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魏鵬揉瞭揉自己太陽穴。在沙發上睡覺的感覺並不好,身體無法舒展,精神也沒得到很好的恢復,總有些慵懶的感覺。
想到今天自己還有一堆工作安排和預約,魏鵬產生瞭強烈的厭惡感,他想起瞭昨日起床時的美妙感覺……母親的甜蜜的親吻,香濃的熱茶……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得到那樣的生活狀態。
不想動,但工作和生活還得持續下去。魏鵬在浴室內,用冷水沖洗身體……冰冷的感覺能令他的精神振奮起來。
出門後,魏鵬在電話中聯系瞭薑小玉,確認瞭當天自己的一些日程安排後,便直接來到瞭本市東南位置的慈恩堂。
慈恩堂是一所天主教堂,同時也是基督教愛國會在本地的辦公所在地,幾年前鯤鵬律師事務所便和慈恩堂建立瞭良好的合作關系,當時該教堂搞瞭一個慈善公益活動,而鯤鵬事務所作為該活動的法律協助方同教堂搭上瞭關系。
過去同教堂、寺廟以及紅十字會這些機構打交道基本都是周鯤出面的,不過現在周鯤未歸,那邊又碰上瞭些法律上的糾紛,事務所內雖然還有律師能空出時間,但考慮到兩個單位一直以來的關系,為讓瞭對方確認己方的重視程度,所以魏鵬也隻能親自跑一趟瞭。
慈恩堂現在負責人姓雷,一般的稱呼就是「雷神父」瞭。此人五十多歲,體格健壯、皮膚黝黑,額頭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疤……從外貌來看,實在不像是一個天主教的神父,倒更像是混黑社會的。
當然,人不可貌相,雷神父皮膚黝黑是因為他是廣西人,體格健壯是因為雷神父青年時代做過石匠,而額頭上的傷疤則是當時開山炸石的時候,為瞭保護一個工友而留下的永久紀念。據說正是因為那次受傷,使得雷神父在醫院療養期間開始接觸天主教,最終成為瞭「神的子民」!
見到魏鵬,雷神父非常熱情,連忙將魏鵬引到瞭自己的辦公場所,兩人客套瞭兩句後,便進入瞭正題。慈恩堂擁有一支主要由女性教徒組成的「唱詩班」,在以往,這個唱詩班也就是在佈道、彌撒和其他一些宗教活動中在教堂內活動,而且唱詩班的成員大多是一些上瞭年紀的老年女性。
不過去年教堂換瞭一個年輕的風琴演奏員,這個年輕的風琴演奏員腦子很活絡,本著為教堂增加收入擴大教會傳播面的良好目的,開始聯系瞭一些婚慶公司,然後組織唱詩班前往一些西式婚禮上進行帶有商業性質的表演。
進行瞭幾次後,效果不錯,不僅增加瞭收入,還確實通過這些表演發展瞭一些教徒,慈恩堂中對此也就采取瞭認可的態度。
不過由於唱詩班的成員大多是些老太太,有些難以滿足婚慶公司的需求,所以在那名風琴演奏員的建議下,慈恩堂擴大瞭「唱詩班」的規模。
原有的由老年女性教徒組成的唱詩班依舊留在教堂內配合正常的宗教活動,而由風琴手自己出面找人,弄瞭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孩組成瞭第二個「唱詩班」以滿足此類商業性質的表演需求。
問題就出在這新建立的「唱詩班」身上!這新建立的唱詩班除瞭極少數的幾個人是真正信教的教民外,其餘的人員其實都是臨時找來的陪襯,風琴手在招人的時候也沒把好關,除瞭會唱歌和年輕漂亮外,並沒有對加入的人員進行過太多的考核和摸底。結果導致新唱詩班裡混入瞭品行不端的人員。
就在前天,這個唱詩班在完成瞭一場西式婚禮的表演活動後,其中一名女性成員私下同婚禮上結識的某個男性賓客竟然達成瞭交易,然後去婚禮現場周邊的小旅館裡開房,結果就碰上瞭派出所抓嫖……
魏鵬在確認瞭該女性並非教徒,而且也沒有同教堂簽訂正式的用人合同後,心中便有瞭定數。安慰瞭雷神父兩句,告訴雷神父這名女性成員的行為不會給教堂造成任何的法律損害,而有可能的造成的名譽損失,也可以通過媒體聲明等方式降低到最小。
