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看到這個名字,我情不自禁的打瞭個冷顫,這便是那位與天帝並立的存在,陰天子,掌管著三界萬物的生死的帝王。
僅僅是一枚神印,上面的威勢便已經讓我對這位神鬼莫測的人物產生瞭敬畏之心。而能讓這等恐怖的存在都隕落的災劫……該多麼恐怖。
驀然間,手中的陰天子神印輕輕一顫,像是指引我一樣對著一個方向綻放出瞭幽綠色的光芒。
“仙子……”
這時,跪在地上的徒留村村長才敢抬起頭來,現在的他已經不敢直視眼前這個女人瞭,原本他嘴中的仙子一開始隻是尊稱,現在,倒是真心實意瞭。
“老人傢,你先返傢。”
我看瞭一眼跪在地上的村長沒有再多說什麼,心底的謎團讓我一刻都不想再等瞭。
說完這句話後我邁出一隻腳,下一瞬已經消失在瞭祠堂。
我順著神印的指引來到村中的一個角落,和村中其他地方的擁擠不同,這裡倒是空出瞭一大片的土地,沒有任何作物,隻有一個光禿禿的水井,大片的死氣從水井裡面外溢,這也是為什麼這裡寸草不生沒有人煙的原因。
“往生井。”我來到枯井前,上面三個大字已經不知道過瞭多少年月,都有些模糊瞭。
神印越靠近往生井,神光便越盛。我一甩袖袍將陰天子法印收入袖裡乾坤,五雷神敕令在陰天子神印出現後便自動降下瞭一級,讓陰天子神印高居首位,看上去就像是等級壓制一般。
我沒有再關心袖袍空間裡的情況,伸出頭看瞭一眼往生井中的情景,往生井黝黑深邃的通道看不到底,哪怕是我運氣靈氣都無法分辨這口井通往何方。
“罷瞭,走一遭便是瞭。”
嘆瞭口氣後我用靈氣將自己的身體托起,這口井很大,莫說是我一個女人,就算是十個八個的大漢也能一齊進入,而仙兒也變成人形跟在我身後飛入瞭井中。
隨著我越來越深入,一股仿佛能將靈魂都給凍住的寒冷開始蔓延,我手掐法訣,數團火焰從我周身浮現,然而它們炙熱的溫度並未給我帶來任何幫助,直到我將鳳凰神魂喚出後這股深入骨髓的寒冷才稍稍減弱,倒是身後的仙兒臉上依舊是一副好奇的神色,看上去並沒有受到這股寒冷影響。
不知道下落瞭多久,在經過一陣神秘的波動後,我終於落在瞭地面上面。
黑,無比的黑暗。
這是我打量著地府入口的第一個感覺,這種黑不像是人世間的漆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黑,如果不動用靈氣,就算是把手指放在我的眼前都無法看到。就算是動用瞭靈氣,也隻能看到五米之內的東西,五米開外便全都是墨色的黑暗瞭。
“仙兒,跟緊我。”
我扭頭朝好奇寶寶樣子的仙兒說瞭一聲,拔出覆雨劍後警惕的順著任務光標朝前方走去。
慢慢的,空間似乎明亮起來,光禿禿的腳下開始出現一種紅色的花朵,花朵的中央是淡淡的橙黃色光芒,隨著我們的走動花海像是有意識一樣來回搖擺著身體,發出一陣陣嘩啦啦的響聲。
“奇怪的花。”我看著造型奇特卻異常美麗的花朵念叨著,這花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想要采下一朵仔細觀看。
我們繼續深入,奔騰的河水聲從耳邊響起,變得慢慢清晰。
“轟隆隆~~~~”當我順著花海中的小路來到盡頭時,一條寬不知幾何,長看不到頭的大河橫在瞭我們身前。
“忘川河……”我低下頭看著腳邊的石碑輕聲念叨著,雖不知地府今夕已經是何等樣貌,但是這流傳三界的忘川河倒還是如此雄偉。
“主人!那裡有個人!!”
