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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耪田

  秋樹上的葉子仿佛染滿瞭陽光賜福的黃金,刷啦啦地迎風歡響,寂靜的寒夜一過,看見那枝頭火紅的楓葉,人們便又有瞭望,來東北的大多是沒有從前的人,若是失去瞭躍動的希望,或許就會凍死在無情的寒夜裡。

  經過一晚夾著冷氣的風吹,黑土地上瞭凍,已經泛起白茬,在過一陣子樹葉落瞭瞭,山間或許就要刮起給樹枝上凇的白毛風瞭,小赤腳走在上面,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怡然自得,隻留下一小串淺淺的腳印。

  小赤腳的腳很有意思,看上去不醜,比他的雞巴漂亮得多,也是用藥煉出來的,至於是什麼藥,或者什麼方法,或許很簡單,或許很復雜,這方面一個赤腳醫生有一個赤腳醫生的方法,總得來講,“赤腳”的本事相同,練就的過程卻未盡然千途一同,大冬天的雪地裡把碎火炭燒著,從雪地到碎炭上,能走過去,腳上還不長瘡,這便是赤腳醫生最起碼的“執照”,赤腳醫生雖苦,沒這本事,想當,也免談。

  據說有人看見小赤腳在大湖平靜的水平面上僅憑一雙腳就走瞭個通程,也有人說他們曾看見小赤腳迎著刃,攔腰踩斷過吹呼間可斷毛發的鋼刀。

  傳說多瞭,小赤腳的名聲也越來越神,大傢似乎都願意相信,小赤腳的醫術就和他的腳一樣,總有常人說不出的玄妙,卻往往能暢通無阻。

  大抵所有赤腳醫生都像他們的腳,寒暑不侵,風雨無阻,比起大藥行或大醫館的名聲,赤腳醫生的一對“鐵腳”在村民中往往更有信用。

  比起村裡的土路小赤腳更喜歡山路,出瞭馮傢大院小赤腳就徑直上瞭山,雖說上山走到後山要繞過不好走的坡溝,可小赤腳走山路倒比走土路還要快,遇到小坡,小赤腳便撐起大煙槍,撐桿跳似的借力跳過去,小赤腳猿猱般翻山越嶺,不一會就到瞭石鎖約定的地點。

  “石鎖!”

  小赤腳遠遠地看見坐在大石頭上蜷曲著身子的石鎖,一旁還有燃燒著的篝火和靜立在火邊的皮帳篷。

  “娘的,你……你他娘咋才來呢?不……不知道他娘的山裡……刮……刮他娘的白毛風嗎……”

  望見小赤腳遠遠地走來石鎖的臉上僵硬地浮現出笑容,嘴裡卻磕磕巴巴地罵到。

  石鎖穿得很厚,和小赤腳比就像兩個季節的人,石鎖披著由好幾張獸皮縫制成的大衣,渾身直打顫,他在這裡守瞭三四天,又趕上秋轉冬的夜風,風吹個不停,一夜過去,石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瞭。

  “俺不是托馮府小童子給你帶話瞭嗎?”小赤腳一面解釋,一面尷尬而討好地笑到。

  “你……你不就說……晚……晚兩天嗎?他娘的,俺等你等的……屁眼子都要裂瞭。”石鎖上下牙哆哆嗦嗦地打起顫,隻能用帶著點熱乎氣的手不住抹臉。

  “誰叫你一直不肯告訴俺你傢住哪呢……要不俺早就找去瞭。”

  “保……保險,這世道不……不太平哩,俺信得過你,可就俺一個人護著俺娘……”石鎖接著火堆烤瞭烤手,顫顫巍巍地站瞭起來。

  “把……把你的神酒給俺……整,整點……”石鎖伸手就要搶小赤腳懸在批包袱後頭的大葫蘆。

  “成成成,別扯,張嘴。”小赤腳解下葫蘆,對著石鎖大張開的嘴倒出葫蘆裡泛著淡淡碧綠色的瓊漿玉液,石鎖喝的過癮,猛地想伸手搶奪,不料小赤腳早有防備,風馳電掣地一縮手,石鎖便撲瞭個空,差點摔到地上。

  “哈……”

