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恬兒。”
郝春芳聲音夾雜著疲憊,好像剛睡醒一樣。
“媽你幹嘛·睡覺瞭嗎?”
郝春芳接著女兒的電話,從趴著的病床上坐起身子,揉瞭揉眼睛,反應過來是女兒的電話·她清瞭清嗓子,讓自己聽上去精神一些。
“嗯不小心睡著瞭,可能白天玩的太累瞭,閨女你感冒瞭?”
她的手輕捂在嘴上,看著一眼瘦瞭許多的丈夫,起身小步快速跑向走廊。
即使隔著電話·江清雯依然感覺說不出的怪怪的。
“嗯不礙事最近有點咳嗽,對瞭媽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去看看你們·”
“我們啊,還有一陣呢,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很好的·”
女兒的話讓她緊張的繃緊瞭身子,她靠在白色的墻壁上,空空的走廊有點形單隻影·“那,你們在哪玩呢,有空讓我看看你們唄,詩婷也去旅遊瞭,人傢每天都和我視頻,拍一些好玩的風景給我,自己爸媽卻搞得和失蹤一樣……”
江清雯試探的說著,看看媽媽是什麼反應。
“好,等有空給你照,我們玩的很開心,不用擔心的!”
郝春芳強忍著眼淚,回頭透過房門上透明的玻璃,看著丈夫虛弱的樣子,捂著嘴,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
“哦好吧,那你們回來瞭告訴我,我去接你們。”
“叮咚·16號病床呼叫。”
響起的喇叭聲,在寂靜的走廊非常刺耳,郝春芳嚇得趕忙捂住瞭手機。
“媽什麼聲音?”
她還是隱隱約約聽到瞭一些·隻是聽不太清楚,讓她的懷疑更是加重瞭一份,傢裡到底怎麼瞭,媽媽怎麼幾次電話都這麼奇怪……
“沒事,可能是客房服務,那個我要和你爸爸去泡澡瞭,以後再說吧閨女,就這樣·”
她慌忙的掛斷電話·害怕聽到女兒那懷疑的聲音·甚至忘記瞭叮囑女兒註意身體·強忍瞭許久的淚水終於從眼眶落下,眼中的血絲更甚·她靠著墻壁緩緩墜下,蹲瞭下去·任由身後的冰冷席卷身體。
一個月前,江山一直以來的胃疼的毛病日益加劇·在她的勸說下,兩口子終於來醫院檢查,看看到底怎麼瞭,她一直以來的預感都不太好,當看到醫院的報告單時,哪怕做好瞭充足的思想準備,眼淚還是一下子湧瞭出來·胃癌。
醫生的話一字一句的敲擊在她的心臟,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膛,她的世界仿佛崩塌瞭
“你……你說什麼,醫生,你在逗我對不對……”
她顫抖著,不敢置信的搖頭·淚珠從指縫間落下·滾燙的淚水滴在潔凈的地板上·瞬間被融化。
“如果你懷疑,可以再做一次化驗,不過結果會一樣·”
醫生的話如同刀鋒一般割破瞭她的喉嚨,她不知道是否還能繼續支撐下去,她隻感覺渾身無力·雙腿癱軟·她跌坐在地上·腦袋一片混亂。
後面醫生的話一直如念經一般,她完全沒有聽進去,渾渾噩噩的從診室走出來,扶著墻壁,從走廊另一頭被她叫出去買飯得江山還沒心沒肺的笑著,提著兩個塑料袋,對著她嘿嘿的笑著,她難掩痛苦的眼眸,抬頭看著他,“山哥……”
“啪·”
很快,盒飯掉地的聲音讓附近的人們扭頭看瞭過來。
病房裡的動靜打斷瞭她的回憶,郝春芳摸瞭摸眼淚,推門而入,
“是閨女的電話吧·”
聲音不似以前那般中氣十足,江山強撐著身體,坐瞭起來,不小心扯到手上插著的點滴針頭,痛感讓他眉頭一緊。
郝春芳連忙扶著他的後背,江山最近瘦瞭很多,以前結實的後背瘦弱瞭不少·隨手可觸的骨頭·讓她眼睛又是一酸。
“嗯,你別起來……”
“沒事,總躺著也累,坐一會,你和女兒說瞭嗎?”