正當我欣賞著另一個世界特殊的景色的時候,仙兒突然指著河上一道人影驚呼。
我扭過頭去,發現那人正站在橋上搖搖欲墜。
“糟瞭。”現在的地府除瞭自己外唯二之人應該便是蕭厲行,雖然此時的忘川河已經見不到那些哀嚎的孤魂,但是落下去的話自己的任務恐怕就要失敗瞭,畢竟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墮奈何無出路的忘川河可不是說說而已。
“蕭厲行!!!!”我站在河邊大聲呼喊,想要借助法訣飛行卻發現在地府中任何法術都無法施展,正當我焦急的時候,仙兒變回瞭仙馬形態,她用馬首拱瞭拱我的屁股。
我看瞭一眼仙兒,也顧不得擔心她能不能在地府飛行便翻身上馬,哪怕用跑的,四條腿也比兩條腿快不是。
誰知我一上馬,仙兒便啼鳴一聲,前蹄已經邁出瞭岸邊。
“仙兒!!”我驚呼一聲,要知道忘川河上可是萬法禁行,萬寶莫飛的。
仙兒聽出瞭我的擔憂,她噴瞭個響鼻似乎是在為我的質疑感到不滿,下一秒已經在忘川河上飛瞭起來,朝著蕭厲行沖瞭過去。
我趴在仙兒的背上著實嚇出瞭一身冷汗,這時我才想起仙兒的介紹裡面有一句,不墮九幽,不入輪回,原來是這個意思。
蕭厲行像是聽不到呼喊一樣,目光呆滯的站在橋邊看著腳下奔騰的忘川河,在他的視線中,這哪裡是河,而是他已經失蹤的妻子正在呼喚他。
“青蘭……我找你找的好苦……”
蕭厲行伸出手掌像是在撫摸妻子的臉龐,他輕聲呢喃著,一隻腳已經邁出瞭橋邊。
“幹!!!”眼見已經來不及瞭,我怒罵一聲重新喚出瞭鳳凰神魂,鳳凰神魂剛一浮現便受到瞭忘川河上彌漫的死氣糾纏,好在它夠給力,像是受到挑釁一般,鳳凰神魂在黑暗中展翅一震,體表翻滾的火焰將死氣燃燒殆盡。
“戾!!!!!”
尊貴的鳳鳴在地府響起,而蕭厲行眼前的幻想也在這一聲直達九幽的嘶鳴聲中破碎。他看著自己已經懸空的腳掌猛然後退幾步,涔涔冷汗已經浸透瞭他的衣袍。
“啊!!!”
堂堂大乘尊者,此刻在忘川河上竟然如同山野村夫一般被嚇得跌倒在地,那轟隆隆的水聲似乎都在嘲笑他。
“這……這是哪?”蕭厲行癱倒在橋面上哆嗦著開口,依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咔噠……”
仙兒四蹄生翼,短短幾息的功夫便來到瞭橋面之上。而蕭厲行這才註意到這個身懷火鳳的神秘女人。
“蕭火火的父親,蕭厲行?”我跨在仙兒身上(好奇怪),體表的火鳳逐漸隱去。
“正是正是,不知……”蕭厲行定瞭定神,想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趕緊爬起身來朝我行瞭一禮,老臉漲紅,似乎在為自己方才的窘態愧疚。
“我是他的師尊,受火火之托來尋你。火火現已拜入我老君廟門下,你的老祖蕭百戰也在老君學宮任職,速速離去。”
我美目橫瞭一眼這個不知道敬畏鬼神的傢夥,簡短的說瞭一下人間的情況後便夾著仙兒的馬腹朝忘川河的對面走去。
“火火的師尊?火火有救瞭?老君學宮??”蕭厲行站在原地腦瓜子嗡嗡作響,自從唯一的兒子出事,他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生怕兒子出些以外他日後無法向妻子交代,在一天深夜,蕭厲行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間,有個身影出現,告訴自己:黃泉路忘川河,彼岸花開方可得。
人影說完這句話後便消失不見,他也從夢中驚醒。抱著無論如何都要治好兒子的想法,蕭厲行動用族長大權搜羅所謂的黃泉路忘川河,以及彼岸花的消息。
一臉十多天,這三樣東西都是杳無音信,連蕭厲行自己都認為是自己魔怔瞭,畢竟以古族上三傢蕭傢的實力,找不到的話,那就說明世間並無這三樣奇物。
就在蕭厲行準備放棄的前一天,一位蕭族子弟帶回來瞭一本深山老村的兒童話本,據說是村裡世代流傳下來的歌謠,被老人聘請讀書先生編寫下來的。
話本已經受損嚴重,而且那村落的老者也都已經離世,可以說是現存的孤本。村裡的年輕人們也大多外出為瞭生計拼搏,哪裡還能記得什麼童謠。
在這話本僅存的幾張書頁裡,就有蕭厲行心心念念的這句話,黃泉路忘川河,彼岸花開方可得。而且,上面還標註瞭該去哪裡取得這彼岸花,標註的位置,正是徒留村。
如此,蕭厲行才決定前往徒留村,畢竟憑借他現在大乘期的修為,天上地下何處不可去得。隻是他沒想到跳入枯井後竟會來到另一個世界。
“仙子!!”蕭厲行看著我漸漸遠去即將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急迫,既然兒子已經找到師尊,那也就代表他身上的奇病已經被治愈,不需要自己擔心瞭。現在的蕭厲行,追求的是他在忘川河幻境中看到的那個人,那個他深愛的妻子。
“麻煩。”聽到蕭厲行的呼喊後我撇瞭撇嘴,抬起手拍瞭拍仙兒的屁股,仙兒噴著響鼻停瞭下來。蕭厲行也奔跑著追瞭過來。
“仙子,懇請仙子救我娘子!!”
