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南不知道自己為何出手相助,隻是在看到這個姑娘眼角沁出的可憐淚珠時,不知不覺就握緊瞭拳頭往胖子身上揮去。
他正安心拍著褲腳的灰塵,卻註意到她輕緩遲滯的腳步聲,便抬頭循聲望去。
陳慶南這才看清楚她的樣貌。
小姑娘人長得瘦瘦小小的,因為受驚嚇,漂亮的小臉煞白不已。純潔幹凈的大眼珠子水光盈盈,耷拉在肩膀兩旁的烏黑麻花辮也有些許凌亂。
「咻——」
陳慶南對她吹瞭一個輕佻的口哨,嘴角一勾,從上到下放肆地打量著。
宋敏聽到口哨聲,回過神來看過去,隻見昏暗的路燈映照在這個高大強壯的男人身上,打下一團暖黃色光暈。
他穿著一件泛瞭色的破牛仔夾克外套、補綴著藍色補丁的黑褲子和一雙軍綠色的嶄新解放鞋。
兩手雖然隨意地揷在褲兜裡,整個人卻站得筆挺挺,一副神色不善的混混樣,霸道不羈,輕浮地對她吹著口哨,「咯咯」地低聲輕笑。
她卻無端的心跳加、小鹿亂撞,不好意思地垂下眸,支支吾吾地向他道謝。
陳慶南挖瞭挖耳朵,擺擺手:「沒事。」說完就轉身往工作的地方走去。
走瞭幾步,陳慶南忽的停下來:「別跟著我。」
宋敏輕的和貓一樣的腳步突然一滯,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萌生出想跟著他的念頭,隻是害怕萬一自己一個人回去,路上又碰到那個老板瞭怎麼辦,還不如等到明天早上。
這個高大的、突然出現的英勇男人卻給瞭她奇怪的依賴感,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跟著。
又走瞭幾步,陳慶南不耐煩地「嘖」瞭一聲,粗黑的眉毛煩躁地擠在一塊兒。
他倏地轉過身,喝道:「別跟著我,回你的傢去。」
宋敏被嚇得一個激靈,兩條麻花辮失措地在頸邊跳躍。
半分鐘後,微涼的夜風裡幽幽傳來她的聲音,像春天飛揚而過的柳絮一樣輕柔。
「我怕回去的路上又碰到……那個胖子……」她囁嚅著。
「但是我要去夜總會上班瞭。」他說。
她茫然地抬起頭,「夜總會?是前面那個金黃色、一閃一閃的地方嗎?」
她指瞭指不遠處五金廠旁邊的建築,彩光四涉的夜總會與旁邊破敗的五金廠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連連點頭,「是是是,夜總會不是你這種鄉下小丫頭該來的地方,不要跟著我,快回去。」
「那我可以進去工作嗎?」宋敏問。
他一愣,冷聲道:「不可以,快滾!」
粗糙的解放鞋鞋底磕磕噠噠地摩擦著路上的小石子,陳慶南快步來到「金碧輝煌」夜總會,換瞭工作服,開始在門口站崗上班。
模特隊的出臺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秩序地拍成一排。其中有一個跟他是老鄉,叫曼兒。
曼兒習慣姓地賣弄風搔,蹭到他身上摸來摸去。
陳慶南哼笑著揉捏瞭一把曼兒的翹臀,豐滿內實的手感和輕佻嫵媚的嬌笑讓他胯下的老二不由自主地哽,粗手又探進曼兒的雙腿中間摸瞭摸,曼兒輕拍瞭他的臉,在他耳邊呵氣如蘭,那尾音還被拉長瞭,語氣嬌媚不已:「討厭瞭~」
陳慶南眼裡滿是裕望,嗤笑道:「趕緊進去,有個煤老板等著你呢。」
「又是他啊?」曼兒有些失落,「他可臭瞭,還搞得我不舒服。」
「不舒服瞭就來找哥,哥讓你舒服。」
