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萬姿一怔。
仿佛腦中循環的纏綿旋律戛然中斷,她擰起眉:“你說什麼?”
“……”
被她的逼視追逐,視頻畫面裡,梁景明一個大男人倒像被貓捉的老鼠,本能般垂眼躲閃,逃避得慌亂。
可氣勢再弱,悶聲也很堅定:“反正不要。”
“為什麼?”
萬姿真是莫名其妙,眉頭擰得更緊。
千算萬算,就沒算到他會拒絕她的交歡。
直至順著他的眼光,瞥瞭眼身旁物什,她才反應過來——
“難道你吃醋瞭?”
“不是吧?你吃一個情趣玩具的醋?”
沒點頭也沒反駁,梁景明隻盯牢那個棒狀東西。
矽膠質地,精雕細琢,囊袋系帶鈴口一應俱全,被她纖細手指松松握住,青筋纏繞的柱身更顯粗碩。
帶著肉感,微微發顫。
“其他也就算瞭,但這個……”
負氣一般,他小小聲:“也太像瞭。”
抿唇低頭,蓋住表情。
高清畫面也捉不住眉眼,卻將他的別扭錄得通透。
“所以我拿著這個玩具,會讓你胡思亂想,是不是。”
男人神色真切如畫,悉數落入眸中。這滋味仿若灌下龍舌蘭,再咬一口糖漬青檸。
知覺停頓片刻,萬姿隻感覺有無窮無盡的熱意翻湧上來,灼到她心癢難耐。
原來這世上強扭的瓜,才是最甜的。
“是不是會讓你覺得,我在跟別的男人做,而你旁邊看著。你看得怒火中燒,恨不得把我立刻搶走,但隔著屏幕,你什麼都阻止不瞭。這種嫉妒的感覺很難熬,很糟糕……你討厭極瞭,對吧。”
瞇眼挑唇,她近乎循循善誘。
驀然嗓音再低一重,如蓬松羽毛般,撫過他的耳與喉——
“那為什麼,你現在反而硬瞭呢。”
像一腳踩中獵豹尾巴,萬姿隻見梁景明猛地坐直身體,敏捷中帶著倉皇,一把拉低攝像頭。
臉色比話語反應更快,耳廓已如微醺般酡紅。
“我——”
“你是在幻想我嗎。”
不顧他要辯白,更不顧視線死角之外,他是否真的情動。
她也似酒後胡謅,跟隨欲望浪蕩地遊。
“想我們睡覺的時候,我被你操的樣子嗎。”
她知道他會僵住。
她知道刺激感這道閃電,劈進他腦仁之前,會留一瞬空白。夠他猝然抬頭,對上她迷離的眼。
更夠他看清楚,她幾乎從未流露的幽怨。
“你看看你,憑什麼你可以胡思亂想,卻連個情趣玩具都不讓我玩?”
“我明明對你這麼好。”
嬌與嗔拿捏得恰到好處,該對視的時候,她刻意交睫垂眸。
最能激起憐惜的,莫過於錯過。
“知道你去新加坡,會有些正式的社交場合,特意給你定制瞭西裝;知道異地戀很難維系,看得見摸不著,我才準備那麼多花樣;你臨時要視頻,我洗完澡又趕快收拾自己……”
一字一頓,萬姿最擅長把真實勾兌虛假。
可當事情一件件羅列攤開,她心頭不是真沒有鬱結,越說越不爽,飛給梁景明一記眼刀。
“其實你根本沒看出來我化妝瞭,對不對?”
仔細想來,他明明才十八歲,交往相處卻總有種舊式男人的含蓄做派。
隻懂得守,不懂得勾,每天像打卡一樣給她發消息,凈匯報新加坡景點與美食,或者就關心她叁餐睡眠之類的人生淺層需求,也不怕遠距離交往她太寂寞,一不小心跟人跑瞭。
以前一起生活時,他也是這樣,除非情到濃處把持不住,甜言蜜語根本蹦不出來幾句。
無聊透頂。
人總有些難戒的惡習,翻舊賬便是其中之一。濾完一遍過往,這下怨氣還真有點上來瞭——
可萬姿一抬首,他的臉正好映入眼簾。
蹙著眉,歪著頭,梁景明湊得很近,她這頭本來就關瞭燈,可他還在探究般端詳,她有沒有化妝。
這副尊容,恍惚間令萬姿勾連回憶,想到以前讀小學低年級,鉆研數學的自己。
是那種班上最上進的差生,聽講比誰都認真,也比誰都茫然,神志根本沒有松懈,可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真的很懵,完全看不出差別。
“算瞭算瞭,相機吃妝,你沒辦法的。”
仿佛有陽光投射而入,逐漸消融瞭冰雪。
緊抿著嘴忍住笑,萬姿放緩瞭口吻,但仍是不饒人:“其他事我不計較,那情書呢?”
“我給你的情書,該不會也沒看見吧?”
“……嗯?”
回過神來,梁景明又愣。她實在思維跳脫,設下的深坑一個接著一個。
但他別無他法,唯有閉上眼睛,被她牽著墜落。
“情書?什麼情書?”
