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她左手中拿過金鎖鏈,嘩啦啦地抖動瞭兩下,金色的光芒乍長乍短,晃蕩閃爍,絢爛瞭人的眼睛,也晃寒瞭羅朱的心臟。“乖豬粉嫩瑩白的肌膚和金色很相稱。”
手指間的鎖鏈輕輕貼到羅朱臉頰上,另一隻大手在她脖頸處的項圈上來回摩挲,豐潤的赭紅唇畔勾著絲絲縷縷的笑意,連沉厚磁的聲音都柔瞭不少,“乖豬,這個金項圈是烈親手為你打造的,足足鑲嵌瞭十二顆名貴的紅寶石,價值連城。”
“喔。”
羅朱強笑著扯扯嘴角,附和一聲。肚子裡狠狠啐罵起釋迦闥修,尼瑪的不愧是禽獸王的忠誠狗腿子,助紂為虐的幫兇,當王的拿刀,他就端血盆!兩個大男人欺負她一個弱小女人也不嫌丟臉。呃,錯瞭,禽獸是沒有羞恥感的,他們從頭至尾一直都以斯負她為樂!瞅瞅垂落身前的純金鏈子,她掙紮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王,可不可以換……換個材質?”
贊佈卓頓聞言一愕,挑起眉梢,迅速收瞭笑,冷冷盯著她,淡漠地吐出兩個字:“理由”“我……我怕有壞人見財起意,用金鎖鏈勒死我,再砍脖子……死無全屍。”
她氣弱地躲閃著贊佈卓頓瞬間變得陰冷的視線,繼續小聲道,“我……我身份低賤,用……用不太值錢的牛皮繩和鐵鍵子拴就好瞭。”
現代社會,搶劫金耳環、金項鏈、金戒指、金手鐲的犯罪事件層出不窮,她就曾在火車站親眼目睹過歹徒為瞭搶劫金耳環,活生生把一個大媽的耳朵給扯掉瞭半邊的血淋畫面。所謂財不露白,在脖子上套個價值連城的黃金寶石圈,簡直就是招搖高調地向歹徒宣佈你來搶我。更可怕的是歹徒都不用找傢夥瞭,可以直接抄起兩米長的金鎖鏈在她脖子上繞幾圈,再用力一扯,就能將她給瞬間秒殺。贊佈卓頓摩挲在項圈上的手指一頓,忽地一張,隔著項圈握住她的脖子。手背上暴突起兩根青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那雙駭怕瑟縮中又含著絲絲隱晦埋怨的黑曜石眼眸,過瞭好一會兒,才重新勾起唇角。“乖豬,你一直拴在我身邊喂養,誰敢對你見財起意?誰又敢用金鎖鏈勒死你,再砍你脖子,讓你死無全屍?”
語調由低沈渾厚逐漸變得輕飄瓢的,陰森森的,“還是說你仍然存著逃跑的心思,才會怕外面的歹徒對見財起意,殺瞭你。”
他彎下腰靠近她,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握住脆嫩脖頸的五指略略收緊,“乖豬,你是在暗示我砍你的腳,斷你的腳筋嗎?”