蕭厲行來到這神秘女人的身前後二話不說,叩首便拜。作為一位大乘尊者,他有屬於自己的眼裡,不說這個讓自己看不透的女人,就說女人身下的這匹馬,就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這種氣息,他隻在老祖身上見到過,是仙氣。
“你的妻子,乃是仙界瑤池女仙,二十年前私自下界與你私會,現在已經被抓回去瞭。想要見到她,還要你自己努力,本尊可幫不瞭什麼。”無奈,我隻好再次將對蕭火火說過的話對他重復瞭一遍,說罷,仙兒再次邁開蹄子載著我朝忘川河的彼岸走去。
“瑤池女仙……瑤池女仙……”蕭厲行失魂落魄的跪在那裡不停的念叨著,忽然他像是想起瞭什麼,手腳並用的站起身來再次朝著我追來,在他看來,我既然能知曉仙界諸事,自然也是仙人,有她的幫助,自己救出妻子才有希望。
聽著身後的呼喚我沒有再讓仙兒停下來。
漸漸地,蕭厲行的身影越來越遠,呼喊聲也愈發微弱,這是死氣的原因,活人,哪怕是大乘修者,隻要仍是肉體凡胎便不能在地府久留,這座橋,便是進入地府的入口,他過不來。而我則是因為身懷神印才能暢通無阻。
“仙子啊!!!!!”
蕭厲行趴倒在橋面上痛哭流涕,他想繼續去追,然而黑壓壓的死氣和地府規則已經像是大山一樣壓得這位尊者喘不動氣瞭。他抬起手顫巍巍的看著那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喊道“仙子啊!!!你好歹告訴我該如何離去啊!!!!”
約莫盞茶的功夫,我終於看到瞭一座高入九霄,一眼看不到頭的大門。
“鬼門關。”當仙兒來到門前,我揚起頭看著巍峨如山的大門輕聲念叨著,沒錯,這就是地府的大門,鬼門關。進瞭這鬼門關,就正正的進入瞭地府的地界,從此和陽世割斷。
“牛頭馬面也不在瞭啊。”
我看著兩側門柱空空如也,有些自嘲的搖瞭搖頭,連陰天子和平心娘娘這等人物都隕落瞭,牛頭馬面確實不該存在瞭。
“走吧仙兒,我們入地府。”
我抬起手拍瞭拍仙兒的屁股,仙兒唏律律嘶鳴一聲,潔白如雪的馬尾來回晃蕩著。
當仙兒的馬蹄剛一踏入鬼門關,異變陡生。
“來者何人!!!給牛爺爺報上名來!!!!”
一把大斧,幾乎是貼著仙兒的馬頭直接切下來的,要不是仙兒機敏,察覺到風聲後直接後退的話,恐怕這一斧就結結實實的砍腦袋上瞭,看那嵌入地面幾尺的巨斧,想來挨這麼一下不好受。
“牛頭??”
聽到來人牛爺爺的自稱我心中先是一驚,隻不過緊接著就是疑惑,連領導都沒瞭,這些地府神職人員,是不可能繼續存在的啊。
“哼哼……小丫頭有見識,還能叫的出本神的名號!”
巨斧的主人這時候也從陰影中走瞭出來,他銅鈴似的黑色瞳孔看看眼前的活人滿是興奮,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見到過新面孔瞭,一萬年?兩萬年?
“呵……就憑你,也敢自稱牛頭……”看到這所謂牛頭的樣貌後我差點笑出瞭聲,牛頭和馬面在各個地區傳說中的長相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都是高不知幾許,力能拔山。民間的畫像也大多是長著牛頭,身體肌肉充盈。有歌謠描寫,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壯排山。
可看眼前這位嘛……是牛頭沒錯啊..但是長得就很機車哎。
其他方面倒是和民間傳說相似,兩米多的身高,牛頭人手,隻是……他的身材,瘦骨嶙峋,胸口的肉皮都被肋骨印成透明瞭,莫說力壯排山瞭,他能把這把巨斧拿起來我都感到非常詫異。
“嗯?你不信老子是牛頭?”那怪物受到質疑後瞪著大眼喘著粗氣,竹竿一樣的右腿抬起踩在嵌入地面的斧刃上面,一雙手扶著巨斧的握柄,臉上的兇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傷人。
“嗯,不信。”
迎著怪物的目光,我淡定的點瞭點頭。
怪物臉色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生人膽子這麼大。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獰笑著開口“好一個不知道好歹的凡人,見瞭本神將還不下跪乞活,還敢口出狂言,本神將這便劈瞭你!!”
說罷,牛頭雙手握住斧柄,一副你再不求饒就動手的樣子。
“嗯哼,劈吧。”我坐在馬上雙手撐著下巴,不但不害怕,還有點想笑,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見到一塊瘦排要那斧頭剁你一樣,別逗瞭,斧頭的握把都比他胳膊粗。
“額……”牛頭又愣瞭,不對啊,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啊,上一個進地府的人,看見自己之後又是磕頭又是奉錢的,這廝怎地不怕?
突然,牛頭又想到瞭什麼,他咧開大嘴笑瞭起來“哈哈哈哈,你是修者吧?我告訴你,人間任你權勢滔天威震一方,來瞭這地府,還得聽咱牛爺爺……”
他張著嘴說不下去瞭,在他漆黑的瞳孔裡面,一隻燃燒著太陽精火的鳳凰正在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