  石鎖咽下酒,半晌就覺著渾身發熱,張開嘴,長長地吐出一串哈氣,臉色便由蒼白轉成微紅,人也有瞭精神。

  “我說兄弟,你那酒不能賣俺幾兩嗎?”石鎖抹瞭抹嘴,眼睛盯著小赤腳的酒葫蘆放著精光。

  “這酒可是好東西,有價就不值錢瞭。”小赤腳晃瞭晃酒葫蘆:“俺這回做的這老多全讓你喝瞭,你還好意思說?”說著便趕忙把酒葫蘆裝進皮包袱裡:“饞蟲,瞅都不讓你瞅。”

  石鎖見實在討不到便宜,便埋瞭篝火,拆瞭皮帳篷,把帳篷皮折好裝進隨身的大包裡,跺瞭跺腳,便領著小赤腳沿著崎嶇的山路左拐右拐。

  “好傢夥,你擱馮府看的啥病?俺聽說馮府進瞭妖精瞭,咋樣,你碰著瞭嗎?”石鎖撓瞭撓屁股:“娘的,俺等瞭你好幾天,屁股都拔緊皮瞭,俺還以為你讓妖精吃瞭呢。”

  “俺沒多少皮肉,妖精吃瞭也卡嗓子眼哩。”小赤腳端起大煙槍,玩似的耍瞭個把式。

  “哎,俺的腿麻瞭,你再給俺喝點神仙酒唄?”石鎖回過身,一臉堆笑地說到。

  “去!”小赤腳抽冷子用大煙槍打瞭下石鎖的腿,石鎖“哎呦”一聲叫,便沒話說瞭。

  “蒼穹如圓蓋喲~陸地似棋盤呦~赤足輕如燕喲~往來十幾年呦~……”

  小赤腳悠悠地唱起師父教的歌,悠揚的調子經小赤腳動聽的嗓音吟唱,連石鎖聽瞭都瞇起眼,跟隨著調子輕輕晃著腦袋。

  石鎖和小赤腳都是彼此唯一活著的朋友,日本兵一來,各個村裡征走瞭許多男人和女人,連半大小子和姑娘都被擄走一大半,小赤腳的朋友們有的就給日本兵征走,有的或許還關在煤礦裡挖礦,有的被扔進萬人坑,烏壓壓的陷在死人堆裡找都找不到,還有的和他們的父老鄉親一起,死在燃燒著的,一個活人都沒有的村子裡……

  石鎖和他娘紅姑住得離村子很遠,故勉強保得自身平安,一傢人既是獵戶又是鐵匠,和小赤腳一樣,石鎖和紅姑也是大傢都聽過,但不常接觸的一傢子,沒有人知道石鎖住在哪,隻是有人偶爾能看見石鎖在鎮子裡的石記鐵匠鋪裡打鐵,或者拿著一堆獸皮在集市上販賣,有好事兒的想跟著石鎖看看他到底住哪,便跟著石鎖上瞭山,三拐兩拐就跟他不上,又迷瞭路,倒差點把自己困死在山裡。

  和小赤腳同樣是一身本事卻又清貧度日不太一樣,石鎖會打鐵,自然也會做陷阱捕獵,手巧會做木匠活,自然也會點磨磚蓋房的把式,技多不壓身,這樣一來,石鎖傢裡的日子過得還算興旺,石鎖比小赤腳高一頭,身上的肌肉又發達又結實,虎頭虎腦的,太陽穴鼓著,臉上的氣色也老是紅撲撲的,雖然模樣上不是很出眾,但和小赤腳一樣,不難看,不招人煩,也算是個棒小夥子。

  “哎,悠著點,別讓俺打的鐵蒺藜紮瞭腳,這玩意連老虎的腳掌都能刺穿呢。”

  石鎖帶著小赤腳走瞭一小會極難行走的山路,若不是小赤腳也是翻山越嶺的好手,恐怕此刻也早就被石鎖甩到身後,石鎖指瞭指埋藏在樹葉之中,隱隱露著尖的鐵釘,示意小赤腳跟著自己的腳步。

  “我的娘呀……想來你傢一趟還不容易哩。”小赤腳嘆到。

  “就這一帶有不少熊瞎子啥的,所以俺放瞭點鐵蒺藜,另外還有陷坑啥的,裡頭都是抹瞭麻藥的木簽子。”石鎖一邊說,一邊熟練地一跳:“這地方也就畜生能來瞭,俺可不想讓俺和俺娘叫兩腳的畜生擄去。”

