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繁星悄然隱去,東邊的天空泛起瞭魚肚白,接著變成微紅。不一會兒,太陽從山坳中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夜晚的嚴寒緩慢退去, 氣溫開始回升。水泊邊有幾隻黃羊正在飲水,水鳥成隊地在水面上遊弋,不時撲扇翅膀飛掠而過。
搭建在荒原中的黑帳篷沒有半點異常響動,白色門簾翕開瞭一條窄窄的縫隙,一隻隻顏色與大小各異的蜘蛛、蠍子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怪異蟲 子從帳篷內魚貫爬出,轉瞬隱匿在茫茫草原中。
褐料織成的網狀帳體隨著氣溫的升高,由夜晚的緊縮狀態松弛出一個個小小的孔隙,陽光穿過孔隙射進帳篷,使帳內一片昏亮。多吉側躺在毛氈 上,目送最後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爬出帳篷後,懶洋洋地打瞭個呵欠。因為體內蠱蟲的關系,方圓十裡的毒蟲總會不由自主地朝他聚集而來,隨他操 控驅使。但如未經過他的許可,所有毒蟲隻敢在他身周三尺開外群聚。有時他覺得很方便,有時又覺得煩不勝煩。
低頭看著在懷裡酣睡的女人,上翹的嘴角和眉梢染上情色寵溺的邪魅,與明燦純凈的眼神和氤氳瞭一團憨然靈慧稚氣的可愛臉龐形成詭異的矛盾 。
大概是太過疲憊的緣故,昨晚女人睡得很沈。他將她渾身上下摸瞭個遍,親瞭個遍,她也沒一丁點醒覺,一直沈睡到現在。而他,直弄到天色微 蒙時,才戀戀不舍地住瞭手,摟著她睡去。
女人的身體很嫩、很軟、也很甜,簡直讓他愛不釋手。昨晚,他並沒有產生那次在地牢中褻玩時所感受到的阿媽摟著他哺乳的溫馨,也沒有瞭漫 不經心的遊戲心態,充盈身心的是亟欲將身下嬌軀吞吃入腹的強烈渴望。
“姐姐,你真是個貪睡的懶女人。”他低聲嗤笑,明澈晴朗猶帶幾分稚氣的嗓音含著初醒特有的暗啞,居然有股魅惑心神的力量。瘦長粗糙的手 指點上女人微嘟的粉嫩唇瓣,沿著鼻梁往上滑,細細勾描著秀麗如遠山的黑眉。
突然,女人的眉頭抽瞭抽,接著秀氣的鼻子皺瞭皺,濃翹的眼睫毛微微翕動,看樣子是要醒瞭。
他立刻收瞭手,規矩地摟著她的身體,笑盈盈地等候她醒來。
羅朱甫一睜眼就看到一張憨淳可愛的臉龐,明亮的棕色大眼裡似乎灑落瞭點點陽光,溫暖純凈,暖融心扉。皮袍裡暖暖的,和多吉貼靠的身體也 暖暖的,感覺十分舒適。
果然,昨晚讓多吉和她共睡一個被窩是最明智的決定。身邊多瞭一個恒溫暖爐,不管夜晚多冷,她的四肢都不會降溫瞭。抬手揉著眼睛,她無意 識地朝多吉綻開個迷蒙柔軟的微笑。
“早上好,多吉。”
“早上好,姐姐。”多吉笑瞇瞇地回應,“姐姐昨晚可是睡瞭個好覺?我聽到你愉快的哼吟瞭呢。”
嗯?羅朱一愣,揉眼的動作頓住。過瞭片刻,粉嫩嫩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艷起來,層層暈染,嬌艷欲滴。她想起來瞭,昨晚她不但睡瞭個 暖融融的好覺,還羞煞祖宗地做起瞭春夢。夢中有個看不見面容的男人不斷地褻玩她的身體,讓她始終徘徊在酥麻的快慰中。她……她竟然還……還 忘情地叫出瞭聲?!