魏鵬的解答給雷神父吃瞭一粒定心丸,就在魏鵬準備離開的時候,雷神父或者因為不放過任何吸收潛在信徒的目的,硬要拉著魏鵬參觀教堂。魏鵬在不方便推辭的情況下,隻能隨著雷神父在教堂裡走瞭一圈。
「魏律師,耶穌像後面的彩色玻璃畫算的上是文物呢,是當初建立這座教堂的意大利傳教士直接從威尼斯定制的……」
「這尊耶穌受難像也大有來歷的,是1896年在佛羅倫薩制作的,你不認為耶穌很偉大麼?他在受難的時候都不忘記憐憫世人,在耶和華震怒的時候依舊為世人開脫……他的死意味著什麼?魏律師您知道麼?」
對於雷神父的熱心講解,魏鵬臉上保持著微笑,作為無神論者,他對宗教絲毫不感興趣,但並不說明他就一點都不瞭解。所以當雷神父試探性的向他詢問耶穌之死的意義時,魏鵬隨意的回答道:「他在贖罪,用他一個人的生命為全人類贖罪……」
聽到魏鵬的回答,雷神父睜大瞭眼睛,望著魏鵬的眼神都發生瞭變化。
魏鵬突然註意到瞭雷神父的表情,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恐怕會給自己招來麻煩,便連忙無意識的把話題轉移到瞭其他的方面,指著佈道廳側門邊擺放的電視機正在播映的畫面問道:「啊,雷神父,這在放什麼錄像呢?」
雷神父並未註意到魏鵬在轉移話題,順著魏鵬語言的指向看瞭電視屏幕,回答道:「哦,這是去年平安夜的時候,教堂舉行彌撒的錄像瞭……我們教堂現在凡是舉行重大的儀式活動都會安排人錄像瞭,最後制作成光碟,配合其他的宣傳資料一起發放給教徒……」
就在雷神父講解的時候,魏鵬忽然在屏幕上見到瞭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可能?魏宇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當中……而且,從表情和神態來看,他竟然頗為虔誠……」
見到這一幕,魏鵬指著畫面上出現的魏宇的形象轉身仿佛漫不經心的向雷神父詢問著:「這好像還是個小孩子吧?這麼小就信教瞭?」
「信不信教和年齡無關瞭,我們教區很多教民的子女從小就信仰瞭……哦,這個孩子啊?這個孩子我有印象,他還不是我們教堂的正式教民呢。」
雷神父似乎認識魏宇,跟著向魏鵬解釋道。
「不是教民也能進來參加你們內部的宗教活動?」
魏鵬有些意外。
「這孩子比較特殊瞭……所以我允許他進教堂裡一起參加彌撒瞭。」
雷神父表情凝重的回答著。
「有意思?怎麼個特殊法呢?」
魏鵬壓抑著內心的震驚,表面卻是一副頗感興趣的樣子。
「這孩子,我印象很深瞭,我記得他是去年夏天出現在我們教堂周圍的,出現後就一直在教堂附近徘徊,我覺得他應該有什麼心事,所以就把他領進瞭教堂。結果他進瞭教堂就說要向神父『告解』……」
雷神父語氣鄭重的說道。
「這年紀的小孩子能有什麼罪惡?還需要向神父告解?」
魏鵬依舊是玩笑般的神情。
「很抱歉瞭,魏律師啊!作為神父,我是必須為告解人保守秘密的!就像你們律師,要為委托人負責一樣,這是職業道德瞭。不過這孩子應該遭遇瞭一些他自己根本無法承擔的事情,至於罪惡什麼的?這世界上的人,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便都背負瞭罪惡!生命不過贖罪的過程而已瞭……」
雷神父此刻的神情以及言辭,倒是證明瞭他確實的神父身份。
「哦,我最近手頭正好在處理一起少年犯罪的案件,嫌疑人和這孩子年紀看上去查不多,所以看到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想著自己是不是能深入他們的內心世界瞭。」
魏鵬為瞭不讓雷神父產生懷疑,跟著便在神聖的教堂之內,以及仁慈的耶穌面前肆無忌憚的撒瞭慌。
「原來是這樣啊……這孩子自從第一次出現後,基本每隔一兩個星期都會來我這裡一次瞭,教堂的大門是向所有的人敞開著的,對他是這樣的,對您也是一樣的,魏律師你要來的話,我是肯定敞開大門歡迎的……」
