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一次的部門會議在公司的會議室舉行,會議桌有十數公尺長,占滿瞭這大中華區大樓樓層的大部分,通常例行的會議都會流於形式,這次也不例外。
一見即知是個領導者的精壯老者正滔滔不絕地演說著,底下的與會者,稍近的人尚還聚精會神聆聽,不時點頭贊同,稍遠者就天高你帝遠,自顧自己,有的發呆、有的補眠、甚至開起小型會議來。
張子鈞坐在一端與湯柔相對,他的心卜卜的猛烈跳動,全身竄流著騷動,那迷夢般的感覺又回來瞭,然而湯柔靜靜坐著,從容優雅而美麗。偶而當他的視線轉向她時,現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湯柔外表漠然如一尊石像。
今天她看起來特別的美麗,完全不同於最近的憔悴,面頰也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張子鈞知道,那是男人滋潤的效果,才能有這樣幸福地的表情。他知道,湯柔的丈夫去深圳已經幾個月瞭,那麼是誰讓她在一夜之間發生瞭這樣的變化?
莫非,她和其他男人。張子鈞心裡又酸又苦,妒火暗升。“不知道是哪個傢夥有這樣的艷福!”
一想到美若天仙的湯柔,矜持外衣下誘人的肉體赤裸裸在男人胯下扭動的情景,他幾乎都坐不住瞭,兩腿間幾乎都漲破瞭!望著她誘人的紅唇,心中不禁浮想聯翩,她會不會給那個男人口交?
“咳!咳!”當董事長清咳幾聲後,底下的小騷亂停止瞭,每個人都望向這個公司唯一的大老板。
董事長環顧全場,很滿意地笑瞭笑。“最後我要宣佈一件人事變動,就是我決定要升業務部的張子鈞經理為副總,全面負責公司在上海的地產項目。他是一個優異的青年才俊,我知道。”話還沒說完,底下一片哄然,最感訝異的當然是湯柔。
“真的假的?做不到一年。”
“哼,還不是靠他老子跟老董是世交。”
“這麼好命!我幹瞭這麼久連。”
如同菜市場般,在座者接頭交尾細聲談論著,羨慕跟嫉妒彌漫在眾人之間。
這其中還有失落,來自張子鈞心中的失落感,雖然他知道湯柔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但一看她漠然的表情時,難以言語的情緒確確實實地堵塞住在胸口。
散會後回到辦公室,一陣喧鬧嘩然,幾乎所有的人。應該說是“女人”才對。都沖到張子鈞的身邊,此刻的他正忙著應付周遭女人的吵雜詢問。
“你真是厲害。”
“唉呀!你要請客啦。”
諂媚跟撒嬌的嘻笑不絕於耳,張子鈞四周的區域成瞭這座大樓裡女人密度最高的一小塊。至於男同事呢?基於異性相斥原理,加上張子鈞獨占辦公室內眾傢姊妹的眼光,當然沒人要理他!這時隻見隔間內零零落落待著幾個沒人理會的失寵雄性動物,對著隔間外的笑鬧充耳不聞,臉孔嚴肅,從鼻孔呼出哼哼的氣聲。
隻有湯柔漠然走回自己的座位。
“什麼時候請吃飯啊?”
“啊,你們說吧,什麼時候都行啊!”
“這麼爽快!不愧是張總呵!那我們就這星期六吧。”
眾人的聲音傳到耳中,雖然湯柔裝作不在乎,但是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輕松,她很想避開這些是是非非。尤其是張子鈞,作為部門經理,他是她的老板,無法避免直接的接觸,與他周旋,他每天對自己的關註讓自己很不安,也很無奈。而他升任之後,自己和他距離更遠瞭,總會好一些。
望著身旁一張張俏麗嬌媚的臉龐,張子鈞慢慢尋思,準備挑一個好時候,挑一個開放些的妹妹來好好溫存溫存。不過當眼角馀光瞄到瞭湯柔座位方向時,看到冰美人那凸凹有致的少女般苗條的背影,他不自覺舔瞭舔乾澀的唇,他決定好瞭!
男人是富有征服欲的雄性動物,特別是對於女人,尤其是當一個美麗的女人表現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時候,男人就會更加有征服她的欲望!
