派鐘離門,已派人前往探查。
然後,說書人又提到瞭北邊的天山派,曾經的天山首徒鐘沁兒在沉睡百年之後,已經有瞭復蘇的跡象。
鐘沁兒心想,自己下山不過月餘,天山路途遙遠,這時傳來一些消息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此語焉不詳,看來容淵是做過瞭一些掩飾。
臺下已有人提問,“當年魔域一戰,訾菰為何要對鐘沁兒窮追不舍?”
關於這點,鐘沁兒當年也不甚清楚,隻記得最後一役,訾菰當時拼瞭命地要對付她,以致地湧寒冰最後盡數全落在瞭她的身上。
說書人面上露出瞭一個奇異的笑容,搖瞭搖手中折扇。
“訾菰這人生性殘忍,唯獨對一人心慈手軟,那便是右使閻冥。”
眾人頓悟,“是瞭,這閻冥當年就是命喪於鐘沁兒之手。”
又有人提問:“訾菰與閻冥又是何等關系?”
說書人笑瞭,“幾乎夜夜宿在一起,你說是何關系?”
原來竟是這樣的嗎?
鐘沁兒也失笑,她實在無法想象心狠手辣的魔尊訾菰,竟然也有如此一顆柔軟的愛人之心。
她抬手抿瞭口清茶,又細品瞭一枚煙波湖的名點,蓮子芙蓉糕。
臺下眾人先是一怔,然後一陣長笑,“當年魔界曾四處擄掠女子,還以為是訾菰的意思,看來訾菰是早擁佳郎在懷,棄美人於不顧瞭。”
說書人笑笑,“也正因如此,才有那夜斬四郎一事。”
夜斬四郎?鐘沁兒聽著心念一動,這事她曾經聽說一二,但詳細經過,卻是知曉不多。
臺下仍有未聽過此事的人,叫嚷著讓說書人再說一遍。
那說書人隻得將這段百年前的故事,又復述瞭一遍。
原來,那些年魔界自修真界中擄掠大量的二叁代弟子,除瞭也想以此作為決戰時候的砝碼,要挾各派。
這些弟子被魔界困在魔域數年,終於趁著一次看管不嚴的時機,逃瞭出去。
甚至在逃脫途中,一路斬瞭魔界四員大將,這便是當年的夜斬四郎事件。
“當年,夜斬四郎的領頭人物,便是如今的無夷宮少宮主歸思晚。”
歸思晚?
鐘沁兒的腦中忽然浮現起那張秀麗端莊的面容,她裊裊婷婷,手舞碧綢的飄逸模樣。
簡直無法想象,原來她當年也是那些被擄掠的少女之一。
而且,她還是如今無夷宮的少宮主,難怪歸思雲會對她如此的敬畏。
“當年無夷宮陷入兩派鬥爭,因而歸思晚被擒,無夷宮早將她視作一枚棄子。”
說書人說到這裡,頓瞭一下,再度揚聲說道:“誰料,她竟然能在夜斬四郎事件中脫穎而出,在修真界中樹立聲望,立下大功。”
有人笑著談起江湖八卦,“聽說,當年天山派掌門容淵臥底魔界,就與這位少宮主解下瞭不解之緣。”
又有人接著插話,“我來的時候,遇見無夷宮派往天山的行舟,裝得全是滿滿的貴重禮品。”
眾人皆笑,“天山派容淵掌門即位以後,與無夷宮一向交好,看來很快就要締結一段良緣瞭。”
說書人醒木一拍桌案,說道:“天山派掌門容淵,無夷宮少宮主歸思晚,年輕有為,郎才女貌,兩人皆是心智堅韌之人,若能結成秦晉之好,實乃我界福澤。”
還沒來得及等眾人反應,大廳一角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
眾人一驚之下,回首看去,那落座於窗畔,終日帶著一頂白紗帷帽的女客,竟然不慎失手打破瞭一盞茶杯。
說書人生怕怠慢瞭這位貴客,趕忙叫瞭小廝上前詢問。
她隻是輕輕搖瞭搖首,指著那盤色澤潔白的蓮子芙蓉糕。
“大概是今日的蓮心沒有挑幹凈吧。”
小廝幫著道歉,一邊掃著茶杯的碎片,一邊想給她換一盤糕點。
她卻是擺瞭擺手,給瞭小廝一錠金子,示意他交給說書人。
“先生今日的故事,還是說得如此精彩,替我謝過。”
紗幕之下,她微微瞇起眼來,仿佛真的有一顆蓮子沒有挑出蓮心。
此刻嘗在嘴裡,竟是說不出的苦澀。
(師弟自求多福吧,師姐這回是真吃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