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澈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心裡沒由來的升起一陣恐慌感，不會吧，這人不會真的活到現在吧？那豈不是已經成瞭老妖怪般的存在？！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隻見，大殿中央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空氣劇烈動蕩，似是形成瞭一個漩渦，而在漩渦的中心處，陣陣漣漪間，一位老者的身影緩緩浮現。

　　這身影，並非實體，隻不過是一道投影罷瞭。

　　這老者，渾身散發著超凡出塵的灑脫氣息，一頭白發隨意的散落在腦後，仙袍十分樸素，沒有任何修飾之物，任誰看瞭，都會暗嘆一聲，真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隻不過，他卻是鶴發童顏，與滿頭白發相比，他的面色十分紅潤，絲毫沒有老者該有的半分衰老之意。更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是，他的神色和慈祥不沾半點關系，反而處處透露著狡黠，尤其是那雙眼睛，看向燕北澈的時候，閃著陣陣精光。

　　被他盯的有些發毛的燕北澈，上下端詳著眼前的這位老者，開口說道：「前輩你？」

　　老者先是嘿嘿笑瞭幾聲，而後說道：「你猜的沒錯，我與你一樣，也曾是水火兼修，想當年，憑借著這一點，我白浩天在大陸上也算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他一邊說著，一邊像是陷入瞭回憶之中，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

　　白浩天？

　　燕北澈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白前輩，我想問問，方才的那位女子的消失，究竟和您有沒有關系？」燕北澈的語氣充滿恭敬。

　　他對眼前的這位老者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但這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之內，態度還是要放尊敬一點比較好。再說瞭，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面前的這位老者，哪怕隻是個投影，恐怕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

　　「你這小子，倒真是識時務，知道老頭子我這麼厲害，這態度直接來瞭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白浩天嘿嘿一笑，打趣道。

　　燕北澈表面雲淡風輕，實則內心早已翻起瞭白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老頭子，沒有一點兒老人傢該有的風范就算瞭，怎麼還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裡能撐船，是晚輩我有眼不識泰山，先前才出言頂撞瞭您。」燕北澈裝作恭敬的樣子，朝著老者行瞭個禮。

　　對於他的動作，白浩天似乎頗為受用，一臉享受的表情，而後說道：「那女娃子嘛，我確實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隻不過，那個地方可一點都不適合你。」

　　「她在什麼地方？！」燕北澈焦急的問道，語調都提高瞭幾個度。

　　「呦呦呦，看把你急的，據我所知，她可是你的師父，但是看你對她的感情，似乎遠不止是師徒那麼簡單吶！」白浩天一臉意味深長，嘴角掛著一抹壞笑。

　　燕北澈的瞳孔猛的收縮，這白浩天，又是怎麼知道他與林仙子之間的關系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便釋然瞭。

　　自從他們進入這裡開始，他們的一舉一動，應該都落在瞭白浩天的眼裡，那麼，後者知曉他們之間的身份，也就不奇怪瞭。

　　「看在你小子和當初的我有幾分相似的情況下，老頭子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她現在的處境非常安全，說不定還會有幾番奇遇。而且，她這一去，對你來說，也是一個非常美妙的機會哦。」說到最後，白浩天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奇怪瞭起來，透露著幾分猥瑣，又有些許狡猾。

　　燕北澈滿臉黑線，對於面前這個奇奇怪怪的老頭兒，再加上他奇奇怪怪的說話語氣，讓燕北澈頗為無奈，他甚至覺得，自己才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而白浩天，則是一位古靈精怪的少年郎。

　　「前輩，既然您之前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那麼您留下來的東西，是不是要比別的前輩更多，更罕見呀？」燕北澈已經懶得與白浩天多費口舌，直接命中主題。

　　費這麼大周章，在遺址外面設置瞭一道可以說隻有他一人能打開的凹槽，進來之後卻空無一物，隻有一個面前的投影，若是說這裡沒有寶貝，燕北澈是不相信的，那麼，這件寶貝，大概率便藏在白浩天的投影上瞭。

　　「你也看到瞭，我隻是本體的一道投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消散瞭，哪裡有什麼寶貝。」白浩天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說道。

　　「哦，那我走瞭。」

　　說罷，燕北澈便毫無留戀的，抬起腳就要往身後走。

　　「誒誒誒，你這年輕人，怎麼不讓人把話說完呢。」白浩天連忙出聲道。

　　他沒有看到，燕北澈此時的嘴角，已經揚起瞭一抹得意的笑容。

　　這老頭子，不詐他一把，還真不知道他會這樣不正經到什麼時候。

　　一般來說，有能力留下遺址的大能，都會希望有緣人能夠尋到此處，接受他們所留下的傳承，將大能的精神和品質，以及一些獨創的仙法流傳下去。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為有緣人帶來一些修煉機緣，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算是繼承瞭他們的遺志。