雷神父哪裡明白魏鵬內心的真實想法,跟著便又開始瞭職業性的誘導,顯然,他是很希望能把魏鵬吸收進教會的。
「嘿嘿,雷神父。說實話,我現在還頂著個黨員的身份呢!其實我也算教徒瞭,隻是信奉的是馬教而已瞭,我要改信耶和華,馬克思他老人傢那裡我沒法交代啊,畢竟我組織關系在他那邊呢!」
魏鵬開玩笑般的和雷神父打起瞭哈哈。
「有什麼不能交代的?我通知耶和華一聲,讓他找馬克思商量一下,把你的組織關系轉到這邊不就可以瞭……」
聽到魏鵬的話,雷神父也笑瞭起來。現實中雷神父是個極其通達的人,所以當意識到魏鵬在說笑後,他也反過來和魏鵬開起瞭玩笑……
離開教堂後,魏鵬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
「魏宇竟然會來教堂懺悔、告解?而且是從去年夏天開始的,雖然雷神父沒有說明明確的時間,但很顯然應該是他和莊惠發生瞭關系之後……」
想著想著,魏鵬長嘆瞭一口氣。不管魏宇來教堂懺悔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是良心不安?又或者僅僅隻是想尋找一個心靈依托?魏鵬對於魏宇的仇恨都因為魏宇的這一行為消除瞭幾分。之前他正計劃著要對莊惠和魏宇這對母子展開無情的打擊和報復,但此刻他意識到,有些事情自己堅持慎重的態度是有必要的。
「人來到這個世界,便帶著原始的罪惡……從基督教的教義來講,我魏鵬也是一樣的……」
或者多少受瞭雷神父的一些影響,魏鵬此刻滿腦子的基督教義。
不過這些隨著他午飯後來到檢察院處理其他的工作事宜後,便又拋到瞭九霄雲外。
離開檢察院時,路過某間辦公室門口,結果看見呂濤正在裡面和其他幾名工作人員說話,也沒多想便進來和呂濤打瞭聲招呼。
由於魏鵬平日裡常來常往的,檢察院的這些工作人員即使不知道魏鵬的名字,也都認得魏鵬的長相,知道這個人是經常來檢察院辦事的其他單位人員,所以對魏鵬的突然闖入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見到魏鵬,呂濤連忙轉身和魏鵬攀談起來,兩人隨意的聊瞭兩句,呂濤便轉身向其他幾名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介紹起瞭魏鵬。
「這就是鵬哥瞭,鯤鵬事務所的魏鵬,現在算咱們市刑事案律師的頭把交椅。」
當然,在眼下的這種場合內,介紹也無需鄭重,所以呂濤同時還開起瞭玩笑。
魏鵬在本地法律界確實頗有名氣,幾名工作人員得知眼前的便是魏鵬後,紛紛起身和魏鵬招呼。魏鵬當然不會端什麼架子,掏出隨身的香煙便和眾人套起瞭交情。
客套話說完後,魏鵬和呂濤便隨意的在辦公室內找瞭椅子坐下,就兩人現在合作的案件交流瞭起來,而其他幾名工作人員對魏呂兩人交談感興趣的便在一旁,時不時插上兩句,談談自己的看法,而其餘幾個,則埋頭各自做起瞭各自的事情。
忽然,坐在最裡面正在上網的工作人員起身招呼房間內的眾人:「來看、來看……這不知道什麼人。居然在日報社的新聞線索論壇上發色情視頻呢……」
辦公室的一幫人一聽,跟著就圍攏瞭過來,那名工作人員打開瞭播放器,魏鵬隻看瞭一眼,就意識到是羅鑫的傑作。
魏鵬意識到羅鑫恐怕已經超額完成瞭自己給他的任務,除瞭國內的知名論壇和網站,這傢夥居然連本地的新聞網站都沒放過……
「這沒頭沒腦的……也沒個視屏說明,而且視頻裡的男女也沒露臉……發帖人什麼意思啊?」
一個工作人員看完瞭視頻有些莫名其妙,他卻不知道,這正是魏鵬所期待的結果,沒有文字說明,沒有對話,而且視頻內的人物也沒露臉……如此一來,普通的旁觀者自然是一頭霧水,而隻有與視頻相關的人員,才會對視頻的出現產生巨大的反應。