  翻過一道崗子,下面便是一片種著苞米蔬菜的平地,清洌的水流嘩嘩地從山澗裡奔湧而出,淌到地上便是清響的河流,苞米地叫人收瞭一半,另一半的葉子早已變得幹黃,迎著風刷啦作響,放出來的雞崽子跟在老雞婆子身後,啾啾叫著在苞米地裡左逛逛右啄啄,人為蓄成的池塘裡,一小群鴨子來來回回地遊著,未收成的苞米桿叢中,一座帶著小院的房子,小院四周砌著土墻,屋頂鋪著瓦,院子裡晾曬的衣裳仿佛這間房子的被,蓋著它們,便讓小院兀自在風吹的苞米桿中沉睡著,仿佛這一小片沒有硝煙浸染的土地,便是這座小屋永不蘇醒的美夢。

  “娘!”

  “紅嬸子!”

  隨風飄搖的衣服被子間,一個三十四五的少婦翹起腳,順著石鎖和小赤腳的呼喊聲望來,少婦穿著幹凈的,沒有補丁的紅棉襖,頭發梳的泛著光,發根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深深的紅褐色,她的眼睛很大,很水靈,兩彎雙眼皮很是明顯,顯得她大大的眼睛裡時刻充滿憂傷似的,她的鼻梁很高,好像電影裡的外國女人,她的嘴唇很紅,很潤,恰到好處得豐滿,鵝蛋似的臉上紅撲撲的,看樣子,她已經在深秋的早上忙活瞭很久。

  認識她的人都叫她紅姑,可隨著認識她的人越來越少,“紅姑”這個名字都快讓她自己忘記瞭。

  她無疑是個又漂亮又勤勞的樸實女人。

  “哎!”

  紅姑的眼裡閃出欣喜的光,彎彎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紅姑一面開朗地笑著,一面沖著石鎖和小赤腳大聲呼喊揮手。

  紅姑借著圍裙揩瞭揩沾水的手,便出瞭院門,迎接飛奔而來的石鎖和小赤腳。

  紅姑的身子該鼓的鼓該瘦的瘦,遠看就和一隻大紅葫蘆一般,紅姑比石鎖高一些,腰身也不胖,鼓鼓囊囊的上前下後卻十分突出,要比尋常女人多用幾尺佈料。

  “孩子,你沒事呀!”紅姑一把把小赤腳摟進懷裡,毛毛的小腦袋深深地沁在紅姑又軟又大的兩團奶子肉之間,聞著紅姑身上的胰子香,小赤腳憋感覺紅姑的胸脯又香又軟,挺受用的。

  “行瞭娘,別給俺兄弟憋出毛病來。”石鎖有些吃醋地拉開小赤腳:“娘,和俺摟一個。”

  “臭小子……”

  紅姑摟住石鎖牛犢子似的身子,啵地同石鎖親瞭個嘴。

  “對瞭,石鎖,俺上回給你的藥好使嗎?”小赤腳看著紅姑和石鎖親昵地貼在一起,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到。

  “哎……你給的藥早用完瞭,可俺娘的肚子裡還沒動靜哩。”石鎖嘆瞭口氣,腦袋卻讓紅姑啪地拍瞭個響。

  “俺跟你說多少回瞭,叫俺婆娘!以後擱咱孩子面前露餡瞭咋整?”紅姑秀眉微蹙到。

  “可俺……嘿嘿……還是覺得叫娘親哩……”石鎖憨笑到。

  “臭小子……”紅姑一臉寵溺地笑著,見小赤腳杵在原地,紅姑才想起招呼客人。

  “走,小赤腳,外頭怪冷的,有啥事進屋說,嬸子給你們挖點土豆子燉隻雞吃。”紅姑笑著把小赤腳迎進屋,便去地裡抓雞挖土豆去瞭。

  石鎖傢不大,一個堂屋,一個放雜物,砌著炕的東屋,一個住人的西屋,土磚鋪地,打掃得十分幹凈亮堂,屋外的房簷下晾著苞米幹辣椒,還有幾樣梨幹地瓜幹,西屋燒著火炕,整個屋子都是暖融融的,小赤腳和石鎖進瞭西屋,把皮口袋放在地上,便同石鎖一起上瞭炕,盤著腿坐在炕上的四方小桌前。

  “兄弟……”石鎖抿瞭抿嘴,模樣有些難堪:“你給俺……號號脈,再看看成不?”