“你不知道麼。”
“以前真正的紳士,西裝外套總會多縫一個暗袋,如果有心儀的女士送來情書,就可以悄悄收起來。沒人的時候,再拿出來慢慢看。”
“暗袋一般在左邊前襟內側,這樣情書才會貼著心口。”
不緊不慢,似笑非笑,萬姿托著香腮晃蕩,看他低頭翻起西裝。
當時半定制這套衣服,從面料到剪裁再到顏色,林林總總有二十多道選擇。梁景明向來對這些無所謂,全部細節便由她代勞。他勢必沒察覺,她讓裁縫加瞭個暗袋。
何況,那封情書又那麼薄。
解開紐扣,探出袋中,不知摸索到瞭什麼,他看起來有些遲疑。
可如表演荒誕魔術般,梁景明終究還是抽出手——
隻見那如玉雕琢成的修長手指間,勾著某樣織物。
一條黑色蕾絲丁字褲。
還沒有男人半個巴掌大,洗得幹凈如新,卻好似浮著玫瑰香,若有若無。
是她身上的味道。
“這麼驚訝幹嘛,誰說情書一定要是信呢。”
他愈是目瞪口呆,萬姿愈是不以為意。
甚至還吹瞭吹指甲,才來興趣似地望住他。
“這甚至比普通情書更好,可以隨便噴東西上去……明白嗎。”
“你想怎麼弄濕,都可以。”
話語柔柔入耳,他幾乎屏息。
一顆有力搏動的心,卻仿佛躍至喉頭。
“你還記得它吧。”
明明相隔千裡,她就像近在眼前,如往常親熱般,溫熱粉舌舔弄著他的耳廓。
身上仿佛有螞蟻在爬,所有燥意緩緩浮出,由她招搖著驅趕著,蠕蠕往小腹走。
“當時在船上,我故意脫下來,留在你房間浴室,你就拿著它……”
眼皮千斤似滯重,他再怎麼撇開目光,丁字褲的浮突勾邊,依舊熨著他的手。
一如那個搖搖晃晃的越南之夜。
他怎麼會不記得。
那次被逼迫到極致而崩盤的欲火;那些匿於唇齒間的悶哼喘息;那種幻想混雜摩擦的徹骨灼熱……
還有她,如艷鬼般驟然出現,勾他魂魄的女人。
他怎麼會不記得。
“你看看,我對你多好。”
害怕和期盼絞成一團,他惴惴不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但萬姿向來不按牌理出牌,轉瞭個彎舊話重提。
“怕你一個人,又是這種精力充沛的年紀……長夜漫漫,太難熬。”
“你再看看你自己,連個情趣玩具都不讓我玩。”
重新漾起淡淡惆悵,她有條不紊地挑選語句。
似乎根本沒意識到,每一秒延宕停頓,都把他的理智架在火上。
她真是壞透瞭,壞得就像那些嚴苛的馴獸師。故意讓動物罰站在食物旁,香味已冒著熱氣無孔不入,她清楚眼前的獸在饑渴垂涎,卻仍揚起皮鞭,豎起指頭——
我說可以吃,才可以吃。
“梁景明,摸著你的良心,如果你有的話……”
等待瞭幾近久遠,她終於與他視線相接。
“再說一遍,讓不讓我玩。”
來不及思考她的問題,說不出任何話語,不假思索地,他隻能點頭。
似乎隻要一開口,便會溢出負痛般的呻吟。
拳頭緊握滲著汗意,傳遞到那抹精致絲緞。熟稔的觸感,令往事不受控地紮入神經——
在那個鬱躁的夜,他鬼使神差地,把它從浴室臺面拾起,慢慢攥在手心。
然後他意識到,她才剛剛褪下。
也是這麼熱,這麼濕。
“真的?”
溶於月色中,萬姿的瞳色極黑極深,是一面純粹的鏡,映出他的情難自抑。
她宛然一笑,太瞭解他的極限,於是再往前推近一點——
“那我改主意瞭,我想玩你。”
“把褲子脫瞭,讓我看看你的襯衫夾。”
“讓我看看那些皮做的,硬邦邦的環……”
“是不是真的繃得好緊,嵌在你的大腿裡。讓你的皮肉,都失瞭血色。”
說得越多,就變得越慢。
近一點,再近一點,她何嘗沒有極限。
好想要他。
好想用軟穴夾他,代替那些皮環,蛇般扭轉絞殺,嵌進他的肌膚血肉。
聲線興奮中戰栗,她緊咬著牙關,短暫地閉上瞭眼睛。
不是第一次調戲梁景明,可從未如此要強壓著起伏氣息。
光是想象那般畫面,加上他現在被情欲折磨的臉,足以吞咽喉嚨,交迭起腿。
把身上他的T恤和底褲,夾得更緊。
可她畢竟是萬姿,最享受這般愉悅與痛楚,冰火兩重天,在刀尖翩然起舞。
所以她啞著聲,凝視他,眸中燃起幽微的火,把最後一點隱秘訴求說完整。
船很晃,晃得人心旌搖曳,頭暈腦脹。
他們還在船上。
“我要你看起來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實際下身穿著襯衫夾,手裡拿著我的內褲……”
“然後乖乖地,擼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