“怎麼瞭?失魂落魄的樣子!”唐爽湊過來似笑非笑問道。
“沒什麼,嗯……早上沒吃,所以精神不太好……”湯柔掰瞭個理由。
“喔……”唐爽不再追問。一會兒,她語帶刺探問說:“對瞭,你老公回來瞭嗎?”
“沒有,他那邊很忙。”湯柔似乎對她話裡有話毫無察覺。
唐爽的眼光閃爍著,和其他關註別人隱私的人一樣,她也察覺瞭湯柔這幾天的明顯的變化。劉棟雖然遠在千裡之外,但是湯柔的起色看起來卻更加的好,完全是一付被幸福滋潤的小女人的美態。眉頭也不再總是擰著,連步伐也輕快起來。
“明天不就是你的生日嗎,他不回來的話,不曉得要怎麼跟你慶祝。唉,不過你老公那麼緊張你,哪像我,隻有一些討厭的蒼蠅會在耳邊嗡嗡飛,煩的煩死瞭,實在是鬱悶。”唐爽委屈的念叨。
生日?這星期以來完全沉浸在和龍致堯的新鮮自己的感受中,整個人渾渾噩噩,連自己的生日都忘瞭!
“劉棟大概也忘記為我慶祝吧!”苦楚的表情一逝而過,雖然短暫,還是被唐爽看在眼裡,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在幸災樂禍,又像在打定什麼主意。
隔天。早上的辦公室跟往常一樣沉悶忙碌,直到一個送貨小弟捧著一大朵的鮮花走進辦公室。
頓時,所有的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住瞭,尤其是一些女同事們的心都像打鼓一樣,期待又害怕自己是否是那幸運的人。“麻煩哪位是湯柔小姐?麻煩請簽收,謝謝。”當塵埃落定時,原本活絡的氣氛淡瞭下來,眾人心想原來是今天的壽星。
“是給我的?難道是劉棟?”湯柔訝異地心想,心裡也湧上一絲甜蜜。白色信殼沒有貼郵票,信封上寫著“湯柔小姐啟。”還附個小盒子禮物。她用裁紙刀輕輕把信拆開,抽出裡面卡片。
“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小夫妻的甜蜜好瞭。等中午替湯柔慶生時,再好好拷問她。”唐爽笑瞇瞇說。圍觀的女同事們這才不甘願回到座位上,張子鈞這時也站在不遠處臉垮垮看著。湯柔微微一笑,感激唐爽的體貼。
信用深藍色鋼筆書寫,沒有抬頭,隻是這樣寫:“我總該讓你知道,我是那樣想念你。沒有你的生活十分不堪,我為此深深痛苦,我的愛一點報酬也無,我內心更加苦澀,不知多少夜晚,輾轉反側。你的吻,留在我的唇邊,也留在夢中,不願辜負那樣美麗的夜晚,我應當與你遊遍所有海灘,留下我倆歡笑,那麼,後人偶而駐足樹蔭,也可感覺到我倆曾經擁有的歡愉,我思念你至深。”
末瞭還有一句:“不能忘記你帶給我的歡樂,我的天使,即便明日是世界的最後一天,我也願意葬在你的溫柔裡。”
湯柔張大瞭嘴,不是老公送來的!
這是……
湯柔的手微微顫抖打開禮物包裝,一片小小的銀杏葉,看質地和做工,應該是白金的。她當然記得,第一次遇到那個男人的時候,那座深埋在記憶深處的銀杏葉掩映的豪宅。那是她第一次遇到他,第一次被他占有。
她臉上一陣燥熱,下意識地抬頭望瞭望四周,唐爽正在寫字間門口與他人談話,接觸到湯柔眼神,調皮地一笑。娃娃臉的她,看起來還有著少女無邪的氣質,還帶著好奇的神色。她等會兒免不瞭又要盤問我一番。
在遇到他的那天以後,那種驚濤駭浪似的瘋狂極致,讓以前跟丈夫敦倫時所謂的“高潮。”就像是碎波一樣的不值得一笑。
“危險。”這字眼在湯柔腦中一閃而過。在回傢的途中,懷著不安的心情,湯柔的心底有個盼望,幾乎是從未有過地渴望、企盼,希望劉棟能夠突然出現!