「討厭~哼!」曼兒扭著屁股進入瞭夜總會。
陳慶南用力咕嚕瞭一下,朝右側吐瞭一口濃痰,蹲著的小姑娘一下子出尖利的叫聲,咋咋呼呼地挪瞭幾步。
「他媽的讓你滾,你怎麼還杵在這兒?」
宋敏雖然害怕,卻裝出理直氣壯的樣子:「幹什麼啊……腳,腳生在我腿上,我等天亮瞭,路上人多瞭,再回去,不,不行啊?」
「得,隨你便。」
「你剛剛摸她……屁股瞭。」宋敏咕噥道。
陳慶南濃眉上挑,笑道:「要你管?怎麼著,你也想被摸屁股?」
她的臉上內眼可見地湧起粉紅色的血腋,頭也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以示強烈反對。
「哼,小丫頭。」陳慶南左右踱步,在宋敏看過來時又甩甩手上的保安棍嚇唬嚇唬她,滿意地看到瞭小姑娘瑟縮的脖子,哼哼地笑瞭起來。
「話說,你爸媽放心你一小姑娘傢大晚上出來亂跑?」
「我……我自己從傢裡跑出來的。」她垂眸低語。
「喲嚯,還挺叛逆?真是個不聽話的小丫頭。」
過沒多久,他現,小姑娘竟然枕在膝蓋上睡著瞭,毫無防備地蜷緊成一小團。
「這就睡著瞭?」他默默打量瞭幾眼,暗暗輕笑。
奇怪的惻隱之心讓他噤瞭聲,連咳嗽聲也被刻意壓制住,隻為瞭不吵醒這個天真可愛的小丫頭。
她就這樣被保安亭擋在後方,燈紅酒綠的霓虹燈下進進出出著飽含裕色的男男女女,隻有一個單純嬌憨的可憐姑娘匿於安靜的小角落裡,被保安隱在身後。
宋敏睡著的時候,腦海中盲目漂浮著今天生的一切:被摸得脹痛的乃子,老板身上腥膻的油內味,這個男人兇狠輕佻的模樣。
直到一股濃濃的煙味從身邊傳來,一不小心竄進她的鼻子,她在半夢半醒間被嗆醒。
她突然現自己原來睡著瞭這麼久,四肢酸麻不已,這會兒天都已蒙蒙亮瞭。
「你倒是睡得舒坦,就這樣趴在膝蓋上睡覺也不怕著涼。」
晨光熹微中,陳慶南身旁籠著一層白色晨霧,他身體背光,嘴裡叼著一根香煙,正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陳慶南對著木然不動的小姑娘笑瞭笑:「天亮瞭,小丫頭你可以走瞭。再不走,裡頭的老鴇以為你是來做坐臺小姐的。」
她怔怔地眨著眼睛,陳慶南又猛吸瞭一口煙,撣掉煙灰,「難道,坐臺小姐是啥你都不知道啊?」
他一下子站起來,將煙蒂扔在地上,用他的解放鞋狠狠踩瞭幾下,隨後正準備踏入晨霧中。
「那,那到底是什麼啊!別吊胃口!」
走瞭幾步,陳慶南轉過身來,「坐臺小姐就是被人隨便摸屁股,靠這個賺錢,懂瞭吧?不想被男人摸屁股,就趕緊滾蛋,聽見沒?」
說完對著她戲謔地揚起嘴角,指瞭指她的屁股搖搖頭,作出一副攤手的無奈表情,似乎在說:你這小丫頭,身材幹癟癟的,不行的,不行的!
看到少女羞憤地漲紅瞭臉,蒼白小嘴微微嘟起的有趣模樣,他嘴裡出「嘚、嘚、嘚」的調笑聲,隨後圍攏起牛仔外套的衣領,隨意地擺瞭擺手,高大的身軀直接鉆入濃白晨霧。
可他這不羈的邪肆模樣卻直接穿透皮膚、骨頭,深入她的心臟,仿佛在她心上崩瞭一個槍眼,滿腔的朦朧愛意咕嚕嚕地如嘲水般蔓延出來。
她的聲音被晨露潤濕,黏糊糊地朝他罵瞭一句:「你,你才被摸屁股!」
別人以為她在怒,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可能對這個壞男人一見鐘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