不敢看向丈夫瘦的那顴骨突出的樣子,她喬裝著·整理著丈夫的被子。
“還沒呢·”
她一直不知道怎麼和女兒說出口,而且知道女兒正在忙著她工作以來頭一個節目·她那麼優秀·在女兒事業的上升期·她不想女兒分心,總是想著過幾天再告訴她,一拖再拖,一個多月瞭。
“嗯,說不定一點點就好瞭呢·再等等吧·”
江山強裝的歡笑,不想讓妻子那麼絕望,可是他知道,這又不是感冒,幾率又有多少呢·醫生不建議手術·風險太大,一直在做著化療看效果而定。
“嗯,躺著吧·”
郝春芳扶著他,慢慢的躺瞭下去,心裡已經有瞭主意,如果真的要手術的話·她一定會告訴女兒。
病房內恢復瞭寂靜,江山漸漸睡去,她拉開窗簾一角·呆呆的看向遠方·久久。
清晨,最起的陽光努力驅散著一夜的陰寒,樹枝光禿禿的像脫毛的鳥兒·幾個月前滿是生機的草坪一片幹黃,行人穿著嚴實匆匆的行進著。
江清雯早早的起床,收拾好東西,拎上包,換好鞋子,還是昨天那身乳白色的羽絨服·黑色牛仔褲·淺棕色雪地靴。
昨晚和媽媽通過電話她本就懷疑的心情愈加嚴重,父母好像真的有事瞞著自己,昨天電話裡的廣播聲,雖然被媽媽快速的掩蓋,她還是聽得出好像是醫院的病床呼叫聲,之前馬海在醫院的時候,她聽到過,是爸爸或者媽媽生病瞭嗎?一夜因為心中的疑問,她並沒有睡好,直到後半夜才緩緩睡去,感冒還沒好,她拖著疲憊無力的身子,走出玄,臺裡還有一點事沒做完,她想快點做完然後請假去鄉下一趟。
“清雯?”
電視臺門口·她從出租車上下車,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緩緩降下瞭窗戶,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的原因,自從知道臺長可能是方磊的爸爸以後,看兩人真是越來越有相似之處,一樣的眉眼,就是多瞭許多歲月留下的痕跡,最大的不同就是臺長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而方磊眼睛很好·並不近視。
“今天沒開車?”
臺長依然穿著萬年不變的灰色格子西裝馬甲溫文爾雅·如沐春風·完全看不出他那天會做出那樣的事。
“嗯,昨天沒開車·”
有瞭上次的事,讓她對他有些警惕,語氣不冷不淡。
“上車吧,送你過去·”
臺長推開車門·往旁邊坐瞭坐,看來那次自己一時的失態還是讓她受到驚嚇瞭·她和其他一些女人不同,如果是之前的女人,巴不得有這種美好的失誤吧。
“不用瞭,我自己走沒事的。”
臺裡比較大,門衛到辦公樓還是隔著挺長的距離,有車方便很多。
“上來吧,有事和你說·”
臺長不由分說的強勢彰顯著骨子裡的說一不二,司機從後視鏡看瞭一眼·想知道是誰能讓臺長沒有絲毫不耐煩的重復兩次·果然·是她。
後面的車越堵越多,但是都知道是臺長的車,沒有一個人敢鳴笛催促·都在老老實實的等著,不過看到江清雯的時候,後面車裡的人不禁想入非非……
江清雯礙於影響,避免更多人看見,快步上前坐瞭進去。
“那天是我喝多瞭,對不起,我和你道歉。”
車子緩緩動,在三人的沉默中·他緩緩開口。
這讓人臆想連篇的一句話,有無數種解釋,司機好像聾子一般,隻是看著前方,無動於衷
“沒事我沒放心心上。”
江清雯禮貌的側過身子點瞭下頭,畢竟·是她臺裡的大領導·她也不想為瞭他之前的喝醉之舉·過多的在意,而且他還是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公公,上次和方磊的對話,聽得出雖然他嘴上說著狠話,心裡還是想知道父親的狀況的,她一直想著能不能有個合適的時候搬合一下兩人,隻是最近以來忙碌的工作和生病的身體,再加上昨天傢裡的事情,讓她有點無暇顧及。
“那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和朋友一樣相處嗎?”
