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聲音溫和,朝她遞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法學院大三生,宋雲書。”
宋雲書?
饒是傅星天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也聽說過這麼一號人。
去年和B大法學院的友誼辯論賽,主題也是社會輿論。他是反方二辯,辯證有理有據,懟得B大那邊辯手啞口無言。賽場錄像在法學院各大年級輪播瞭將近一個月,說是經典也不為過。
長得也清秀,寸頭,一副黑邊圓框近視鏡,滿身書卷氣,看起來並沒有賽場上妙語連珠、雷厲風行的勁頭。
按理說這麼個長相傢世履歷都能打個優級別的同專業學長來搭話,一般小姑娘就算不是樂得找不到北,恐怕也要旁敲側擊著加個微信什麼的。
可惜傅星天生冷心冷肺,所有的耐心和愛心都給瞭她哥。
她隻碰一下作為禮貌,唇角抿起個柔軟的弧度:“傅星。傅雷的傅,星月的星。”
傅星?
“我聽過你。”
他室友在去年九月新生軍訓時天天往田徑場跑,說今年新來瞭個極為惹眼的小學妹,別人都曬成非洲人,就她還像個白雪公主似的,集體合照裡白得反光。
今日得見真人,心道傳聞果然不假。她隻簡單地穿件黑色硬挺料衛衣和深色牛仔褲,整個人包裹在黑色中更顯柔弱。一雙媚氣的眼狀似桃花,略帶紅暈,眼尾微翹。周身散發能激起任何男人保護欲的弱感。
“你要是有困難,一定要說。”
傅星懶得和陌生人解釋,敷衍道:“多謝。”
好在十分鐘休息不長,宋雲書沒機會和她過多糾纏,下課後他故意慢吞吞地收拾,餘光盯緊傅星的動作。
她正在接電話,和剛剛對他時的冷漠完全不同,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聲音軟得像撒嬌——
“那你待會接我去買新衣服嘛?”
“我想吃日料……”
她戴著藍牙耳機,順手把手機塞進衛衣口袋,裝好課本。階梯教室的連排座椅絆腿,她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同學借過。”連他名字都沒叫,他甚至懷疑傅星根本就忘瞭她身邊坐著的是誰。
想他宋雲書,鄰居口中的“別人傢孩子”,身邊的女孩不多,可各個都對他為馬是詹、百依百順。上大學後他以優異的成績和過人的領導力當選學生會主席,直到去年九月才卸任。
放在哪裡他都是耀眼的,更別提他主動搭訕釋放善意,原本以為斯德哥爾摩癥的小女孩很好騙,可傅星和他連多一句話都沒有。
他不死心地跟在傅星後面,看著她在學校正門張望,走向一輛黑色卡宴。
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他看見駕駛位上的男人。劍眉星目,身材高大,舉手投足風度不凡,豐神飄灑、氣宇軒昂。
闔上車門的瞬間,他看到那男人指尖點點自己臉頰,傅星便湊上去。
車門“砰——”地關上。
宋雲書想起今天在課堂上聽到的風言風語,忽然變瞭臉色。
那就是她哥哥?
禽獸不如的畜牲。
傅氏集團在今天凌晨發佈的微博引起軒然大波,傅星窩在副駕駛上打開APP,熱搜頭一條就是傅氏集團,後面跟著一個鮮紅的“爆”字。
評論區相當熱鬧。
【呵呵。】
【你們總裁自己做出來的事,不敢認?】
【雖然但是,你們總裁跟總裁妹妹長得倒是很搭。】
【相依為命的親兄妹關系好一點本來也正常吧,怎麼那麼多人陰謀論。】
【XSWL,評論區某些人祝你們也有這麼個控制欲爆棚的“好哥哥”。】
傅星嘆氣,這種言論越看越糟心,但她現在和昨晚的心境大不同,還算坦然。
她又沒做錯什麼。
傅朗專心開車之餘不免瞟瞭她一眼:“又在看?”
“嗯。”傅星應道,說來也好笑,網上討論得沸沸揚揚,還是亂倫這種不堪入目的話題,按理說兩位當事人應該做出些反應才對。
他倆倒好,一個賽一個淡定,還打算去吃日料和逛街。
“你這幾天先不要回寢室住瞭。”
“怎麼?”
傅朗:“不安全。”
兩天聽瞭三次關於人身安全的話題,傅星終於忍不住瞭:
“昨天徐助理也是這麼說的,你倆到底瞞著我什麼?”
“徐明佐跟你說瞭?”
“他隻說讓我註意安全。”傅星側過身,很認真地盯著傅朗:“哥哥,到底怎麼瞭?”
傅朗欲言又止,還在想要不要告訴她,或是找個借口搪塞,他還沒想清楚,需要點時間。
“哥哥現在在開車,一會兒我們吃飯的時候再說。”
斜陽日照,暮落西山。
傅星捧著半杯大麥茶,包廂大門緊閉,方形紅木矮桌上魚生琳瑯滿目,她卻沒瞭胃口。
“前天,我收到瞭這個短信。”傅朗調出手機界面,推到傅星面前。
未知號碼發來的,都是偷拍她的照片。
這種類似變態跟蹤的惡劣短信,在結尾變瞭味兒。
【傅總,大小姐真漂亮。】
傅星怔愣,心跳如雷,急忙地抬頭去探究的眼神中寫滿不可置信。
“這……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傅朗雖然很不想承認她被盯上的這個事實給她徒增煩惱,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是。”
傅星六神無主,嘴唇翕動:“是……拿我威脅你?”
“是。”
她焦灼地抿住唇,呷一口大麥茶壓驚。
“星星?”傅朗看穿她的焦慮,輕聲道:“別害怕。”
傅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害怕嗎?
實話實說,有一點。畢竟這世界上有個人在暗處,關註她的一言一行,還拍下來發給瞭她哥哥。
這些照片裡她的著裝季節差異很大,這人已經跟瞭她很久瞭,她卻毫無察覺。
這認知令她不寒而栗。
傅朗見她出神,想必是在考慮這件事的危險性,不想她太陷入,他隔著一張桌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星星。”
“嗯?”
“別害怕。”他重復道:“有哥哥在,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好嗎?”
“我不是害怕我自己。”傅星與他十指緊扣,“我怕的是你,我每天在學校那麼多人,不會有事。”
“況且他們最終的目標,是你。”她睫毛微微顫抖,不停地眨眼:“哥哥,你知道是誰瞭嗎?”
“嗯,大概。”傅朗道:“之前因為佳語的事,樹敵不少,加上我新官上任,下面那些股東也虎視眈眈想扒我一層皮下來。”
傅朗近來工作忙碌,整個人清減許多,傅星看在眼裡又心疼又焦急,偏偏什麼忙都幫不上。
幫不上忙就算瞭,如今還成瞭哥哥的牽絆。
她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神經性心絞痛如漲潮般地上湧,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繞頸收斂,纏得她喘不過氣。
我要是再優秀一點就好瞭,傅星想。
要是可以,誰想一直躲在他身後做膽小鬼。
“哥哥,我會努力。”
努力站在你身邊,光明正大。
傅朗聞言一怔,半晌咧開嘴笑。
他說:“我的星星,和我在一起,就是老天爺予我最大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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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傅朗,你小子現在學會說情話瞭,不簡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