她真的是豬!一不小心就泄露瞭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羅朱欲哭無淚,悲愴無比,特想找根面條吊死算瞭。面對禽獸王凝滯體外的森冷,她惴惴不安地半垂眼簾,又想以沉默應萬變。可苦逼的是禽獸王威脅在先,她還真不敢沉默到底地在他本就不太舒暢的情況下挑戰他的容忍底線。咕嚕嚕——咕嚕嚕——肚子透過厚軟的被褥,很及時地唱瞭起來,聲音微弱而清晰。羅朱頓時尷尬不已,同時也悄悄松瞭口氣。她明顯感到禽獸王在聽到這幾聲咕嚕後,森冷酷厲之氣弱瞭些。忐忑地抬起眼簾,將視線重新對上深沉冷漠的鷹眸,低低道:“王,不……不砍腳。我……餓瞭。”
暗褐鷹眸微微瞇瞭瞇,看著女奴煞白的臉頰慢慢湧出淡淡的粉色,心裡不由一動,突然發現這個女奴在他面前似乎……有瞭某些細小的變化。若是以往,她隻會逆來順受地由著他掛鎖,煞白著一張小臉,沉默地不做出任何回應。現在,她會小心地試探著張嘴,還一張嘴就吐出頗顯愚笨的話語。一雙黑曜石大眼躲躲閃閃,連羞臊的紅暈也出現瞭。難道說她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他漸漸撤下心防,開始展露真實?他深深地看瞭她一眼,放開她的脖子,為她把被褥拉好,然後在空中擊掌兩聲。一個美麗時宮侍端著一個銀質托盤從外間姍姍進入,跪在贊佈卓頓腳邊。銀盤中有一個繪滿彩色花紋的大木碗,裡面盛著面團粥。“乖豬,你睡過瞭年夜,沒吃上古突,這一餐補上。”
他從銀盤中端起碗,拿起銀色的小長勺輕輕攪動著粥裡的一個個面團。女奴蘇醒前被白瑪丹增的珍貴東西滋養著,不會挨餓,也沒有枯槁瘦削下來。不過昨晚上用光瞭白瑪丹增的東西,她一天一夜沒吸收任何東西,差不多也該餓瞭。羅朱訝然地看著禽獸王端在手裡的碗。
古突,“古”是九,指年夜二十九,“突”即突巴,面糊羹的意思,博巴人在臘月二十九會吃古突以示除舊迎新。就像包餃子一樣,博巴人會在突巴團裡包上石子、辣椒、羊毛、木炭、錢幣等九種東西,代表“心腸硬”、“刀子嘴”、“心腸軟”、“黑心腸”、“發大財”等寓意。吃到這些東西的人往往會立刻吐出,引來眾人大笑,為除夕增添許多歡樂氣氛。
她錯過瞭年夜吃古突,禽獸王卻為她補上一碗!不敢置信的同時,心裡不受控制地泛開一絲暖意。八年,十年,還是十二年?她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和人一起過過新年瞭。父母關系好時,會趁著過年的幾天春假外出度二人世界,留下她獨自看傢。關系不好時,就在外面各自尋個處所消遣年夜,還是留下她獨自看傢。後來分開重新成傢瞭,更沒誰記著喊她一起過年。她仿佛就是個多餘的東西,或是空氣般的存在,被長久地漠視、無視。日子久瞭,生日也好,節日也好,於她而言都沒有瞭任何意義。三百六十五天,沒有哪一天是特別的。穿越古代雪域高原,竟然碰上瞭一個惦記著她年夜沒吃上重要古突的殘酷禽獸王。她深深覺得這就像長江黃河水倒流,2012末世來臨一樣不可能,不可信。但遞到嘴邊的溫熱小面團卻實實在在地告訴她,事實的確如此。
驚愕不定中,她的嘴好似有自主意識般乖巧地張開,無聲地咬嚼起來。面團糯軟軟的,帶著微微的甜。那甜,在嘴裡彌散,沿著喉嚨一直滲進瞭胃裡、心裡。禽獸王的臉上已經沒什麼表情瞭,一雙鷹眸深深暗暗,讀不出任何情緒。這樣的他是不可捉摸的,也是分外危險的。他喂,她就吃。吃到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別怪她不講文明地亂吐。羅朱垂著眼眸,靜靜咀嚼著。偶爾,小勺子會進來一勺湯水,方便她吞咽。旺嚓——嘴裡囊然冒出響聲,牙齒咬到瞭一個堅的東西。她瞪大瞭眼,嘴巴朝禽獸王張開,正要使力吐出。一隻柔轉美麗的手已經湊到瞭嘴邊,那隻手是跪在床榻邊的宮侍的手。如果她任地亂吐,依照禽獸王的脾氣,這個宮侍的手多半隻有斷掉。蠕蠕嘴,她乖乖地把口裡的所有東西吐在瞭宮侍的手裡。贊佈卓頓就著宮恃的手搭眼一瞧,冷漠的唇角輕輕掀起。“乖豬,你吃到瞭石頭,心腸很硬。”
尼瑪的心腸才硬!這種迷信風俗也信?羅朱不露痕跡地翻瞭個白眼,繼續往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