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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王衛東既沒有那樣大度,也沒有趾高氣昂,他卻做出瞭一個出乎人們意料的舉動。

  他像看見魔鬼一樣,驚恐地往旁邊躲,嘴裡還念叨著:“不敢瞭,不敢瞭。”

  人們驚呆瞭,嘴張得足以塞進半個饅頭,一個面對歹徒連死都不怕的人,居然被一個趙睿林嚇成瞭這樣。更讓人吃驚的是,趙睿林竟然剎那間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當時書記坐在床頭的位置,張愛國既然躲,應該向裡面躲,但是他卻躲向書記一側,往書記身後紮,而趙睿林臉上滑過的一抹得意之色,沒有逃過書記的眼睛。

  書記也有一個像王衛東這麼大的兒子,但是他在遠方當兵,王衛東的驚恐無助,讓他動瞭父愛之心,同時,趙睿林也引起瞭他深深的憎惡。

  那趙睿林從小驕橫慣瞭,天不怕,地不怕,從來都是別人向他認錯,哪裡有他向比人認錯,現在被強行逼迫著,低下頭來,向一個農民認錯,想著前兩天,自己還在這裡罵人傢:“你算個什麼東西。”

  現在,一切都倒過來瞭,這落簡直比殺瞭他還難受,臉都綠瞭,加上有一大幫人在場,那些人有縣委辦的,有組織部,宣傳部的,有廣播站的記者,這些人都是平日裡稱兄道弟的人,沒想到今天在他們面前掉瞭這麼大的價,跌瞭這麼大的份,這比殺瞭他還難受,於是,委屈,氣憤讓他流下瞭屈辱的淚水,連梁如雪都跟著抬不起頭來。

  周書記說瞭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小張啊,不要怕,有書記給你做主。”

  而平日裡跟趙睿林好的一些人,也露出瞭責備的目光,那意思分明在說:“你啊,看明白瞭嗎?”

  “你真蠢啊。”

  但是,遺憾的是,趙睿林真的是沒看到,或者是,看到瞭,也看不明白,否則,他不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這個場景被另外一個人看到瞭,就是第六大美女程欣。曾經有人要把她排在第一位,理由說:“楊斌吧,是美,但是美得紮眼,而程欣雖然沒有自己的,但是她是無處不在的美,看她一眼,到處都晃動著她的影子。”

  事後不久,縣裡就調整瞭一批幹部,團縣委書記被調到黑山鎮任黨委書記,而接替團縣委書記的,是從工貿系統調過來的一個年輕副科級幹部,趙睿林被撤長當員調到瞭檔案局任副主任科員,連班子都沒進去。

  決定一出,趙傢舉傢陷入悲哀中,梁如雪氣得哭瞭一上午,最後氣沖沖來找王衛東,這時王衛東已經快要康復瞭,正在準備自己的講稿,她進去的時候,程欣正在給張愛國往碗裡撥張雅萍連夜回傢用自行車給他帶來的咸菜。

  梁如雪對程欣說道:“你先出去一下。”

  程欣麻溜地出去瞭,王衛東故作驚訝表弟看著她道:“梁老師有什麼事嗎?”

  梁如雪直楞楞地盯著王衛東道:“王衛東,你真卑鄙,那天晚上,我不是回來替趙睿林向你道歉瞭嗎?你怎麼還去告他?”

  王衛東愣怔怔地在那,半天才說:“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告他狀瞭。你隨便打聽,我沖著燈說話,如果我有一句話是告瞭他的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衛東理直氣壯,眼睛坦然地看著梁如雪的眼睛,這讓梁如雪拿不準瞭。

  “那為什麼,組織部長怎麼知道的?”

  “你去問問他去,問我幹什麼?”接著王衛東把那天的事原本說瞭一遍。

  梁如雪抓住瞭理,道:“哦,你對組織部,宣傳部的說,你不做這個報告瞭,那還不等於告狀嗎?”

  “啪”的一聲,王衛東把飯盒摔到瞭地上。把梁如雪嚇瞭一跳,把病房所有的人都嚇瞭一跳,還有準備進屋護理王衛東的學員。

  “梁老師,欺負人沒你們這麼欺負的吧?怎麼著?就因為我們是農民?你自己手拍良心想一想,我哪裡惹著你們瞭?就那天,我自己坐在病床上好好的,他趙睿林進屋就把我罵瞭一頓,我一句話都沒說吧?你們告訴我,別把自己當英雄,別以為自己瞭不起,我就開始檢討自己,覺得,既然人傢都不服氣,不認可,就說明我這個英模不夠格,那我馬上改還不行嗎?這不是你們說,不要讓我把自己當回事的嗎?可是就是這樣,我也沒提他一個字啊,然後他回過頭來又把我暴打一頓,然後假惺惺地來道歉,我呸,我要是把你殺瞭,再給你道歉可以不?真是,你們就是當官的唄?我們老百姓就沒有活路瞭唄?”

  一番話說得連珠炮似的,把梁如雪說得張口結舌,氣得一跺腳,扭身走瞭。

  這個情景被剛剛進屋的張雅萍碰上瞭,自從那天她的手被王衛東捉住,她的心就沒有平靜過,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總是王衛東的影子,不知不覺竟然回瞭傢,她的傢就在北河沿,離縣城才3裡路,回到傢就親手給王衛東炒瞭一罐咸菜,又顛顛地趕回來,送給瞭王衛東,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羞的,臉上紅撲撲的。

  現在,不由自主地又回傢炒瞭一罐咸菜送來瞭。

  她看見,孤傲漂亮的女教師,被王衛東痛斥得啞口無言,竟然歡喜得不行,這表明王衛東心不在別人身上,同時也表明,王衛東是個剛直不屈的人,是個純爺們,王衛東喜歡這樣的男人。但是,她卻換瞭一種口吻:“你看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儼然就是以一個媳婦的口吻說話瞭。

  “呀,是我的小可愛來瞭,凍著瞭吧?哎吆,快來暖和暖和。”說著,就抓住瞭張雅萍的手,剛才還氣得通紅的臉竟然瞬間換成瞭一副笑臉。

  “你胡說什麼呢?”張雅萍欲往外掙,但是沒掙脫,臉上紅到瞭耳根子,眼睛裡一汪秋水,讓王衛東醉得不行,她羞裡帶著驚,嗔裡還帶著喜,眼睛垂下來,不知道看向哪裡。

  突然,有個人一步闖瞭進來,並且“哎呀”一聲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