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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樂喜這一覺睡得好香,自從各種蔬菜上瞭大市,他就不再夜半看園瞭,現在的農民自己傢的菜都吃不過來,還有誰去偷大隊的菜呢?於是,他每天晚上7點鐘,就從菜園裡回到傢裡,在傢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王樂喜是從山東移民過來的,在黑瞎溝村他沒有多少親屬,隻有一個老鄉,那就是王衛東的父親王朝嶺。按說,以他這點可憐的社會關系,是沒有資格去幹看菜園這樣的好活的,這個機會是他爭取來的,準確地說,是靠著揭發檢舉王朝嶺,換取來的。

  當年,王朝嶺先王樂喜一步從山東來到東北,後來,王樂喜和王朝嶺噶伴回山東領媳婦,王樂喜的媳婦的良民證丟瞭,過關卡被日本兵攔住瞭。而王朝嶺小時候在洋行待過,會幾句日語,就上前講情。

  守關卡的日本兵見這個中國人會說日本話,就放行瞭。

  文革開始後,紅衛兵鬥地主,並宣佈,誰能揭發隱藏著的壞人,就算立功。當時在村裡什麼背景都沒有,什麼好事都輪不到的王樂喜,覺得機會來瞭,就站出來揭發王朝嶺,於是王朝嶺被當做日本特務一鬥就是好幾年,後來村裡搞外調,也沒找出張立本是日本特務的證據,這才逐漸地放松瞭對王朝嶺的批鬥。

  從那以後,王傢和王傢就算結瞭仇。

  王樂喜檢舉揭發瞭王朝嶺後,慢慢地就在大隊裡得到不少出頭露面的機會,最典型的就是,大隊裡把看菜園這件既輕快,又能掙工分的活交給瞭他。

  大隊支書早晨醒來,見女兒的對象寶良穿著自己的衣服,就有些納悶,後來又見女兒神色不豫,就更加懷疑,便開始盤問女兒,雙雙經不住父親的盤問,便大約把事情說瞭出來,她當然不會說,自己被一個神秘人**瞭的事,但是她說,寶良昨晚在菜園衣服被偷瞭,支書就什麼都明白瞭。

  他狠狠地抽瞭女兒兩個耳光,卻又開始研究起是誰偷瞭寶良的衣服,衣服倒是其次,公社武裝部長怎麼也買得起件衣服,關鍵是,既然偷瞭衣服,就一定知道瞭自己女兒的私情,這可是不得瞭得事,一定要調查清楚。

  在菜園丟的衣服,首先要懷疑的人是看菜園的人。於是,支書一早晨就來到瞭王樂喜傢中,那個時候王樂喜正在拿著身邊的一套衣服發愣。

  什麼時候身邊有這一套衣服?倒是很體面的,可以給兒子穿,但是他實在想不起,在哪弄得這套衣服,正在出神,見大隊支書進來,慌忙就把衣服藏在身後,這個動作自然瞞不過支書的眼睛,他十分佩服自己判斷問題的準確,但是他沒有當面點破,而是東一句,西一句地拉扯瞭兩句,就走瞭。

  王樂喜跟在後面送客,滿臉堆笑,看在支書眼裡,就是一種幸災樂禍的笑,支書心想:“百分之百就是這個小子瞭。”於是,一個詭計產生瞭。隨著詭計的產生,王樂喜的噩夢真正開始瞭。

  在一個下午,大隊民兵在王樂喜的傢中搜出來一個半導體收音機,緊接著公社武裝部長就來瞭,下令逮捕瞭王樂喜,名義是在王樂喜的傢中搜出瞭電臺,王樂喜是蘇聯特務。

  那個年代,武裝部長有權下令抓人,抓人關人都不講求證據,直接定罪,就給投進瞭監獄。

  聽到王樂喜叛國通敵的消息,王朝嶺和老伴在傢裡高興得什麼似的:“王樂喜他也有今天,真是賊喊捉賊,當年誣告我,沒想到他自己就是特務,應該槍斃他。”

  在一邊抗著大餅子艱難下咽的王衛東一聲不吭,如果張立本知道,王樂喜進監獄是他的這個兒子幹的好事,不知道會怎麼想。

  今天,王衛東要上工瞭,支書跟生產隊長打瞭招呼,安排王衛東進瞭婦女班,這是王超嶺起作用瞭,在王衛東離開支書傢後,王朝嶺始終等在那裡,等到瞭回傢的支書,於是,王衛東就進瞭婦女班。

  婦女班是由30歲往上的傢庭婦女組成,專門幹些輕快活,那些老弱病殘的男人有時候也被安排進來,照顧幾天。可就是這麼個班,讓王衛東第一天就遇見瞭尷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