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林寺,意為懸空寺或盤旋於空中的寺廟。現代托林寺的遺址處在距古格王朝遺址以東十餘公裡的象泉河南岸,是阿裡地區歷史上的第一座佛教寺廟,也是藏傳佛教後弘期上路弘法之發源地。原本信奉寧瑪派,後變成瞭信奉格魯派,並成為拉薩三大寺之一──色拉寺的屬寺。當然,隨著古格王朝王權的變更,苯教的異軍突起與薩迦派教義的引入,托林寺的歷史也在發生著變軌。
倚在禽獸王懷裡,羅朱滿懷好奇和興奮地打量著面前這座聞名中外的寺廟。
寺廟占地面積廣闊,周圍地勢較為平坦,南以山巒為屏,北臨象泉河。殿堂、經房、佛塔、塔墻、僧舍等全因地勢而建,東西長、南北窄,呈條形如星散佈。白底紅泥石墻巍峨佇立,佛塔尖頂筆直高聳,五彩經幡獵獵翻飛。在純潔無暇的冰雪和碧藍如洗的蒼穹映襯下,在金色陽光的輝映下,托林寺不但恢宏壯觀,而且氣勢非凡,散發著震懾靈魂的神秘威穆。
寺外駐守著上百個身著皮袍,外罩皮甲的悍厲兵士,不時還有一隊兵士挎刀持矛,在寺外來回巡邏。人流如織,除瞭博巴信徒外,也不乏前來觀看法會的遠方遊者,一張張臉上帶著虔誠、敬畏、喜悅、好奇等等紛雜不一的表情。
贊佈卓頓輕擁懷裡的女奴,冷酷威嚴的面容間帶瞭一絲縱容,由著她看這看那。那一副驚嘆好奇的土包子模樣與虔誠的信徒顯得格格不入,也顯得有些不敬神佛,但他卻完全不以為意。
“王,我聽說托林寺裡藏有三寶。”羅朱興致勃勃地抬頭求證道,“一是阿底峽尊者帶來的一隻麋鹿角;二是一塊他留下腳印的黑色大鏇石;三是一頂象牙五佛冠。這三件寶貝到底有沒有?”寺中三寶是二十一世紀中流傳瞭數百年的傳說,她一直對其中的真偽很感興趣。
懷裡的女奴戴著一頂棕紅色的狐皮帽,頰邊幾根烏黑的細短發辮綴著紅豔的珊瑚發珠,將白裡透青的嫩滑臉蛋襯出幾分俏麗顏色。大大的黑曜石眸子好似浸染瞭冰雪的晶瑩,藍天的晴豔,陽光的明媚,靈動璀璨,粼粼閃亮。秀挺的小巧鼻梁下粉嫩的花瓣圓唇一開一合,玉白貝齒和粉嫩小舌忽隱忽現,煞是逗人,也讓他看得有些口幹舌燥。好想將她重新摁回軟輦,肆意親吻一通。頗為艱難地將目光從她的花瓣圓唇上移開,落進她的黑曜石眼眸中,淡淡回道:“寺裡的確有這三件寶貝。”
咦?傳說是真的!羅朱又驚又喜,連忙問道:“王,能不能給我看看?”興奮的話語中含夾瞭一分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撒嬌。
贊普卓頓卻敏銳地捕捉到瞭這稍縱即逝的嬌膩,燥熱的心怦然一跳,心情霎時比頭頂的陽光還要燦爛,連冷硬淡漠的聲音都柔瞭下來,“乖豬,我雖為古格之王,卻沒有資格擅自挪拿鎮寺之寶。”看到黑曜石眸子流露失望,他又補充道,“不過法王會戴五佛冠主持法會,乖豬待會兒就可以看見。”
“真的?!”羅朱的失望又瞬間不翼而飛,其實她並不奢望能看到人傢鎮寺的三大寶貝,就隻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問。禽獸王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古格王權雖然高於神權,但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也依賴宗教,自然不可能隨性妄為。何況寶貝都是珍貴無比的,估計古格民眾也少有瞻仰三寶的機會,她今天能看見一寶就是天大的幸運瞭。