  “哎……”小赤腳猜透瞭石鎖的心思,緩緩說到:“也好……不過這事兒不是著急的事兒,你越著急就越沒有,你別緊張,也別太急。”

  石鎖露胳膊挽袖子露出佈滿腱子肉的手臂,小赤腳搭著脈,沉吟半晌。

  “這……”石鎖的眼裡半是急切半是期待,嘴巴裡咕咕湧湧卻欲言又止,陽光透過紙窗,屋裡的塵埃懸在半空,悠悠地,緩緩地動著,就這樣不尷不尬又坐瞭一會兒,小赤腳才睜開眼,緩緩籲瞭口氣。

  “咋樣?”石鎖端起茶碗,啪嗒往木桌上一放,嘩啦啦地給小赤腳滿滿地倒瞭碗透亮的茶水:“到底咋樣呀,有啥不對勁的說唄,哎呀你別磨嘰瞭,說行不行?”

  石鎖抓著小赤腳篩煤般急急地晃著,小赤腳的腦袋一陣卜楞,顫著音緩緩說到:“哎呀啊啊啊……俺都都說瞭你你別別急嘛……”

  小赤腳端起大煙槍,裝模作樣地拿起瞭師父老赤腳的做派:“哎呀……這個……粵自盤古,生於太荒,首出禦世……那個那個……肇開混茫……”小赤腳憋不住笑,噗嗤樂瞭。

  “你他娘的少跟俺裝那大頭蒜,還雞巴跟俺背上鑒略瞭你還,當誰沒上過私塾是咋的?”石鎖調笑著輕輕捶瞭小赤腳一拳,倒把小赤腳捶得咳嗽起來。

  “咋樣,說!”石鎖騰愣給小赤腳扔瞭塊包著糖紙的太妃糖,那是小赤腳最愛吃的東西。

  “哎呀,你身子一點事兒都沒有,心肝脾肺都不虧,腎尤其好,陽精旺盛,正是播種的大好年華呀。”小赤腳把糖含在嘴裡,又假裝捋著胡須,裝作算命先生的模樣。

  “正經的,俺到底咋樣?”石鎖扒拉瞭小赤腳一下。

  “啥事沒有,身體倍兒棒。”小赤腳笑到:“不過你得勤洗洗澡,俺都能聞見你褲襠裡的精味。”

  “嗨,俺待會就洗去。”石鎖爽朗一笑,接著說到:“待會俺娘回來,你給她也號號脈。”說完便蹦下炕,趿拉著鞋就往外跑。

  “你幹啥去?”

  “俺去打點兔子!”

  眼見日頭到瞭天的正當間兒石鎖才拎著兩隻兔子回瞭傢,把兔子關進院裡的籠子後便進瞭屋,一回屋,便見小赤腳坐在炕上給紅姑把著脈,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石鎖踮起腳貓著腰,憋著笑上炕繞到小赤腳身後,正想出聲嚇唬嚇唬小赤腳,腿上便挨瞭一煙槍。

  “你當俺啥也不知道啊?”小赤腳收住煙槍,緩緩睜開眼睛。

  “紅嬸子也沒啥問題,陰陽調和,五行平衡,肯定是能生孩子的身子。”小赤腳放下煙槍,兩眼直勾勾地出著神。

  “那是咋回事呢?”紅姑率先問到。

  “別急,讓俺想想……”小赤腳盤起腿拄著下巴,一動不動地入瞭定。

  “哎呀,吃完飯再想吧,來,小赤腳,石頭,吃飯。”紅姑夾起雞腿放到小赤腳壓滿米飯的碗裡。

  小赤腳盯著裝不下雞腿的碗,猛地一拍腦袋,騰地直起身,把啃著雞膀子的石鎖嚇瞭一跳。

  “俺知道咋回事瞭!”小赤腳不禁笑瞭出來,把紅姑和石鎖都弄蒙瞭。

  “吃完飯再說!”

  吃過午飯紅姑收拾下碗筷,石鎖和小赤腳幫著紅姑收拾妥當,一切完畢,三人這才圍坐在小桌前,小赤腳端著煙槍,又沉默瞭好一陣,石鎖等得不耐煩,一再要小赤腳有啥說啥,小赤腳這才放下心,緩緩開口到:“嬸子,石鎖,你倆的身子都沒啥毛病,隻是……”小赤腳為難地清瞭清嗓子到:“石鎖,你的……可能不夠大哩……”

  “啥?俺的啥不夠大?”石鎖沒頭沒腦地一陣質問,紅姑在一旁紅著臉低下頭,啪地拍瞭下石鎖的屁股道。

  “生孩子還能啥不夠大……”紅姑小聲嘟囔,石鎖立馬會意,卻還嘴硬到:“啥?那玩意兒不是能插進去就行嗎?”

