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的氣氛還沒來得及平息下去,趙績理就被秦絕珩掐著脖子拖進瞭隔斷後的客廳,緊接被猛地按在瞭冰冷的茶幾面上。
趙績理手肘砸在玻璃面上,骨關節生疼。她撐著桌子幾次想要起身,卻發覺秦絕珩確實是用瞭死力,她如果不拼命掙紮,根本就沒有掙脫的可能。
混亂與疼痛之中趙績理微微做瞭一番思索,最終還是放棄瞭抵抗。
這一切都是骯臟的,也是惡心的,卻滿足瞭秦絕珩奇怪又無厭的欲望。她想要掐死自己嗎?趙績理感受到瞭秦絕珩指尖的力度,卻得不出答案。
如果是想要掐死她,怎麼說也不該掐掐後脖子,沒有人會被這樣掐死。疼痛中趙績理仍然胡思亂想著,手緊緊攥住瞭冰冷的桌沿。
或許隻是不想看見我的臉吧。她垂眸看著茶幾面上的反影,一綹柔軟的鬢發從她肩頭滑落,細軟的發尾墜落在桌面,遮擋去瞭反影中的畫面。微微窒息的束縛感占據瞭感官,讓趙績理下意識咬住瞭嘴唇。
既然這一刻的排斥和矛盾強烈到如此,那麼她到底喜歡著我什麼呢?秦絕珩的力度很大,桌沿也並不圓滑,趙績理感到瞭尖銳的疼痛,卻仍舊疲於掙紮。
她喜歡我,是因為青春年少的模樣,因為心裡捏造出天使一樣的幻影,又或許是因為那種偽裝出來迎合她的乖順態度?
但無論如何,那都不是我。趙績理心裡染上瞭恨意,她始終都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太多的反應。秦絕珩死死掐著她的脖頸將她反按在茶幾上,力氣大得像是這一刻就要把她掐斷氣。
強烈的桎梏感和疼痛引發的求生欲讓趙績理最終還是開始瞭掙紮,她向後握住瞭秦絕珩掐著自己脖頸的手,艱難地開口:“放手。”
秦絕珩置若罔聞,穿過趙績理頸間發絲的指節反而更加用力,將她掐得生疼。
兩個人貼得很近,趙績理伏在冰冷的桌面上,甚至能感到秦絕珩紊亂的吐息就吹在自己耳後。
這樣的親密接觸下,趙績理很快就察覺到瞭秦絕珩的顫抖。
她在難過嗎?趙績理看不見秦絕珩的臉,也就無從得知她的表情。但她幾乎能想到秦絕珩的表情。
趙績理伏在冰冷的桌面上胡思亂想,表情戲謔又涼薄。她艱難地在壓迫下呼吸著,垂眸將視線落在桌面映出的燈光上。
或許過去瞭很久,又可能隻有十幾秒,趙績理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帶上瞭幾分喑啞:“放開我,好痛。”
痛字出口,秦絕珩使力的動作明顯僵瞭僵。像是在掙紮一般,秦絕珩的動作靜止瞭幾秒,手上的力道最終還是猛地松懈瞭下來。
她屏住呼吸,伸手握住瞭趙績理的雙肩,改而將她仰面按在瞭桌沿上。
兩人面對著面,誰都沒有什麼表情,但秦絕珩的眼神裡卻沾染瞭趙績理想要逃避的炙熱溫度。她直直地看瞭趙績理片刻,微涼的指尖在趙績理頸間徘徊,指尖點滑過的地方都讓趙績理感到一陣不可抑制的微癢。
氣氛寂靜而古怪,又沾染瞭掐不滅的欲望。沉默半晌後,秦絕珩才停下瞭輕微的觸碰,緩緩開口:“趙績理,你信不信……”
她沒有說完,趙績理卻敏感地意識到瞭她想要說什麼。
秦絕珩的性格很偏執,又帶著與生俱來的控制欲,那一刻如果趙績理不開口說痛,或許今晚她就能被秦絕珩掐暈過去。
這就是她曾經寄予瞭強烈依戀的人,一個她曾經以為溫和、以為柔軟,以為美好的人。
在淺薄的光霧褪盡後,風將最後一層掩飾的紗也掀起。趙績理看清瞭她曾經不願看清的一切。
這個人溫和,卻隨時能夠變得暴躁。她脆弱,偏執,並且瘋狂。像是兩個極端一樣,趙績理記得秦絕珩許許多多的好,卻也忘不瞭秦絕珩性格裡扭曲一面帶來的窒息感。
即便是許久以後,趙績理也還會常常想到——如果自己的性格稍微再隨和些、對一切強壓能更容忍些,如果秦絕珩對她的束縛能再稍微放松一點、占有欲和控制欲能夠再弱一些,兩個人的關系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復雜到如今這樣近乎無解。
但至少在這一刻,誰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我不信。”趙績理靠手肘支撐起瞭身子,將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瞭些。她的語氣篤定又帶著嘲笑:“你不敢。”
趙績理的眼神帶著輕蔑的意味,但即便是這樣惡劣的眼神,秦絕珩也能從深處找出她曾經熟悉的星光顏色。
她很好,無論如何,我是喜歡她的。
秦絕珩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不可救藥,她直直地看瞭片刻後垂眸笑著,從趙績理身前站直瞭起來,拉開距離居高臨下地打量起瞭趙績理。
“沒關系。”她輕聲說著,握住趙績理的手腕將她拉瞭起來。
