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得很慢也很堅決,頭也不回,踏入學校大門後,我沒有選擇回到寢室,而是來到瞭校園人工湖邊漫步。
黑色的大簾緩緩從天際升起,湖邊逐漸多瞭些人,大多都是情侶,有的手拉手沿湖慢走,有的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擁抱接吻,耳邊時不時聽見一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情話。
我在想,如果能夠和媽媽像周圍的人一樣訴說情意,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
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與媽媽之間是不可能成為夫妻的,哪怕是已經有瞭夫妻之實。
在我看來,我和媽媽之間的阻礙不單單是道德倫理、法律法規,最重要的是我不確定媽媽是否對我有那麼一點兒的男女之情。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在石道上滑行,我不由得問起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要的是媽媽,這是毫無疑問的。
可是我要的是她的身體嗎?我想要的是不是能夠同媽媽夜夜笙歌?耳邊聽見媽媽在我身下情欲不堪的呻吟?
還是說,我要的是同媽媽雙宿雙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來到湖邊停下,望著湖裡的倒影,那是一張充滿著迷茫的臉,有些天真,也有些令人厭惡。
“我可以一輩子不嫁人陪在你身邊。”我的耳邊常常想起媽媽說過的這句話,因為它能夠讓我感到幸福,可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卻讓我感到一絲淒涼。
我忽然回想到,從我出生之後,媽媽幾乎是一個人在照顧我,她沒有享受到愛情的滋味,所以說其實我能夠帶給她愛情的吧?不,我隻能帶給她痛苦。
我是不是應該放手瞭呢?我已經得到瞭我想要的,我已經讓媽媽陷入瞭無比痛苦的深淵之中瞭,現在收手,或許還來得及吧?以媽媽的條件,找一個品德優良、浪漫多金的男人完全不在話下。
我開始幻想,這幅場景,似乎很美好……可是,它太讓我痛苦瞭!
就在我陷入這虛無縹緲的糾結之中時,一個事物出現在瞭眼前。
一枚無法反射燈光的銅制獎牌在我眼前左右晃蕩,我猛然回首。
“以後東西別亂扔瞭,怪難找的。”媽媽手裡拿著被我丟掉的獎牌抱怨似的說瞭句,面含微笑看不到怒意。
我低頭說道:“本來就是送給你的,既然你不要我就隻好扔瞭。”
媽媽微笑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要瞭?”
我攤開雙手,說道:“媽,你這就有點不講理瞭,今兒個白天的時候你明明說得很清楚,我不要。”我加重瞭後面三個字的語氣,媽媽哼的一聲,雙手抱胸,“我可不記得我說過。”
媽媽這耍無賴的一面還真讓我感到不適應,但更多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那行吧,是我記錯瞭。”我假裝嘆瞭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還要不?”
“當然瞭!”媽媽一把將獎牌揣進手提包裡,嘴裡念道:“我費瞭老半天勁才找到還能不要瞭?”
媽媽放好獎牌後,臉色一下子就變瞭,伸手指著我的額頭,怒道:“我看你真的是書讀在肚子裡去瞭,這麼大個人瞭還跟我耍起脾氣來瞭!”
我不同於往日對媽媽生氣時的害怕,心頭一股暖流滑過,任由媽媽在我額頭上指點,輕聲問道:“媽,你怎麼來找我瞭?”
媽媽收手低聲反問瞭一句:“我還能丟下你不成?”
我說不出話來,是的,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做什麼事,媽媽都不會丟下我的,先前我腦海裡的一切糾結的情緒隨風而散。
媽媽泛著微黃的發尖被輕風撫起輕輕飄蕩,我忍不住將其中一縷抓在手中,問道:“媽,怎麼想起來染個頭發?”
媽媽靜靜的看著我,沒有阻止我輕拂她頭發的動作,望著手心裡的其中一根發絲在染料下也無法阻擋它的灰白,我心裡五味雜陳,認真說道:“媽,明年校運會我一定送給你金牌。”
媽媽低下頭輕聲說道:“金牌或者是銅牌並不是最重要的。”
“那重要的是什麼?”
“你的成長。”
我能夠聽出來媽媽的話裡所含著的欣慰,以及一些別的什麼,我心跳莫名的開始加快,繼續問道:“那這枚銅牌你喜歡嗎?”
媽媽抬頭望著我,柔聲回道:“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這一刻,星光下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我的下一步動作,也打破瞭這本應永遠定格的畫面。
我緊緊的抱住媽媽,仿若湖邊擁抱著的一對情侶,唯獨有一點兒不同的是,媽媽像根木頭一樣,沒有任何回應,甚至沒有一點的掙紮,良久,耳朵旁感受到瞭媽媽嘴裡噴出的香氣。
“行瞭。”
我依依不舍地放開媽媽,這才註意到一些路過的行人帶著一點兒異樣的目光在看著我們,媽媽臉頰微紅,看瞭我一眼後理瞭理衣領說:“我回傢瞭。”
“我能回去嗎?”我試探的問,媽媽沒理我,頭也不回地離去,我怔瞭半餉,邁步跟上,剛追上媽媽,我有意無意的往後看瞭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瞭,湖對面站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