　　而像燕北澈與白浩天這般，同時修煉水、火元素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如果錯過瞭燕北澈這個村兒，可就不知道要再等幾個千年，才能等到下一個店瞭。

　　燕北澈正是看準瞭這一點，才敢做出方才的行為。

　　不過，他也並不是絲毫沒有顧慮，那就是白浩天真的對他毫無興趣。但那又何妨？大不瞭空來而來，再空手回去唄，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

　　「前輩可是還有事情？」燕北澈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好奇的問道。

　　這下該輪到白浩天無奈瞭。

　　他招瞭招手，示意燕北澈上前去。

　　燕北澈猶豫瞭幾瞬，便來到瞭白浩天身前。

　　近距離觀察時，他才發現，這道投影並非向遠看時那般厚實、磅礴，反而略顯單薄、清透，似乎風一吹，便能將這道投影吹散。

　　「你也看到瞭，我隻不過是一道殘影罷瞭，至於我的本體，早已在千年之前便已經命隕瞭……」白浩天的神情落寞。

　　此時，燕北澈才真正覺得，白浩天已經到瞭油盡燈枯的地步。

　　「前輩……」燕北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呵呵，不用安慰我，想當初，在命隕之前，我留下瞭這座遺址，還有一道投影，為的就是能給後來之人帶來一些機緣。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等，就等瞭足足上千年，」白浩天忍不住感嘆道，「當初，我逆天而行，憑借著一腔孤勇，還有自以為足夠優秀的天賦，選擇瞭同時修煉水火元素，事實證明我的選擇並沒有錯，高風險的修煉也為我帶來瞭高價值的回報，在我人生最輝煌的幾十年之中，可以說，在這片大路上，幾乎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白浩天的眼神縹緲，目光似乎穿透眼前的空間，飄向瞭另一個世界。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燕北澈不難瞭解到，眼前的這位老人，在數千年前的修仙大陸中，也是威震一方的存在，甚至，稱之為大陸頂尖的強者也不為過。

　　同時，他內心的激動與興奮也難以自抑，既然白浩天可以憑借水火雙修，達到令人仰望的高度，那麼是不是也說明，體內同樣有著水火兩種屬性仙氣的他，終有一日，也可以達到他曾經的高度？

　　如此想著，燕北澈體內的熱血似乎被點燃，他仿佛已經看到，在不遠的將來，他將會站在旁人無法企及的頂點，俯瞰眾生。

　　可是，接下來白浩天的話，卻讓燕北澈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但是，究其一生，我最終還是沒有逃得過那個下場……」

　　他的聲音嘶啞，滿是遺憾與不舍。

　　「前輩……你的意思是……」

　　燕北澈呆愣瞭很久，鼓足瞭勇氣才問出此話。

　　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從白浩天的言語裡，燕北澈不難猜出，他最終沒有逃得過的下場到底是什麼。因為，與白浩天做瞭相同選擇的他，曾經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這個問題。

　　在那麼一瞬間，燕北澈的眼神充滿絕望，他忽然對這個世界失去瞭期待，眼裡的希冀消失不見。

　　似乎是看穿瞭燕北澈心中所想，白浩天連忙說道：「事情還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糟糕，先前我就探查過你的身體，不得不說，你小子還真是令我老頭子羨慕，居然身具至陰筋脈！如果當初我的體質同你一樣，說不定也不會落得個爆體而亡的苦命下場。」

　　「哦？前輩是說，我還有救？」燕北澈的語調都提高瞭幾個度。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他可算是體驗瞭一把，心情從天堂跌入地獄，然後又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滋味。

　　「什麼叫有救，簡直是上天的寵兒好嗎！」白浩天沒好氣的白瞭一眼面前的小子，連他都忍不住心生羨慕，這小子為何運氣這般好！

　　「不對，難不成，你當初選擇水火兼修時，壓根沒有考慮到你體內至陰筋脈的因素？」白浩天仿佛知道瞭什麼不得瞭的事情，一臉的不可思議。

　　「沒有啊，這兩者有什麼必然的關系嗎？」燕北澈好奇的問道。

　　「……」白浩天直接無語。

　　接著，白浩天花費瞭好半天口舌，才和燕北澈講清楚這兩者之間的關系。當初，白浩天完全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以同時修煉水火兩種元素的仙氣，在這一過程中，他可謂是經歷瞭諸多痛苦，甚至較之於燕北澈曾經所承受的那些，還要痛苦幾倍。但就算是這樣，他仍舊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力，堅持瞭下來。不過，隨著他的境界逐漸突破，他越來越發現，體內兩種元素仙氣之間的沖突層層累加，起先他還能有所控制，但到後來，事情發展程度遠遠超乎瞭他的想象。最終，在一次突破中，由於兩種力量的對沖，導致他走火入魔，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不說，他自己也直接命隕當場。