隻要見劉棟一面,這樣就可以不再深陷下去瞭。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沖動,那個男人英俊的面龐幾乎是每時每刻在腦海中晃動!這讓她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的逼近!多麼希望丈夫的大手溫柔而堅決地挽住幾乎要沉溺在感情的巨浪中的自己!但是。
“叮!”一條短信在手中跳出,隻見到屏幕上寥寥數語:“生日快樂!我這裡很忙,回不來,下次補過啊……”
救命的稻草一下子消失瞭,留在眼前的,隻有刺目的屏幕上冷冰冰的黑字!湯柔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心頭一陣陣的酸楚:“原來我正在煩惱的時候,他卻忙得不亦樂乎,就隻是為瞭工作。”
“連個電話都沒有,就這麼發個短信。”心裡越來越痛!那片小小的銀杏葉躲在包裡,卻能夠感覺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走出樓梯間,湯柔筆直的走回辦公室,突然被墻角出現的人影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停下瞭腳步。張子鈞正和一個男人細聲的交談著,見到湯柔過來,便趕快揮手想將煙味扇走。
“早,湯小姐。”
“啊!早!”
看清楚對方是誰的湯柔,微微疑惑的皺瞭下眉頭,繼續舉步向前。另一個膚色稍黑,頭發油光鋥亮紋絲不亂,身材很魁武,架著一付考究的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此時也開腔瞭。“你好,湯小姐。”
“這位是房地產管理局的殷局長。”張子鈞說。
那個男人伸出瞭他保養很好的手,基於禮貌,湯柔隻好停下來笑瞭笑伸手給他握住。對湯柔而言,她隻是想稍為握一下打打招呼也就算瞭,沒想到這位殷局長不但沒有立刻松手,還稍用力的緊握著她的手。一面打著哈哈:“張總真有福份啊,公司裡猛將如雲不說,美女也如雲吶!”
被他胖乎乎軟綿綿的大手握著不放,湯柔本來就有些不快,又聽到他開這些不三不四的“葷”玩笑,心裡又有幾分反感。湯柔勉強笑瞭笑,好不容易用力的抽出瞭被握的緊緊的手。雖然抽回瞭手,可是一想起那雙有點黏濕的手時,令人不悅的感覺不禁湧上瞭心頭。“等會第一件事便是要用好好的洗手。”
松開瞭握著湯柔的手後,殷局長沒有講話,打量著美麗的湯柔。湯柔她早己習慣瞭男人的驚艷的目光,可是看著由男人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渴望的色瞇瞇的眼神,湯柔怎麼樣都無法接受,光是他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雙腿的樣子就已經夠令人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瞭。
“我先去忙瞭。”湯柔微微一笑離開。
看著快步走動著的湯柔離去的苗條的身材,局長大人不由得咽瞭一下口水,投射過去的淫穢眼神,彷佛她不再是穿著端莊套裝,而宛如早已全裸瞭一樣。不錯,不錯,這女孩不錯,臉蛋漂亮,胸部夠大,腰也夠細。殷局長銳利的視線一直在跟隨著她。
合體的白色襯衣,粉紅色的寬腰帶下淡灰色窄裙,光裸的雪白小腿,黑亮的中跟皮鞋,湯柔在過道上走著。露出膝蓋大約五厘米高的短裙將渾圓的屁股包得緊緊的,在輕微的搖動中,勾勒出惹人噴火的弧線。
張子鈞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裡暗自鄙視。這個中年男人是典型的道貌岸然,狡猾的像狐貍一樣,貪婪起來就像鱷魚。公司在他身上的投資已經不少瞭,可是他的胃口看來真的不小,一百多萬投進去幾乎都沒有聽見個響!可是沒辦法,還得繼續下功夫。畢竟,現在房地產利潤太高瞭,隻要能拿下那塊地,一轉手少說賺6千萬,自己這個副總當然就有瞭響當當的業績。
“殷哥,上次那點心意,我已經打到帳上瞭。”
“張總,不要老是這樣嗎,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啊!”老狐貍還在打官腔。
“沒事殷哥,你那麼照顧我,又連飯都不願意吃一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您不是搬新傢瞭嗎?就算是喬遷之喜的賀禮,您就別見外瞭!”