「別管什麼意思瞭……趕快通知公安網警那邊讓網站刪帖瞭……這完全是惡意傳播色情信息麼。」
一名年長的工作人員可能有些接受不瞭,立刻提出瞭自己的看法。
「你就放心吧,新聞線索論壇是網警那邊重點監控的對象……你看,現在視頻已經打不開瞭,那邊估計已經處理瞭,這些事情哪裡需要我們去通知啊。」
發現視頻的工作人員笑瞭起來……
魏鵬沒有說話,在眾人散開後,他向呂濤道瞭別,跟著便離開瞭檢察院。
路上,魏鵬給莊惠打瞭電話,依舊是程序式的詢問嶽父今天的身體狀況,從莊惠平靜的回答中,魏鵬知道,莊惠應該還不知道視頻在網絡出現的事情。
不過魏鵬並不擔心,他相信,莊惠知道是遲早的,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星期,甚至於幾個月之後,當莊惠知道視頻出現的時候,也就是他采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瞭。
而且魏鵬確認,時間不會太長,因為莊惠和魏宇平日都喜歡上網,魏鵬才不相信她們從來不接觸網絡上色情方面的資源……口交、乳交、肛交……什麼都玩過瞭。
魏鵬記得自己第一次向莊惠提出走後門的要求時,莊惠是何等的排斥和反感,所以他確定,莊惠絕對不會主動教授魏宇肛交方面的事情,魏宇走母親的後門,絕對是從網絡上學會的花招瞭。
想著想著,魏鵬忽然產生瞭性趣,跟著便打算去鄭雪或者母親那邊解決一下生理問題,沒想到剛產生這一念頭,便接到瞭王瑤打來的電話。
「風哥,晚上有空沒?我和劉月妹妹想請你吃飯……」
「什麼?又請我吃飯,不會我過去瞭,最後買單的還是我吧?」
魏鵬和王瑤開起瞭玩笑。
「怎麼會呢!我和劉月上午就已經都搬過來瞭,想著這地方是你幫我們找的,所以新地方的第一頓飯我們打算自己動手做瞭,然後請你這個中介人來嘗嘗我們姐倆的手藝瞭。」
王瑤在電話中嬉笑著解釋著。
「喲,你和劉月還會做飯?我以為你們隻會做愛呢!」
魏鵬在電話裡調侃著。
「切,你啥意思啊!妹妹我做愛做的好……做飯不比做愛差的,如何,賞妹妹一個面子嘍。」
王瑤並不在意魏鵬的調侃,語氣頗為真誠。
魏鵬意識到對方確實沒有惡意,自己的晚飯原本也還沒有考慮去哪裡吃,直接在那邊解決也是可以的,而且這是兩個妓女,沒準順道連生理需求也一並可以解決瞭。
想到這裡,魏鵬隨即在電話中笑著答應瞭。
既然食欲和性欲都有瞭著落,魏鵬也就打消瞭前往母親所在的會所以及鄭雪所在賓館的打算,扭轉方向盤返回瞭事務所。
事務所內臨近下班,見到魏鵬出現,薑小玉立刻扯著魏鵬,將事務所當天的一些工作情況告之,同時詢問慈恩堂那邊的事情。
魏鵬將慈恩堂的情況大致介紹瞭一下,然後讓薑小玉和另外幾個律師商量一下,安排一個工作相對空閑的人員接手。末瞭,便鉆進瞭事務所的主機室。
羅鑫見到魏鵬面露得意之色:「鵬哥,搞定瞭……什麼天涯、故鄉、新浪、網易、騰訊我全上傳瞭!除瞭這些個主流媒體,本地的地方論壇凡是排的上號的,我一個沒落下!隻要是上網的,喜歡看視頻的,我敢保證,絕對能看到那段視頻瞭。」
「不會被追蹤吧?」
魏鵬擔心的是這個。
「追蹤個屁瞭……我找瞭個在俄羅斯的代理上傳的,上傳前還對地址進行瞭虛擬偽裝,這些技術上的事情,你就甭擔心瞭。」
羅鑫此刻滿是自信。
見到羅鑫這樣,魏鵬點瞭點頭,拍瞭拍對方的肩膀,道瞭聲謝,跟著返回瞭自己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內,魏鵬給嶽母崔瑩打瞭電話,謊稱晚上接待客戶,不回傢吃飯瞭。跟著收拾瞭一下物品,離開事務所下班。
上瞭汽車,魏鵬忽然心血來潮閉上眼睛,在面前劃瞭個十字。嘴裡嘀咕著:「上帝,我罪孽深重、請允許我向你懺悔!」
但睜開眼睛後又自言自語道:「現在懺悔完瞭……應該可以去犯罪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