　　燕北澈一臉耐心的聽著，不過對於白浩天滔滔不絕的吹噓自己當年究竟有多麼厲害的話題時，他選擇瞭忽略性的跳過。

　　後來，燕北澈實在是受不瞭白浩天唾沫橫飛，卻一直說不到重點上面，隻好出聲提醒一番。

　　在白浩天有些哀怨的眼神中，燕北澈這才聽到瞭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原來，當初白浩天在察覺到自己體內的狀況時，就曾經查閱過無數典籍，試圖想要找到解決之法。但由於與他們有著相同經歷的前人實在太過稀少，所以歷經數年，他都沒有找到任何辦法。直到，他偶然間得知，至陰筋脈體質的特殊性，以及其對火元素天生的壓制能力，這才恍然大悟。但是，就算得知至陰筋脈能夠緩解他體內嚴峻的情況，可現實是，他無法回爐重造，更無法憑空給自己重新塑造一個新的體質。在得知此事後，白浩天欣喜過，但更多的是抓狂。在後來的數十年間，他曾無數次嘗試過新的方法，但都無疾而終。

　　之後發生的事情，不用白浩天細說，燕北澈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他能夠理解，明明知悉瞭解決辦法，但卻又無可奈何的那種無奈又抓狂的心情，也能夠想象到，在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時光，白浩天究竟經歷瞭怎樣的折磨。這種折磨，來自身體，但更多的是，是心理上的折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即將油盡燈枯，卻毫無回天之力的無力感，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人絕望。

　　燕北澈有些同情的看著面前的白浩天，他突然覺得，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渾身都散發著一股令人悲憫的氣息。

　　「喂喂喂，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嗎？好歹我曾經轟轟烈烈的活過，也不枉走過這一遭啦！再說瞭，我又不是英年慘死，瞅你這沒出息的眼神兒！」白浩天沒好氣的說著，還翻瞭一個白眼兒。

　　這句話剛說出口，燕北澈好不容易生出來的一些同情心，都被他一嗓子喊瞭回去。

　　「那前輩的意思是，有瞭至陰筋脈的存在，我便可以高枕無憂瞭？」燕北澈試探性的問道。

　　此話一出，白浩天直接賞瞭燕北澈一個白眼兒，他沒好氣的說道：「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瞭，你要記住，凡事沒有絕對，至陰筋脈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你體內兩股力量對沖的情況，但最後結果怎麼樣，還是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哦，這樣啊。」燕北澈若有所思的嘟囔著。

　　他本來也沒打算至陰筋脈的存在能夠徹底解決他體內的問題，畢竟，在這段時間的修煉中，他還是能夠隱隱察覺到，體內兩股力量的對沖，雖然在很大程度上被壓制，但其根源，並未得到徹底的解決。

　　「不過，誰讓你命好，竟然遇到瞭我。看在咱倆還頗有緣分的份兒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一把吧。」白浩天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說道。

　　燕北澈心想，如果白浩天真有什麼法子，最後也不至於落得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所以，對於白浩天的話，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白浩天，本來還在等著燕北澈上趕著求他傳授一些經驗，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燕北澈不僅什麼反應都沒有，居然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朵裡。

　　這讓一向驕傲的白浩天，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瞭侮辱，當即暴跳如雷道：「你這小子，你知道老夫的功法和仙術當年被多少人覬覦嗎？！別人為之豪擲千金我都沒給，怎麼到瞭你這裡，居然比大街上的白菜還不值錢？！」

　　功法和仙術？

　　一堆詞匯中，燕北澈隻聽到瞭這幾個字。

　　當即，他的心臟狂跳，這可是數千年前的大能，雖然最終毀於水火兼修帶來的副作用上，但他留下來的功法和仙術，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接下來的一瞬間，白浩天才見識到瞭，堪稱變臉級別的神色變化。

　　隻見，燕北澈一改方才的不屑一顧，整個人十分熱情的貼在白浩天身旁，一臉笑瞇瞇的說道：「前輩，你看我們倆這麼有緣分，那些功法和仙術，是不是，嘿嘿。」

　　見他這副模樣，白浩天的虛榮心才得到瞭極大的滿足，他裝作嫌棄的看瞭燕北澈一眼，而後說道：「我的功法和仙術，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瞭的。」

　　說罷，白浩天看瞭一眼燕北澈的反應，繼續說道：「但是呢，看在你我這麼有緣的份兒上，我倒是願意把這些都傳授於你，前提是，你得有能力接收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