  “哎……”小赤腳嘆瞭口氣:“你要是不急著要孩子,長短大小確實無所謂哩,誰讓你太急瞭呢。”

  “嬸子,你和石鎖多試試,你倆身子骨都挺棒,要個孩子不是問題哩。”小赤腳說著話的工夫就下瞭炕,背起皮口袋就要往外走。

  “孩子你等等!”

  紅姑抓住小赤腳的手,連拉帶摁地把小赤腳按到炕沿坐下,小赤腳懵懵地坐在炕上,一旁的石鎖臉色也沉瞭下來。

  “咋瞭?”

  小赤腳沉默半晌,勉勉強強地擠出兩個字來。

  “孩子,俺和石鎖的事你都知道……俺們信得過你。”紅姑皺著眉,緩緩嘆瞭口氣到:“其實,不是石鎖不夠大,是俺……太深瞭……”

  紅姑抿瞭抿嘴,半晌憋不出一句話,隻是欲言又止,最後竟捂起嘴,失聲痛哭起來。

  “娘……”

  石鎖的眉毛堅毅地結成一塊,緊緊地摟住紅姑。

  “俺明白瞭……”小赤腳嘆瞭口氣,緩緩說到:“嬸子,你生石鎖前兒落瞭病,是不?”

  紅姑捂著嘴,使勁地點瞭點頭。

  石鎖脫下褲子,一條黑不出溜的雞雞兒泛著紅,靜靜地垂在石鎖的胯間,飽滿的卵蛋子也是黑黑的,看上去有點臟,按常理講,石鎖的這根雞雞兒不算小,就算是軟著時的長度也足夠讓正常女人輕松受孕。

  如此倒正如紅姑所說,不是石鎖的不夠大,是紅姑的裡頭生下石鎖後害瞭病,或許是盆骨沒合上,或許是孕宮沒完全歸位,使得紅姑的裡頭比尋常女人的要深上許多,再次懷孕也變得更加困難。

  紅姑的命運也正是因為落下這樣的病根才有瞭變故,紅姑生下石鎖後,紅姑的丈夫便覺得紅姑的裡頭不再像之前那麼窄小,慢慢得開始對紅姑失去興趣,流連於奉天城的窯子裡,有次喝多瞭酒又要去找老相好,卻和先來的嫖客起瞭爭執被對方一刀捅死,紅姑的婆傢覺得紅姑喪氣,便把紅姑趕出傢門,紅姑便隻能回到父親的鐵匠鋪裡幫工。

  紅姑的爹本想給紅姑再找個丈夫,可也不知怎的,紅姑的下面是“大套筒”的傳聞逐漸散播開,鎮上的男人便都對紅姑避之不及,最後以訛傳訛,都說紅姑的身子不幹凈,和驢操過,由是便興起瞭風言風語,紅姑什麼都沒做錯,反倒成瞭不知廉恥,拋夫棄子,致使丈夫死在窯子裡,兒子在爺爺奶奶傢被丟著不管不問的惡女人。

  後來鎮上的爆竹鋪子失瞭火,大火燒著瞭石鎖爺爺奶奶的傢,兩位老人都死在那場大火中,紅姑惦記兒子,便不避大火,徑直沖入火場中搶回石鎖,火勢越燒越大,眼見著把母子倆都困在瞭刺眼的火光中……

  或許是老天爺垂憐,正當紅姑抱著石鎖蹲在火場裡等死時,天降大雨,紅姑和石鎖被嗆暈在火場裡,全身卻毫發未傷。

  也正是從那時起,紅姑便開始瞭和石鎖相依為命的生活,紅姑的父親去世後留下瞭石記鐵匠鋪,紅姑便開始打鐵維持生計,饒是石鎖和紅姑孤兒寡母,生活的苦澀和眾人的流言蜚語也沒能饒過這對艱難求生的母子,石鎖因此也很早就懂瞭事,識字,磨墻,木匠活,都是跟著鎮子裡一個多把式的老師傅學的,後來老師傅讓兒女接到很遠的地方享福,石鎖也長成瞭大小夥子,獨當一面地和娘一起忙活著生活中的重重苦澀與甘甜,紅姑燒菜,石鎖打鐵,冒著焰的火爐燒著赤紅赤紅的鐵,不住地在那方窄洞裡進進出出。

