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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誰是外人

  宋清然正準備對陳姨娘和黛玉告知一聲,讓跟來的太醫幫林如海看看病情,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和恣意的說笑聲。

  宋清然聞聲微微皺眉,看向陳姨娘。從林府目前的情況來看,後宅是由陳姨娘管理的。

  見對面陳姨娘面色微變,隱隱有些難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清然並沒有說什麼,畢竟黛玉還沒嫁入王府,這也是林傢的私事,自己雖說是王爺,可到人府上座客,剛一落座就出言相問府上私事,有些喧賓奪主瞭。

  不過宋清然也有些納悶,這聲音是男人之語,各府後宅除瞭府中的主人傢的親戚,一般是不許外男進入的,也沒聽說過林府還有別的親戚。

  賈敏是榮國府出來的,要說親戚那也隻能是自己這個賈府的代表。林如海也是,林傢這一支到林如海都是一脈單傳的,林如海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

  不過沒等他開口說什麼,就見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人自如的進來,面上帶著的竟是歡迎客人的熱情表情。

  饒是以宋清然見多識廣,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這兩人會是什麼來路……

  看著進門二人面上矜持的笑容下隱藏的得意,宋清然的臉色也陰瞭下去,不管是何人,現在林如海已病入膏肓,自己和黛玉前來時,陳姨娘也是面露淒色,這兩人神采奕奕的有說有笑進到林傢主廳,有如在操辦喜事一般。

  再看看對面,陳姨娘面色陰沉,目光中還有一絲悲戚哀憤,黛玉則有一絲惱怒氣憤,宋清然眼睛微微瞇起,手指自然的放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身後的劉守全已經很熟悉宋清然的神態,他這個動作一般都是有些煩躁,心情不好的表現。

  想不明白來人到底會是什麼身份,便直截瞭當問道:“陳姨娘這二人是什麼人?黛玉和姨娘在此,除卻至親外,外男怎敢登堂入室?”

  陳姨娘剛才在宋清然和黛玉進房間探視林如海時,已經從薛姨媽口中得知,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傳說中賈府大小姐,賈元春所嫁的那個王爺,被人稱之為燕王的宋清然。

  她也是過來人,從黛玉的走路姿勢、神態來看,林傢這個寶貝千金或許已經委身於這個燕王爺瞭,隻是關系還沒點破,也容不得自己一個姨娘身份的人來操心。

  此時見宋清然發問,想著剛才見禮時這位燕王爺並沒有以王爺的身份相見,此時也不便相認,就以主客之禮欠瞭欠身回道:“這兩位是蘇州林傢的人,老爺派人請來的。老爺膝下無子,他怕真到不忍言之時,總要有林傢人摔盆……況且日後逢年過節時也要有人祭祀香火。”

  聽聞陳姨娘之言,宋清然面色稍緩。

  這個時代,對於香火承嗣之說看的比性命都重,死後變成孤魂野鬼是莫大的恐懼。

  這就好理解瞭,這兩個或許有一個還會在名義上過繼到林如海膝下,作為繼子,來傳承林如海這一脈的香火都有可能。

  林如海有多少產傢他不知道,也不關心,不過想來,林傢從祖輩傳承至黛玉這一代,林如海又多年在鹽政衙門這一肥缺上為主官多年,不說貪墨受賄,隻是逢年過節冰敬炭敬,在常歸默許的情況下的禮錢都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這也難免這兩人面色熱情,神情洋溢瞭,如真過繼到林如海膝下,以林如海繼子身份主持林如海的喪事,還真有權繼承這個傢產,如果背後再有些勢力扶持,林傢由他說瞭算都有可能。

  到時候黛玉這個十四五歲的未嫁女兒,還不是由著他來隨便分一點散銀子給打發瞭。

  陳姨娘臉色如此難看,想來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關節,也明白她自己此時的處境有些尷尬。

  畢竟她隻是小妾,林如海在還好說,沒有女主,隻要林如海點頭,內宅中就可以由著她說的算,可林如海一旦有個不忍言之事,隨便一個能做主的就可以把她打發瞭。

  至於林黛玉,本來就聰慧過人,見瞭此情景,又對這兩個遠房的林傢親戚有些面熟,也隱隱猜到他們的身份和目的,心裡自然也不會喜歡讓一個陌生的人來分享她的爹,甚至往後的地位還遠遠高於她。