口胡!老天爺降道雷下來劈死她吧!看到那憨然純真,無暇似雪的眸子正笑微微地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臉上更是火燒火燎地疼。為毛……為毛她 總是在和小多吉共處一個被窩時發春做春夢啊啊!?嗚嗚,她對不起祖宗,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地牢裡是這樣,現在在荒原帳篷中還是這樣, 難不成她的本質其實是個嗜好猥褻並藉由未成年兒童性幻想的變態女人?!心裡悚然一抖,不,她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淫蕩的變態!地牢那次春夢一 定是被禽獸王嚇著後的補償反應,這次的春夢一定是身體被魔鬼法王調弄得太過敏感所導致的後遺癥,相信隻要再過幾天,這種後遺癥就會消失的, 自己也一定能恢復正常。
羅朱心驚膽顫地對自己進行著心理安慰,眉眼間糾結瞭說不出的鬱悶和羞愧。
“我知道瞭!”多吉驀地高叫一聲,駭瞭羅朱一大跳,“姐姐肯定是做瞭個好到舍不得和人分享的美夢,不然臉蛋不會興奮得像塗抹瞭胭脂一樣 ,對不對?”可愛的男童咧開嘴唇憨然一笑,露出一弧瓷白的亮光,彎彎的棕色大眼卻折射出狡黠的弧度。
“嘿嘿,是啊是啊,姐姐的這個美夢要暫時對多吉保密,以後等你長大瞭再告訴你。”羅朱像是突然找到瞭臺階下一般,慌不迭地點頭嘿笑附和 ,全不知自己的神色間盡是尷尬心虛。
幸而某個被忽悠的男童對她的尷尬心虛心知肚明,並沒有窮追猛打地較真。他腆笑著湊上頭,在她紅燙的雙頰上落下兩個溫柔濕潤的吻,“姐姐 昨晚說過的,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可以讓我親一親。”他指著自己的臉頰,口吻裡滿是撒嬌,“姐姐,該你親我瞭。”
能夠脫離尷尬的美夢話題正是羅朱求之不得的好事,當下二話不說,放下擱在眉眼上的手,轉為捧起多吉的臉龐,“吧唧”兩聲,也依樣畫葫蘆 地落下兩個溫熱香甜的吻。
“姐姐,你真好。”
多吉撫摸著被親吻的地方,愛嬌地用頭蹭蹭她的脖頸,又望著她直笑。清朗的陽光中,憨淳可愛的臉龐像是一朵盛放的向日葵,棕色大眼裡點點 金光閃爍,流光溢彩,顯得更加溫暖明媚。
看到跳躍在多吉臉上的陽光時,羅朱才從驚艷失神中恍然發現時間已經不早瞭。她抿瞭抿唇,有些訕訕地說道,“多吉,我不好,睡過瞭頭,也 不知道耽誤我們的行程沒有?”似想到什麼,臉色忽地一變,訕然中融入瞭忐忑不安,“對瞭,我們這一耽擱,會不會被王抓住?”
“姐姐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多吉笑吟吟地伸手把玩羅朱鬢邊的短辮子,不緊不慢道,“我在王宮當仆役時,曾不小心聽到王和烈隊正談論 五月要出征拉達克。今天已經是四月十四瞭,出征在即,普蘭奴隸卻發生瞭暴動,王是不可能也不敢派兵大肆搜捕我們的。隻要我們盡量避開人,再 謹慎些就不會被發現行蹤。而等王率軍攻下拉達克後,我們早身在天竺或是尼羅婆瞭,他和烈隊正是抓不到我們的。”
“是……嗎?”羅朱笑瞭笑,提起的心隨多吉的分析落回原位,然而在聽到再不會與禽獸王和兇獸有交集時,心裡忽然生出一抹惆悵,連嘴角的 笑也有瞭一絲勉強。她暗暗做瞭個深呼吸,壓下這股不該生出的惆悵,將關註重心偏移到另一點,“多吉,今天是四月十四?”
“嗯。”
“那今天……”她沈吟片刻,輕飄飄地接著道,“今天是我生辰,我滿二十一歲瞭。”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她就穿越古代屋脊高原快一年瞭 。她的生辰本是國際公歷的四月十四,但穿越後,她沒法將公歷與古藏歷進行正確換算,因此早在納木阿村中生活時就決定入鄉隨俗,以這裡的四月 十四作為自己的生辰日。
多吉緩緩揉搓著手裡烏黑柔滑的小辮子,凝視神情變得有些恍惚的女人,詭譎的亮光從眸中一閃而逝。他沒有錯過女人眼中乍然閃現又乍然逝去 的惆悵,雖然淺淡,卻讓他心裡不太痛快。如今她和他相依為命,一起浪跡天涯海角。在他面前,她應該把他看在眼中,收進心中才對,而不是想念 起別的男人,哪怕那些男人和她有過親密的肉體歡愛。還是說……隻有真正地占有瞭她的身體,他的身影才能侵蝕進她的靈魂?微垂眼簾掩去眼眸裡 的若有所思,他悄悄撇嘴。
嘖,這個外域女人和雪域高原中的博巴女人比起來,真稱得上是極不賢惠的女人,連幾個男人的關系也處理不好,還要勞費他們自個在相處中動 腦筋,花心思。再次抬眼,又是純粹的歡快明媚和憨然純真。
“姐姐,既然今天是你的生辰,那我們趕快起來,我給你煮好吃的東西慶祝。”他收緊手臂,抱著她霍地從毛氈上坐起。率先穿戴起衣袍來。
“你敢給我煮魚吃嗎?”羅朱並沒有急著起身。她坐在毛氈上,雙臂環抱膝蓋,歪著頭輕輕笑問正在麻利穿戴的多吉。由於信仰關系,大多數博 巴人都不吃魚,也不殺魚,就不知道多吉是屬於大多數還是少部分。
“有什麼不敢的。別說是魚,就算姐姐要吃天上神佛的坐騎,多吉也會想方設法地給你弄來。”多吉束好腰間的袍帶,穿上靴子,“姐姐,你隨 後起來,等我給你煮美味的魚湯慶生。”說完,便撩開門簾鉆出瞭帳篷。
羅朱偏著頭,保持抱膝的姿勢,定定瞅著門簾久久不動。直到門簾的晃動完全停止後,微笑的嘴角逸散出瞭幸福和甜蜜。自打有記憶起,這還是 第一次有人真心實意地說要為她慶生,感覺……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