  石鎖也忘瞭什麼時候和娘“在一起”,隻記得娘會在和自己同床過後偷偷流眼淚,石鎖不是傻子,聽著鎮上人背地裡指著自己和娘脊梁骨說的話石鎖明白,這個世界似乎容不下自己和娘。

  那兩年紅姑整天整天地找不著石鎖,石鎖早上吃瞭飯,天擦黑才回傢,紅姑還以為石鎖半大小子心野瞭貪圖玩樂,可隻要兒子不走歪路紅姑便也不放在心上,隻是每天做好飯等著石鎖回傢,夜裡和自己一被窩裡做事,紅姑在石鎖長大之前一直缺愛,卻在每天的等待和呻吟中,切實地感受到瞭一種別樣而禁忌的愛——那母子間的亂倫早已發生,卻是連最道德的道德傢也管不著這對苦命人的選擇。

  紅姑還記得那個生日,石鎖帶著自己在山裡三拐兩轉,那座帶著瓦的土房子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一樣藏在山坳間的一大片空地裡,這本是座最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的房子。

  “這是上天賜給俺們的,以後你和俺呆在這兒,俺養你,俺愛你,誰也管不著俺們。”

  紅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再坐上轎子,讓八個穿紅帶錦的生人抬進山下的傢,又讓石鎖背到山裡的房子裡,披著蓋頭,二拜高堂也是夫妻對拜,一對苦命母子就在堂屋入瞭洞房,一切都是那麼快,那麼荒唐,就像一場這輩子都不敢做的大夢一樣……

  石鎖雖然把小赤腳當成朋友,卻隻把他和紅姑間的喜悅講給小赤腳,石鎖和紅姑沒別的法子,隻能在倫理道德和流言蜚語都管不到的夾縫中野蠻生長,望著石鎖眼裡的光,小赤腳從來沒瞧不起紅姑或者石鎖之中的任何一個——小赤腳經歷過太多生死,在他的眼裡,開心的活著才是人最應該做的,比本分還本分的事情。

  炕上的紅姑哭得稀裡嘩啦,石鎖的眼裡也泛出淚花。

  “娘……娘的逼雖然深……可是,和你幹的時候,俺每次都很娛著……”紅姑的堅強決瞭堤,眼淚沖刷著苦難,一股腦地從紅姑的身體裡流出,石鎖咬著嘴唇,拼盡全力地不讓自己失聲痛哭。

  “娘……俺不嫌乎你……你是俺最愛的女人。”石鎖哽咽著,不住用手撫捺著自己的臉。

  “既然如此,為啥還要這麼著急的要個孩子呢?你們母子……兩口子來日方長,以後肯定有機會的。”小赤腳不禁聳然動容,眼眶也泛起淡淡的紅色。

  “俺要進抗聯,打跑那群披著人皮的畜生。”石鎖咬著牙,恨恨地說到:“俺不為瞭別人,俺隻為瞭俺娘,俺要打跑他們,當個大英雄,讓俺和俺娘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

  “石頭,俺勸不動……最後俺們商量著,隻有俺懷上孩子,給石頭留個後……他才走……”紅姑悲慟的哭聲中帶著深深的不舍與無奈,斷斷續續地說到:“俺不想讓他走……但他想讓俺懷,俺就給他懷一個……俺兒子想讓俺幹啥都行……”

  小赤腳想起一個個在火中燃燒的村莊,一個個屈辱而死的男人女人,他仿佛看見,一群群像石鎖一樣的人,慢慢撐起那片燃燒著火焰的蒼穹,他們不一定像石鎖一樣有著可以被自己記住的名字,但他們的骨頭堆起來便是山,血淌到地上就成瞭河,目光凝集就是日月,如果他們真的建立起一個新的國度,那麼那個國度便要以他們而命名。

  “可……”小赤腳頓瞭頓到:“你是俺唯一的朋友,俺沒有親人……好吧……”小赤腳閉上眼,長長地嘆瞭口氣到:“你要是想要個孩子……俺能給你。”

  紅姑依照小赤腳的吩咐站起身,慢慢脫掉褲子,三尺五的大屁股圓如秋桃,閃著小麥般健康的色澤,隨著褲子松緊一勒,微微地泛起一陣肉浪,一雙大腿又長又結實,輕輕一動便能顯現出肌肉的輪廓。

