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先每次都是趕著早上回到自己房裡,可這次,陶沉璧從一個冗長的噩夢裡驚醒,陳懷先卻還在。
他洗漱罷瞭,這會兒正穿戴整齊地坐在圓桌附近,看一本書。
“醒瞭?我叫人端點兒粥進來吧。”
陶沉璧低聲驚道:你瘋瞭?讓人瞧見……
陳懷先一挑眉,“你當他們真不知道?他們不知道,老東西怎麼知道的?”
陶沉璧坐起來穿衣服,身上輕一塊紫一塊的。她系著扣子,陳懷先過來幫她把頭發攏好。陶沉璧就笑說你這體貼都是在哪兒學的?是麗春院哪位姐姐手把手調理的?陳懷先說美得她們,我從前去瞭算是貴客,一個兩個的都要來伺候我,哪裡有我伺候她們的道理。
陶沉璧說,我才不信。懷光從前就跟我說過,說那雙花魁秦氏和小秦氏,生得都是國色天香,隻是性格冷淡,都需要男孩兒們上趕著去追。
“那是懷光,我從來沒覺得她倆好看過。”
“你就欺負懷光不能說話。”
“我沒有。”陳懷先捏瞭捏陶沉璧的臉,“姐姐還信不過我?”
陶沉璧下床洗臉,陳懷先就一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她俯身濕臉,陳懷先靠著架子忽然說,“咱們,要個孩子吧。”
陶沉璧愣瞭愣,抹一把臉,“我的孩子,也要跟著我,叫你二叔的。”
陳懷先悄悄靠近陶沉璧,從背後環住她。
陶沉璧說你放開我,我臉上都是水。
他聲音疲憊,“我自見瞭你之後,玩心就收瞭。我什麼都好好去做,這幾天喝酒也是為瞭陪傢裡的客人。我很努力瞭,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來傷我瞭好不好?”
陶沉璧心一軟,拍瞭拍陳懷先交叉在自己身前的手,“我知道瞭,以後不說瞭。”
陳懷光死後,傢裡的生意就一直是陳懷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照顧。好在陳懷先雖然不用心,但是為人要比懷光和善,又極其會籠絡人心。他籠住幾個掌櫃的,掌櫃的再籠住夥計,這生意就不會難做到哪兒去。
不過陳傢二叔近來行徑也是越發的出格,本來跟主母那點兒事還避著人,如今卻是全然不避諱。就是在白日裡,但凡得瞭空都要跟在她身後轉悠,咬著耳朵同她說話。下人們都說陶氏很有手段,沒瞭丈夫就打起小叔子的主意,隻怕是將來小叔子成親,新奶奶一來,她立馬就會被踢回娘傢去,陳傢的便宜她一分也占不到。
這些風言風語,陶沉璧自然也不是不知道。
她甚至想告訴這些人點兒更仔細的消息,告訴他們她陶沉璧確實是個淫婦,和二叔不清不楚;隻是他們陳傢的老太爺更是個不正經的東西,發妻亡故還不到三月,就惦記起瞭自己的寡婦長媳。
但她不能說。
她在陳傢是沉默的。
沉默的,一句話不多說,就像從來不在。
而今陳老爺每次單獨找她,她都不再那麼迅速地回應。要不就是拖著,實在拖不過去,就假裝出門,再跟著陳懷先一起回來,一同去回話。
陶沉璧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陳老爺也裝著什麼都不知道。
陳懷先更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
他恭恭敬敬地給父親和大嫂問安,陳老爺把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按下,扮作慈父,陶沉璧的任務就簡單多瞭,她隻需要當她自己。
當陳傢宅子裡的陶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