“你不喜歡我,都沒有關系。”秦絕珩動作極輕地用指腹摩挲著趙績理的臉頰,又一路下滑到下頜,仿佛是貪戀柔軟的觸覺,又仿佛是在描摹什麼,輕輕地觸碰著:“我會對你好,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你說的沒錯,我願意討你開心,哪怕是跪下來都可以。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
趙績理面無表情地聽著這算不上甜言蜜語的話,她絲毫也不期待秦絕珩會說出什麼讓她感到滿足的許諾,即便她說她願意什麼都給自己。
但是什麼呢?短暫而沉默的停頓中,趙績理幾乎想到瞭秦絕珩下一句會說什麼。
“……但是,你要聽話啊。”
秦絕珩的語氣帶著嘆息,像是極輕極柔的一片花瓣,聲線裡還帶著甜甜的玫瑰香氣。
趙績理預料到瞭這句話的收場,她反感地別開瞭視線,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秦絕珩也並不期待她的反應,自顧自輕聲說完後,便捏住瞭趙績理的臉。
這真是病態的、惡心的,看不見希望的愛意。趙績理譏誚地想著,極力壓抑著喧囂的思緒,努力讓自己變得冷靜。
這詭異的場面裡有一個人失控就夠瞭,我不要變得和她一樣,永遠也不要。
趙績理垂眸將視線錯開秦絕珩,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既然知道我沒有你不行,為什麼還要用離開來威脅我?”秦絕珩捏著趙績理柔軟的臉頰,語調輕柔卻帶著趙績理熟悉的偏執氣息:“是我對你太好瞭嗎?”
不可抑制的煩亂感讓趙績理將目光落回瞭眼前人身上,二人視線相接,誰也讀不懂彼此的心意。
“對我好不好,你自己知道。”趙績理語氣很冷淡,她的手向後摸索瞭一番,緩緩攥住瞭茶幾上放著的玻璃水杯。
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動作,就被秦絕珩一眼看破。
“我覺得是我對你太好瞭。”秦絕珩抓起瞭她那隻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活生生捏折,兩個人的眼裡都染上瞭怒意,誰也不比誰冷靜。
趙績理被秦絕珩一直以來的無恥激怒,終於伸手把她猛地推按在瞭茶幾後的沙發上。
秦絕珩看著趙績理帶著恨意的眼神,絲毫也不懷疑如果此刻手邊有刀,趙績理恐怕已經捅瞭自己不下三次。
“你對我好?你對我太好?”趙績理按著秦絕珩,決意不讓她再抓住自己:“我從你這裡得到的,都是你想給我的。你想給我什麼,我才能有什麼。你根本不會、永遠都不會問問我到底想要什麼!”
秦絕珩已經不想再多糾纏於這個她不願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幾乎永遠也無解。她看著怒意難平的趙績理,半晌後才嗤笑瞭一聲,完全放棄瞭爭辯。
“是,你這樣想,那就是這樣瞭。”
“我想給你什麼,你才能有什麼。”秦絕珩瞇瞭瞇眼,笑容帶著趙績理最討厭的風流意味:“誰讓你選瞭我,又是我養瞭你那麼多年。”
一切都不過是因為秦絕珩撿到瞭趙績理,甚至更加令年幼的趙績理欣喜過的事實是,秦絕珩還願意養自己。
事實無可爭辯,卻又在如今染上瞭骯臟的暗塵顏色。
“這就是你要的報答?”趙績理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厭惡和不耐煩,忽然松開瞭手上的力氣,不再用力壓制住秦絕珩。
秦絕珩並沒有立刻回答。她從沙發上坐直瞭身子,笑著摟住瞭趙績理的腰,將臉蹭在自己胸口。
這個姿勢甚至算得上乖巧。趙績理低頭看去,可以看見秦絕珩不過巴掌大小白皙的臉,就蹭在自己胸前,乖巧得半點也沒有瞭平日裡強勢的樣子。
她還在笑,盡管趙績理甚至並不知道這究竟有什麼好笑。
氣氛出現瞭短暫的沉默。趙績理任由秦絕珩抱住瞭自己,直到仿佛過瞭許久之後,她才聽見秦絕珩輕輕地應瞭一句。
“如果你願意,那這就是報答。”
真是可笑。趙績理聽見這句話時險些沒立刻笑出聲來,她忍住瞭嗤笑的沖動,別開瞭臉。
誰還在意她願不願意呢?至少秦絕珩心裡,絕對其實並不在意。
“我還是會離開你。”趙績理眼裡帶著讓人看不清的光色,聲音入耳很輕,卻依舊帶著力度:“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秦絕珩仿佛並沒有聽見,她渾不在意地站瞭起來,將趙績理按坐在瞭沙發上。
“沒關系。”她重復瞭一遍最開始的話:“你不喜歡我,都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