  紅姑望向石鎖,見石鎖點瞭點頭,便半身躺在被上臥著,對著小赤腳慢慢分開雙腿間的私密。

  那從毛黑裡發紅,掩映著大陰唇肥白,小陰唇瘦粉的女人地,俯視一看,就像饅頭裡夾著兩片生肉,這樣的屄絕對不是一個眾人口中的爛貨該有的,或許連一些大姑娘都沒有這樣漂亮的流水穴,小赤腳就這火烤瞭烤煙槍桿,見紅姑點頭,便把煙槍桿對準面頰緋紅的紅姑的小屄,慢慢地送瞭進去,

  “哼……”紅姑瞇起眼,紅唇緊咬著玉蔥似的手指,那粗大的煙槍桿把紅姑窄小的屄洞撐的老粗,隨著深入不住地發出粘液唧唧的輕響,小赤腳一邊把那桿煙槍往屄裡送,一邊全神貫註地感受著腔穴內的變化,隨著紅姑全身猛地一顫,小赤腳便停止深入,掐著卡在屄門上的一截做瞭個記號,慢慢把煙槍抽瞭出來。

  “媽呀……沒進去快九寸深瞭……”小赤腳盯著泛著水光的煙槍桿,幽幽地自言自語到。

  “九寸……俺的雞巴也才五寸多……”石鎖望著那桿又粗又長的大煙槍,耷拉著腦袋嘆氣到。

  紅姑捂著臉,傷心地哭瞭起來,小赤腳急忙撫慰,慢慢地說出對應的“方子”。

  “嬸子別哭,別看現在是九寸,換個姿勢可能七寸就到底瞭……以後你和石鎖操逼前兒多用點仙女坐蠟,老漢推車這類能讓孕宮往下的姿勢,也差不多瞭,俺再教你一套縮陰功,慢慢就恢復到以前那樣瞭。”

  小赤腳頓瞭頓,接著說到:“俗話說獨步單方難見效,不光是嬸子,石鎖,你也得練,俺有法子讓你的雞巴變大,隻不過得用兩三個月,你的雞巴五寸多長,俺有法子叫你的雞巴在肏屄前兒長長一兩寸,到時候也能彌補彌補。”

  “成,現在就幹!”石鎖歡喜地跳瞭起來,腦袋卻差點磕在棚頂上。

  “俺都告訴你瞭,別急哩。”小赤腳盤著腿坐在炕上,慢慢地擦著煙槍到:“嬸子的縮陰功可以馬上就練,但你想增陽,估計得等到明年夏天。”

  “啊?”石鎖失望地大聲嘆到:“為啥呀?”

  “那種能在你身上兩三個月就起效的草藥春天才發芽,三伏才能挖,還不一定挖得著。”

  “那你隨便找點冬天的草藥代替一下不行嗎?”石鎖焦急地說到。

  “不成哩”小赤腳無奈地搖瞭搖頭到:“那種草藥屬陽,天兒夠熱才長的出來……加上本來就少,想找罩也挺費勁的,你別急,俺明年夏天再去找找,指定給你用上就得瞭。”

  “可……”石鎖焦急地咬瞭咬嘴唇:“俺都和藍大叔約好,明年開春就跟他……”

  “那你就等後年吧。”小赤腳頓瞭頓煙槍到。

  “不成!”小赤腳一把撲到小赤腳,揪住小赤腳的衣領,不住地把小赤腳搖晃得腦漿子都要勻瞭:“你給俺再想想辦法,你給俺再想想辦法……”

  石鎖鬧騰得就像個傢裡大人沒有兌現允諾的孩子,一邊晃著小赤腳一邊叫著。

  “成!”小赤腳這才讓石鎖住手,卻還是被石鎖拿著衣領。

  “怎麼說?”石鎖放開小赤腳,言語裡充滿瞭迫切的希望。

  “你不能同意,還是算瞭。”小赤腳一把掙脫開石鎖的“魔爪”,三退兩退地靠到炕沿。

  “你不說咋知道俺不同意?”石鎖不耐煩地說到。

  “俺問你,你種過地,撒過種沒?”小赤腳試探地問到。

  “廢話,你以為咱傢苞米地是自己長出來的?”

  “是,你也知道把種放在地頭,不耪土不撒種,它種不出來糧食結不瞭果,是不?”

  “可不咋地?”