  至於傢產這一塊,她還真沒想過太深,因為自小就在吃穿不愁的環境中長大,對銀錢之事也不太瞭解。

  要說宋清然,他還真看不上林傢這些傢產從原著中他也瞭解,林如海傢中資產確實不少,百萬兩銀子應是有的,當年賈傢就以黛玉名義收瞭去,否則也沒有這麼多現銀蓋起這大觀園。

  隻是黛玉在這其中又有多少心酸在裡頭,她自己就生活在賈府,年少時不懂事,銀子被人以自己名義拿去,懂事後也不便再開口去要。

  是自己的隨意花用,和名義上是自己的,用時還要張口,這是很大區別的。

  宋清然雖不擔心黛玉以後跟著自己會吃苦少銀,可這些傢產是黛玉的,如果黛玉想要誰也別想拿走,就算以後黛玉嫁進王府,她自己用不到這些銀子,讓黛玉拿著扔湖裡聽響,好強過這些不知來頭的外人。

  隻是換位思考,林如海這麼做,他也好理解。歸結起來,也無非是因為男尊女卑。

  既然是林如海自己的決定,宋清然還真就不好多說什麼,隻等林如海醒來,當著黛玉的面把這事說清,如果林如海還是堅持本意,那也是林傢私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瞭。大不瞭以後多給黛玉些珍珠瑪瑙,寶石首飾,讓她拿著當壓箱底。

  事情想通瞭,宋清然也收起瞭些煩躁之意,原本就該這樣過去……

  隻是宋清然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被即將能到手的傢業沖昏瞭頭,還是這些日子被人阿讀奉承的真以為自己成瞭鹽政衙門的貴公子,本是好心來見親戚的,誰曾想被人當成外男,話中意思還不想讓自己進內宅。

  宋清然今日穿著便服,這兩人隻以為他是跟著從京城來的賈府女眷前來探視林如海的,最多是賈府的偏房庶出,因為賈府的嫡子寶玉他也聽說過,才十五六歲,在賈府一直被當成寶貝慣著,不會讓他出遠門的。

  中年男子尚能憋忍,那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就實在不能忍瞭,冷笑道:“真是奇瞭,不知是誰傢的規矩和禮數,客人到主人傢做客,還反客為主,趕起主人來瞭。”

  聽聞此言,眾人都變瞭臉色。

  中年男子立刻回頭呵斥道:“該死的畜生,你道你是什麼阿物,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輪得到你多嘴?”

  然後才對陳姨娘和黛玉賠笑道:“犬子年幼,不懂規矩禮數,說話讓人嘲笑,實在少瞭教養……”

  這話明著說他兒子,可實際指摘哪個,誰又聽不出?

  這話就連耿直的劉守全都能聽出有指桑罵槐之意,就想拔刀教訓下這兩個口出無狀的無知小兒,就聽宋清然平靜對一旁黛玉的丫鬟紫鵑道:“紫鵑,你去前廳找老何,讓他差人看看跟船帶的禮物到瞭沒有,再讓他帶兩個人過來。”

  紫鵑一直站在黛玉身後,誰都能看出她是黛玉身邊的大丫鬟,這種親隨丫鬟外人一般是不敢使喚,也使喚不動的,可紫鵑聽瞭宋清然的話後,連向黛玉請示都沒請示,規矩的福身一禮,道瞭聲:“是。”就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紫鵑是認識老何的,知道他是宋清然身邊的一個常隨校尉,也是個馬屁精,平日裡沒少從宋清然手中順好東西,當然他也會做人,雖然不敢接近宋清然的女眷,可他會走夫人牌,沒事就會讓他媳婦給宋清然親近的女眷送些自己手工做的小物件,黛玉也被送過。雖不值幾個錢,可也算是心意到瞭。

  這也就難怪,除瞭王德成要帶兵先行一步趕往揚州,沒法呆在宋清然身邊,這個老何卻能被宋清然帶在身邊瞭,即便宋清然作為現代人,對馬屁都很免疫瞭,也架不住真會拍的。

  中年男子不是傻子,紫鵑是黛玉的貼身丫鬟他是知道的,從紫鵑的態度上就能看出黛玉的態度,看來這個年輕人在賈府是有一定地位的,不然黛玉不可能這麼放縱他來指使自己的丫鬟。

  他也自然知道紫鵑是去幹什麼去瞭。但他以為,紫鵑去叫人,頂瞭天瞭也就能叫兩個榮國府跟來的親隨。

  想著,既然都已要撕破臉瞭,也就不在隱忍,諷刺著說道:“林姑娘再怎麼說都是我們林傢的女眷,她的丫鬟什麼時候外人可以隨便使喚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