“不要這樣啦,張總。”姓殷的一面客氣,一面往電梯走。
“唉呀,老朋友嘛。”
兩人繼續交頭接耳,低聲地不知道在商量什麼。殷局長似乎是不經意地,眼光撇著湯柔微扭的臀部,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臉上奇怪的表情完全落入達煉世事的張子鈞的眼中。終於,湯柔似乎適應瞭沒有劉棟的生活。偶爾的不可回避的身體上的翹望,也在現實面前慢慢變得乖覺、麻木,逐漸地,在她完全接納瞭龍致堯之後,另一個樣子的生活似乎也就成瞭常態。
在龍致堯面前,湯柔知道,自己任何的反抗都是無望的。湯柔有時候也下意識地算算日子,盤算劉棟快要回來的日期,想著他回來後傢又是曾經熟悉的樣子瞭。或者,在間或打來的電話裡回應他的熱情,那甚至有時覺得已經有點陌生的熱情。
這樣暫時分開一下其實也不錯,失去瞭約束,可以無拘無束地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她竟然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還這麼的向往那些激情——就像渴望雨露的滋潤的樹葉,內心深處那些不知不覺掩藏的欲望才一下子被發現!她的生活似乎平靜,至少在別人眼裡是平靜的。
湯柔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這麼坦然地面對這樣的生活,安靜地精致生活,讀書聽音樂,去健身房。劉棟的電話不多,他的也是。
“他”是一個代碼,也已經是她的秘密。他溫柔,決不唐突,電話很少,也從來不發短信息給她,隻在合適的時候出現,給她驚喜。他給她留瞭足夠的空間,從不強迫,也不要求些什麼。但是,每次見到他,都像是雲層中透出美麗的陽光,驚喜和徹底的愜意就會包圍她。莫非,這是最適合婚外情的一種距離?
從最初的強烈的自責,內疚甚至自卑,到現在幾乎是坦然地期待,已為人妻的她不曾料到自己的變化。幾個月中,他們隻是約會瞭寥寥數次,可是,每一次見面的每一個細節,湯柔都還能清晰地回憶。這種若即若離,這種似乎能抓住,卻又稍縱即逝的幸福感,甚至更令人期待。
偶爾見面,淡淡的愁緒和隱隱的心動,像回到少女時代,面對自己的男朋友一樣的情緒經歷,久違的青澀的喜歡,還有更加濃烈的,背叛的刺激,就像是一杯雞尾酒,清新與濃烈絕妙地搭配、混合,欲罷不能。然後和他上床做愛,釋放所有的激情。
每當她孤枕難眠而輾轉反側,記憶中的他的勇猛,他的火熱,總能適時地讓她得以重溫那無法抑制的顫抖和悸動!這樣也許挺好?上次劉棟出差順便回傢,少別勝新婚的他們迸發出瞭強烈的激情,她甚至為丈夫的少見的勇猛感到吃驚!
這樣或者對劉棟太不公平。
湯柔對自己說,湯柔有時也覺得對不起丈夫,甚至希望劉棟也能有這樣的經歷,那對她是有好處的,至少她的內疚不會那麼強烈。甚至,有時候她會莫名其妙地希望有一個“第三者。”使劉棟也有不忠的機會。
這些天,劉棟的電話不多,而且和她說不上兩句就會收線。電話就漸漸得就成瞭顯示他還存在的唯一方式。
湯柔漸漸得並不覺失落,因為她反而從“他”那裡收獲瞭實在的溫存,並不經常出現的“他”及時填補瞭那個缺口。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不能管束自己敏感的思維。
不過,她無法不努力讓自己相信:她還是愛劉棟的。愛情曾經是他們結婚的理由,將近三年的共同生活也是橫平豎直地寫過來的,有不少可圈可點的小浪漫,雖然也發生過感情危機,可最後她已經說服瞭自己:那不是本質上的背叛,她隻是被逼,是為瞭拯救劉棟;至於龍致堯,雖然時不時會想起他,雖然在他胯下會顫抖、會呻吟,但那隻是生活的另一部分,自己已經學會平靜地面對它。