  “比方說你娘就是地,你想讓你娘給你生個孩子,就像在地裡種個糧食,你的牛子不夠長,拱不開那麼深的地,埋不瞭種,自然就種不出來糧食,是不?”

  “你的意思,換個更長的”牛“拱開俺娘的地,打進去俺的種,就生得出俺的娃?”石鎖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就把事情想明白瞭七八成:“可一來那麼大的雞巴不好找,二來雞巴打進去也未必是俺的種,俺看你說的這法子不靠譜哩。”石鎖摸瞭摸腦袋,泄瞭氣,軟堆堆地又坐瞭回去。

  “怎麼不靠譜?”

  小赤腳一面從皮包袱裡翻出一大截透明的腸子似的東西,一面說到:“這是俺師父教俺硝的羊腸子,不管往裡頭灌多少水,這腸子也能滴水不漏地全包住。”小赤腳拎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嘟地把茶水全都倒進羊腸子裡,隻見地上幹幹的一點水都沒漏出來,就連羊腸子的外皮兒都沒怎麼濕。“這回不就不用擔心種不是自己的瞭嗎?”

  “可上哪找那麼大的雞巴去呢?”石鎖出著神,漫不經心地問到。

  “俺其實就有……”小赤腳小聲嘟囔到。

  “你有……?”石鎖懷疑地問到:“你個螃蟹似的小嘎嘣豆子還能比俺的大?”

  “不信你跟俺過來,你瞅瞅!”小赤腳不經意間看瞭眼紅姑,便提出要去東屋。

  “沒事,就在這吧。”紅姑眼神遊移,聲音顫抖地說到。

  事到如今倒把小赤腳弄得耳根子通紅,不好意思地捂著褲襠盤坐在炕上,小赤腳已經經歷過馮老夫人和大雲大香,可還是會在不認識的女人面前害臊得面紅耳赤。

  “俺覺著不妥哩……”小赤腳捂著褲襠連連後撤,紅姑卻在後頭捂著嘴偷偷笑著。

  “你趕緊給俺看看你雞巴!”石鎖向前一撲按倒小赤腳,不由分說地把小赤腳的褲子扯到膝下。

  “娘耶!好醜的大雞巴!”

  石鎖看著小赤腳胯下那條軟著都比自己起瞭性前兒還要碩大的大東西,忍不住好奇地抓起來觀瞧一番。

  “去!你一個男的別隨便亂抓,你是兔子呀你。”小赤腳嫌棄地打開石鎖的手,卻註意到紅姑盯著自己胯下的目光一直不肯移開。

  “哎,俺咋覺著你故意設套想肏俺娘呢?”石鎖抓住小赤腳的雞巴,狠狠地拽瞭兩拽。

  “哎呦俺的娘你輕點呀……俺都跟你說瞭,能讓你雞巴變大的藥草夏天才長出來,你非得要打種,俺也沒辦法呀。”小赤腳急忙掰開石鎖的手,輕輕揉瞭揉軟軟的雞巴。

  “就用你那桿煙槍,不成嗎?”

  “要是用煙槍,那不是男女間陰陽調和的正道,說白瞭煙槍到底不是人雞巴,無論是形狀還是軟硬粗細,用起來效果都不如人雞巴好哩……女人的逼又不是真的地,你當用啥犁都能耪開呢?要是你實在接受不瞭,就等明年夏天俺給你挖藥草,就是等你娘練成縮陰功,也得兩三個月,你以為懷個孕那麼容易?真是的,俺為你著想,你倒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小赤腳提起褲子,悠悠地沖石鎖翻瞭個白眼。

  “那……”石鎖沉吟片刻,緩緩到:“你先別走,等俺和俺娘商量商量再定。”

  “得瞭得瞭,你要是實在接受不瞭就等後年再去抗聯,俺又不是沒有女人,沒必要擔著奸淫兄弟妻母的罵名。”小赤腳趿拉著鞋下瞭炕,起身就要往屋外走。

  “孩子,你讓俺們倆再商量商量,你再呆兩天,成嗎?”紅姑的眼裡總是泛著漂亮的憂傷,語氣卻總是那樣柔和裡帶著堅強。

  “哎……”小赤腳望著紅姑,幽幽地嘆瞭口氣:“這可是嬸子求俺的……”

  小赤腳不抽煙,卻還是學著老赤腳端起煙槍,故作派頭地咂摸咂摸煙嘴,驀然皺起眉頭,像在思索什麼,又好像把什麼忘瞭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