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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別無選擇

  康王因受工部一案影響,被陛下從親王降為嗣王,失去瞭爭儲的資格,即將前往偏遠的封地。

  端王與康王爭瞭這麼多年,到今日,兩人終於分出瞭勝負。

  成王敗寇,康王今日失去瞭親王的位置,待到端王得到大位的時候,失去的可能就是性命。

  無論是哪一位皇帝,都不會容許這樣的威脅存在。

  康王府的下人們一整日都戰戰兢兢的,府上的謀士跑的一個不剩,他們卻不能逃跑,生怕在王府中惹怒瞭康王,誰也不知道盛怒之下的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午膳時間,一名送飯的下人才不得已的靠近康王所在的大殿。

  他端著膳盤,站在門口,顫聲道:“殿下,用膳瞭。”

  殿內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那下人硬著頭皮,推門而入,目光望向殿內時,臉上的表情猛地怔住,手中的膳盤“哐當”一聲掉在瞭地上,飯菜撒落滿地。

  隻見一條白綾從殿頂的大梁上穿過,康王直直的吊在白綾上。

  那下人嚇得魂膽俱喪,高聲道:“來人,快來人,殿下自盡瞭!”

  ……

  禦書房。

  陳皇坐在上方,心情明顯的不悅,一封奏章看瞭許久,也沒有翻開新的一頁。

  魏間從殿外走進來,說道:“陛下,張賢妃在殿外跪瞭一個多時辰瞭。”

  張賢妃是康王的母妃,此次康王被降爵流放,下朝之後,張賢妃便跪在禦書房門口,為康王求情瞭。

  陳皇冷哼一聲,說道:“有什麼好跪的,犯瞭錯要挨罰,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朕沒有將他貶為庶民,就已經是看在賢妃的面子上瞭,朕要是赦免瞭他,怎麼向百官交代,怎麼向百姓交代?”

  這一次康王膽敢在軍械上動手腳,插足鹽鐵之政,已經觸碰瞭他的底線,幾百上千萬兩銀子是小事,但康王的做法,卻讓他心裡產生瞭濃濃的危機感,這是至高之位被威脅的危機。

  鹽鐵向來都是由朝廷專營,怕的便是有人從中攫取瞭巨大的利益,借著鹽鐵之便,興兵造反,外人他尚且要千防萬防,更何況是本就有資格再進一步的皇子?

  陳國如今外敵環伺,短時間內,他還沒有將身下的皇位交出去的想法。

  魏間看瞭看外面,小聲道:“陛下,張賢妃的身體向來不好,老奴擔心,她若是跪的久瞭,身體會支撐不住……”

  想到張賢妃,陳皇臉上終是露出一絲不忍之色,說道:“讓宮女扶她回宮吧。”

  他話音剛落,忽有一名宦官匆匆的外面跑進來,也來不及稟報,噗通一聲跪倒在殿中,大聲道:“陛下,不好瞭,康王殿下,康王殿下自盡瞭!”

  “誠兒!”禦書房外傳來一道顫抖的呼聲,隨後就沒瞭消息。

  陳皇猛地站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宦官,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那宦官頭埋的很低,小心道:“回陛下,剛才康王府傳來消息,康王殿下留下一封遺書,懸梁自盡,太醫已經前往康王府,奴才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向陛下稟報瞭……”

  陳皇匆匆從上方走下來,焦急道:“快,去康王府!”

  康王府內,匆匆而至的陳皇剛邁進殿內,便看向一旁的太醫,問道:“怎麼樣瞭,誠兒有沒有事?”

  那太醫立刻躬身,拱手道:“回陛下,幸虧發現的早,救下康王殿下的時候,他還有一息尚存,現在性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需要修養一段日子,才能補回損失的元氣……”

  陳皇松瞭口氣,一顆心也終於放瞭下來。

  康王雖然犯瞭大錯,令他失望至極,但即便是他再失望,這也是他的兒子,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陳皇走進殿內,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康王,怒道:“混賬,你要父皇和母妃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康王面色蒼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兒臣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謝罪,請父皇成全……”

  陳皇看著他,更加憤怒,說道:“誰讓你死瞭!”

  康王慘笑一聲,說道:“和死在朔州相比,兒臣寧願死在京師,起碼這裡離父皇和母妃近一些……”

  “你再說什麼,什麼朔……”陳皇話未說完,面色微凜,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瞭一個問題。

  康王若是離開京師,怕是到不瞭朔州,就會死在路上。

  畢竟,他是皇長子,在某些人看來,隻要他不死,就永遠有繼承大位的希望。

  他自己也出生在皇傢,見多瞭皇傢的手段,包括他自己身下的龍椅,也是建立在屍山血海之上的。

  他看著康王,沉默片刻,說道:“你先留在京師養傷,前往封地的事情,過兩年再說……”

  康王咳瞭兩聲,虛弱道:“謝父皇。”

  回到宮中時,陳皇的臉色也極不好看,心事重重。

  某一刻,他終於開口問道:“難道為瞭一個皇位,就非要兄弟相殘,父子反目?”

  魏間沉默瞭片刻,開口道:“在有些人眼裡,欲望高於一切,不是每個人都像陛下這樣重情……”

  陳皇想瞭想,問道:“你覺得,銘兒是這樣的人嗎?”

  魏間笑瞭笑,說道:“端王殿下是陛下的兒子,陛下應該再也瞭解不過瞭。”

  “是啊,朕瞭解他……”陳皇沉默瞭一會,開口道:“他比誠兒更適合做皇帝,可他若是做瞭皇帝,誠兒一定不會有命在……”

  他想瞭想,揮手道:“罷瞭,到時候,將他送到楚國,讓他後半輩子安安穩穩的過他的富貴日子,朕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麼多瞭……”

  他的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但若是傳出去,必定會在朝廷引起一場驚天的波瀾。

  這似乎隻是他隨意的一句感嘆,卻已經表露出瞭他心中的皇位歸屬。

  隻可惜,此時禦書房內隻有兩人,這些話,再也沒有第三人聽到瞭。

  陳皇說完之後,便看向魏間,說道:“叫銘兒過來吧。”

  ……

  康王府。

  徐先生走進殿內,看瞭看殿內的丫鬟下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平日裡在王府,徐先生的地位,隻在康王之下,這些仆從下人應瞭一聲,便匆匆離開,關上殿門。

  徐先生看著康王,說道:“殿下受苦瞭。”

  “和死相比,這點苦算什麼?”康王從床上坐起來,笑道:“本王這算不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瞭?”

  徐先生道:“希望這次以後,殿下能夠徹底醒悟。”

  “以前的康王,已經死瞭。”康王看著他,忽而說道:“本王是不是應該感謝唐寧,沒有他,本王還不會明白這些事情……”

  徐先生瞇起眼睛,說道:“殿下不要再去招惹那個人瞭,唐寧不是你的敵人,端王才是。”

  “你不止一次的勸說本王不要和他作對。”康王看著他,問道:“你很怕他?”

  “我是怕殿下重蹈覆轍,事實已經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徐先生輕描淡寫的說瞭一句,轉移話題道:“殿下明白瞭什麼事情?”

  康王自嘲的笑笑,說道:“父皇的心,其實一直都偏向趙銘,當初他動瞭國庫的稅銀,罪名不比本王輕多少,父皇是怎麼罰他的,本王可記得很清楚……”

  徐先生問道:“所以,殿下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瞭?”

  康王笑瞭笑,問道:“本王還有別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