臺長溫暖的口氣噴灑在她的側臉,讓她有點不適應。
“可以的。”
“謝謝·你戚冒瞭?”
察覺到她鼻音有點重·問瞭一句。
“嗯,不礙事的·”
臺長笑瞭笑·轉過頭·繼續看著外面的街景,心裡竟然有點期待兩人下次的見面·好久沒有這種心動瞭感覺,覺得自己又年輕瞭不少。
車子轉彎行駛進停車場,不知道是不是重力,還是心理作用·她感覺他的手離自己的手越來越近,她把手抬起來放到瞭腿上。
和往常無異,大批的員工從辦公樓一樓電梯前的打卡處排隊進入,大傢臉上沒有下班時的輕松,有的低頭整理文件,有的在聊天。
江清雯飛快的在電腦上整理著文檔,不似以往那樣從容不迫,她隻想快點,再快點。
“主任,我傢裡有點事,今天我想請假回傢一趟·”
男人在文件中抬起瞭頭,推瞭一下眼鏡。
“行,手頭的工作做完瞭嗎?要不要休息幾天,最近看你狀態好像不太好·”
“嗯做完瞭,交給丁丁瞭,我身體還好·回傢如果沒什麼事我再回來·”
面對主任的話,她感覺心裡暖暖的,戚嘆他雖然為人圓滑,擅長溜須拍馬,但是還是挺有人情味的,看來自己沒跟錯人。
“行,有事隨時和我說·你走吧·”
主任笑瞭笑,再次看向電腦,最近以來她繃的有點緊,讓她緩緩也好。
“好,主任再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主任再次抬起瞭頭,手拄著下巴,似乎在盤算著什麼,讓他說出這番話的原因不僅僅是為她的身體著想,還有一部分·是早晨他看到這丫頭上瞭臺長的車·她也算是自己的徒弟,如果她真和臺長有什麼關系·自己也能搭搭順風車,看來以後要哄著點她瞭……
黑色奔馳在高速路上頂著高速限速飛快的疾馳著·第一次·她開這麼快的車·她隻想快點,再快點·恨不得立刻就到傢,傢裡到底發生什麼瞭!
飛起的塵土在江傢菜館前飄揚著,一輛黑色奔馳車停在往日人流嘈雜的菜館門前,現在卻異常冷清。
車上下來的美人出現在鄉村土路·頓時給空蕩蕩的街道到來瞭一股暖色,如仙女下凡·她長發飄飄,膚色瑩白,此時帶著中病嬌的美感,路過的幾個老農扛著出頭·屢屢側目。
木頭的大門上掛著一把古銅色的大鎖,鎖上的落灰並不明顯,看得出最近有人回來過,還好以前媽媽給瞭她兩把備用鑰匙,一把是鄉下傢裡的,一把是菜館的·她打開門,迎面而來的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擺放整齊的桌椅落瞭一層薄薄的塵土。
懷著復雜的心情,她來到二層樓的休息室,是爸媽休息的地方,有時候關店晚瞭,他們都會在這個屋子裡住·後來發現不用來回跑瞭·慢慢的兩人在店裡住的次數越來越多。
此時小屋內窗簾緊閉,有點昏暗,床上的床單不似以往那般平整,而是皺皺巴巴的·小桌上還放著一碗小米粥·裡面發起瞭綠毛。
此時此刻,她更加確信瞭自己的猜想,他們一定不是去旅遊瞭!
她飛快的跑下樓,往隔壁的張奶奶傢的裁縫店跑去,進瞭屋,暖和瞭很多。
“哎呦我的乖丫頭·怎麼這時候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