“那我們快點去會場!”過度興奮中,她竟忘記瞭尊卑害怕,拍著贊佈卓頓擁在腰間的手臂激動地大聲嚷道。紅珊瑚發珠隨著她的一舉一動在白嫩的臉蛋旁晃動跳躍,靈燦的眉眼間現出瞭罕見的活潑嬌俏。
幸好他們此行一路低調,落輦地點又在寺外偏僻處,身周還有數個喬裝打扮的親衛環伺。來往穿梭的信徒們即便聽見這聲興奮的叫嚷,也看不清被數人遮掩包圍的發聲體,更沒發現垂頭擁人的高大男人就是他們敬畏的王,至多以為那是沒見識過法會的富貴外來遊者。隨意瞥去一眼後,也就不再註意瞭。
女奴的忘形取悅瞭贊佈卓頓,一顆心也因她罕見的活潑嬌俏而悸動不已,冷鷙銳利的暗色鷹眸不由漫上淡淡的笑意,
“好。”
他拉起大氅上厚密的水獺毛領,遮住大半容顏,牽著女奴戴瞭厚軟皮手套的小爪子信步往寺門走去。
被禽獸王牽著邁步時,羅朱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忘形,身體滯瞭滯,反射性地往外掙扯,手卻讓禽獸王握得更緊。她又使勁掙瞭一下,羊絨皮手套外的大鉗驟然緊收,頓時手骨欲裂,傳出一股劇痛。
“哎呦!”她禁不住痛叫一聲。
贊佈卓頓松瞭力道,側頭居高臨下地冷睨她煞白的小臉,輕輕道:“豬玀,別忘記隻有乖乖聽話,我才會疼寵你。”
冷硬平漠一如既往地隱隱含笑,暗色鷹眸沈暗深邃,浮掠著一抹寵溺,更多的卻是不容忤逆的威凜森寒,看得她心頭一陣緊,一陣寒。唉,自己不該松懈忘形的。喜歡不等於深愛,即便是深愛也不一定不能舍棄。面對一個高高在上的禽獸王者,恃寵而驕的忤逆是最愚蠢的行為。道理她都想得很清楚,隻是為什麼心底深處莫名其妙地會有一絲委屈。
“嗯。”她垂下眼簾,輕淡的應諾好似呼出的白煙,飄忽即散,才煥發出的活潑嬌俏轉瞬沈寂得無蹤無影。
看到突然蒙上一層黯淡紗衣的女奴,凌厲的如劍眉梢微微挑起,贊佈卓頓的心頭也是陰翳一片,針紮酸痛滾過,竟生出些些後悔。他想把沈寂下來的女奴抱在懷裡搓揉,想親親她的眉眼、小嘴,給予她安慰,讓她重新明媚活潑起來。
“乖豬,我抱你走。”
他在數十個親衛的目瞪口呆中,伸臂將羅朱一把抱瞭起來。
“不不,不要!”羅朱驚惶地扭動身體,在寺廟中與男人親昵相抱不亞於是褻瀆神佛。雖說她不是信徒,卻也害怕遭五雷轟頂的天譴。尤其在感受到源自四面八方的驚愕譴責視線後,她更是恨不得將腦袋全包進狐皮大氅中,“王,我自己會走,求求你不要抱。”她壓低聲音,哀哀求道。
贊佈卓頓對無數道投射過來的視線恍若未覺,深睇她張惶驚恐的小臉,直到她快要哭出來後,才開口道:“那你笑一笑,讓我滿意瞭,我就放下你。”
口胡,這個變態禽獸總是在不適宜的時候冒出些折磨人的要求!我現在笑得出來嗎?羅朱恨恨腹誹,但為瞭能順利下地,不當特立獨行,鶴立雞群之人,還是努力咧嘴,盡可能地綻放出一個不是那麼僵硬扭曲的笑容。
女奴的笑容不夠燦爛,但配著那雙閃爍著晶瑩淚花的黑曜石眼眸,讓她看起來好像一朵沾染瞭晨露的格桑花,分外惹他憐惜。
“乖豬……”他放下她,溫涼的手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濕潤,俯頭在眼角處落下淺淺一吻,低沈的聲音含著幾縷不容置辯的情愫,“我帶你去看法會。”說完,他拉起她的狐毛皮領遮住小半個臉頰,再次牽上她的手,用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力道捏瞭捏,這才抬腳走向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