劉棟離開上海快四個月瞭。
深圳的秋天毫無個性,隻是苦夏不要臉地拖延。雖然辦事處的房間裡空調常開,閑靜下來時,劉棟還是像被從叫春的咪咪身邊一磚頭趕開的公貓一樣,有些鬧心。
和其他自詡壯志凌雲的男人一樣,傢庭以及一切固有環境的束縛都叫他不舒坦,離開瞭上海,像逃出玻璃缸跳回大河的魚,劉棟精神上的松緊帶兒立刻寬松瞭許多。初來深圳的日子是意氣風發的,劉棟發現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變成瞭翎羽,時常處在一種想往天上躥的亢奮裡。可時間一久,手裡的工作一做得順瞭,精神剛有瞭放松的機會,心也就微風裡的燭火一樣蕩漾著,不再安分。
對一個北方人來說,深圳是個花團錦簇的世界,富有、前沿、放縱,“男盜女娼”這個詞兒好像不光藏在肚子裡瞭,好多在北方不敢想的事兒,在深圳的高溫下都敞開瞭懷,啤酒沫一樣從瓶口吱吱地冒出來。不過劉棟倒沒有去“深入生活”的打算,他還不好意思這麼快就背叛老婆,也沒這麼充足的勇氣。幾年前的那次出軌,已經夠他的嘴巴喝一壺的。對於他的婚姻還能不能再經受一次同等震級的考驗,他沒有一點兒信心。
他還是很在乎現在的生活的。來深圳不過半個月,理順瞭工作的劉棟已經慢慢找回瞭作為自由男人的許多感覺,出外應酬再不用跟誰打招呼,陪客戶去聲色場所瀟灑,也不用擔心老婆追問細節瞭,尤其是和那些讓自己賞心悅目的女子來往時,心裡不會有太多顧慮瞭,雖然以前湯柔並不是那種狹隘的女人,可在上海的時候,劉棟精神上還是無法像現在這樣放松,現在他才真正理解瞭什麼叫天高皇帝遠。
不過,劉棟不斷地警告自己,千萬不要跟任何女人糾纏太深,覆水難收的感情故事絕對不能讓它發生。當然,小打小鬧另當別論。所以,幸福就是舍得裝傻的幸福,幸福就是找好瞭位置的幸福。因為讓每個人感覺舒坦的位置不同,所以個體之間的幸福是無法進行量化比較的——這個人的幸福也許靠廝守或壟斷,那個人的幸福也許靠虛榮的外在,還有人的幸福也許隻是靠自欺,誰比誰更幸福?
沒法兒比。
放瞭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劉棟就給傢裡打回來,親自告訴一遍國慶不能回傢的消息。湯柔不滿地嘟囔瞭一句,劉棟輕聲說:“柔兒,我好想你,元旦一定回去,好好愛你。”
湯柔的身體忽地溫暖瞭一遭,一下子有瞭戀愛般的感覺。這感覺一來,才發現自己是那麼寂寞著的,一些和欲望有關的東西,像落葉一樣,在水面上漂浮久瞭,終於絕望地沉沒到湖底,被淤泥掩蓋著,沒有光明和空氣,時間久瞭,快要腐爛成泥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噴射的泉眼托舉出來,漾上水面見到陽光的瞬間,疲倦到要死的葉子馬上被溫暖擊傷。
女人對男人憤怒地說“你再也不要回來”的時候,她是太想他瞭。剛才劉棟說“我好想你”“好好愛你”那話的時候,她真的有些無法把持自己的感覺,像一縷從空氣裡飄下的棉絲,沒瞭筋骨,隻想趕緊叫誰的手心把自己接住,好好呵護著。她知道自己想劉棟瞭,想劉棟在傢時的氛圍瞭,想劉棟作為男人的身體瞭。這種想,雖然已經是沉默的,卻隻是假睡著的,禁不起一點點的驚動。
放瞭電話,湯柔幸福又絕望,坐在那裡,任由自己的情緒膨脹瞭好一會兒,流瞭一大通眼淚後,也沒去管它,心情自己就好瞭。
劉棟還是很愛她,很在乎她的,他一定也是想念著她的。湯柔想。
掛瞭電話有些恍惚。她看一眼鏡子裡的形象,忽然發覺自己像個在等待迎親車的新嫁娘,尤其是剛才那種心境,太像瞭。劉棟的電話使她有些為自己尷尬羞愧。我這是怎麼瞭?她惶惑著,呆坐在電話機旁,臉又是一陣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