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徐少尹看著這位忽然闖進來的年輕人,面色一寒,“大膽”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卻被鄭教授趕忙拉到一邊。
“鄭教授你……”
“噓……”鄭教授看著憤怒的徐少尹,立刻做瞭一個禁聲的手勢,小聲道:“他,他好像是唐寧!”
“什麼?”聽到這個名字,徐少尹臉上的憤怒之色如冰雪般消融,立刻道:“當真?”
鄭教授確信道:“當真,有一場十六衛大比我去看瞭,在場上見過他,不會認錯的!”
這個人的面容他當然不會認錯,也不敢認錯,就是擔心什麼時候得罪瞭他,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徐少尹心底一寒,看著唐寧,縮回脖子,說道:“唐,唐大人……,本,本官找平安縣令,是有要事,你,你別亂來。”
這京兆少尹居然和禮部侍郎劉風是一個德性,他長得這麼好看,看起來像是會亂來的人嗎?
他張瞭張嘴,還沒說話,京兆少尹便立刻道:“鐘縣令,本,本官和鄭教授先告辭瞭,明年你們平安縣的教化考核要是還不合格,京兆府衙便會上奏陛下,將你調離京縣……”
說完,他看瞭唐寧一眼之後,就逃也似的快步離開。
鐘明禮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搖瞭搖頭,他也隻是聽瞭些傳聞,卻不知自傢姑爺在京師已經有瞭如此威名。
他將京兆府的警告拋到腦後,看著唐寧問道:“你們這次過來,有什麼事情?”
“有件事要告訴嶽父大人。”唐寧看著他,說道:“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鐘明禮看瞭看他,又看瞭看鐘意,像是意識到瞭什麼,忽而喜道:“小意有喜瞭?”
“爹!”鐘意臉色一紅,瞪瞭他一眼,跺跺腳跑開瞭。
唐寧搖瞭搖頭,說道:“不是小意,是嶽……”
“什麼,你嶽母有喜瞭?”鐘明禮臉色一變,喃喃道:“這不可能,明明每次都……”
“停!”唐寧伸手打斷他的話,急忙道:“沒有人有喜,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你先聽我說完。”
鐘明禮這才放下心,說道:“什麼事情,說吧。”
唐寧緩瞭口氣,才道:“你可能要升京兆尹瞭。”
“什麼?”
鐘明禮怔瞭怔,表情比剛才以為妻子懷孕還要震驚,他當初從永安縣令升任平安縣令,已經是連升三級瞭,這才過瞭不到兩年,又從平安縣令升京兆尹,這怎麼可能,朝廷的官職又不是大白菜……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做什麼啊,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政績,教化考核還不合格來著……
他剛想到這裡,門外忽然傳來尖細的嗓音:“陛下有旨,平安縣令鐘明禮,出來接旨……”
……
徐少尹和鄭教授走出房門,心下才松瞭口氣,腳步放緩。
鄭教授心中惴惴不安,說道:“我怎麼忘瞭,平安縣令是那唐寧的嶽父,要是被他記恨上,麻煩可就大瞭!昨天實在是不該聽劉侍郎的話,答應他為難鐘縣令的……”
徐少尹心中雖然也有些慌,還是強自鎮定道:“慌什麼,慌什麼,他隻是兵部郎中,又不是京兆尹,鞭長莫及,管不到咱們的……”
鄭教授想瞭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這才放下瞭心,說道:“孫大人去瞭吏部,不知道下一任京兆尹會是誰,會不會是徐少尹,就算不是你,也千萬別是康王的人,要不然我們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瞭……”
“我也不知道陛下會選誰。”徐少尹搖瞭搖頭,說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人剛剛走到院中,忽然從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名宦官在幾名禁衛的擁簇下,快步走進來。
兩人看瞭看那宦官手中的東西,不由的一怔。
一名宦官走到院內,高聲道:“陛下有旨,平安縣令鐘明禮接旨!”
鐘明禮匆匆的從堂內出來,看到那宦官手中的聖旨時,有一瞬間的失神,想到唐寧剛才的話,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不過也隻是瞬間,他就回過神來,跪倒在地,說道:“臣接旨!”
徐少尹和鄭教授也雙雙跪下,他們可以見皇帝不跪,但跪接聖旨可是禮制。
那宦官鋪開聖旨,念道:“敕曰:平安縣令鐘明禮,敦厚賢良,為政期間,勤政愛民,風評甚好,深得朕心……,著吏部從重議獎,任京兆尹,即日上任,欽哉。”
什麼都沒有做,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京兆尹,鐘明禮一時間心緒難平,緩緩的伸出手,說道:“臣領旨,謝陛下隆恩!”
“京,京兆尹……”徐少尹緩緩的轉過頭,望著鄭教授,牙齒打顫,問道:“我,我沒有聽錯吧?”
鄭教授如喪考妣,抿瞭抿嘴唇,說道:“沒,沒有,是,是京兆尹。”
平安縣令忽然就連升三級,變成瞭京兆尹,也就是說,他們剛才吼瞭他們的頂頭上司,還向他們的頂頭上司問罪……
徐少尹身體晃瞭晃,小聲道:“鄭大人,扶著我點,我頭暈……”
鄭教授顫聲道:“徐大人別抓我,我也暈……”
院內,那宦官將聖旨遞給鐘明禮,說道:“鐘大人,陛下說瞭,讓您接旨之後,即刻進宮,走吧。”
鐘明禮咽瞭口唾沫,從這天降喜事中回過神來,伸手道:“公公請……”
“鐘大人請……”
……
等到院內已經沒有人的時候,徐少尹緩緩的站起身,看著鄭教授,問道:“你說,鐘大人以後會不會報復我們?”
鄭教授抿瞭抿嘴唇,不太確信道:“應該,應該不會吧……”
禦書房內。
鐘明禮走到殿內,拱手躬身,低頭道:“臣平安縣令鐘明禮,參見陛下!”
陳皇放下手中的奏章,走下來,說道:“從剛才開始,你已經是京兆尹瞭。”
鐘明禮怔瞭怔,拱手道:“臣,臣京兆尹鐘明禮,謝陛下隆恩!”
陳皇看著他,問道:“知道朕為什麼讓你做京兆尹嗎?”
鐘明禮抬起頭,嘴唇動瞭動,說道:“臣,臣不知。”
陳皇看著他,問道:“人都說,殺人放火平安令,三世不俢京兆尹,意思是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才會做平安縣令,三輩子不修德行,今世才當京兆尹,你覺得呢?”
鐘明禮拱手道:“回陛下,臣不信前世之說,無論是平安令還是京兆尹,臣隻憑良心,行分內之事。”
“朕起初還還在猶豫,這麼做是否有些草率,畢竟本朝還沒有過這樣的先例。”陳皇看著他,說道:“現在朕覺得,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鐘明禮躬身道:“臣惶恐。”
“你也不必謙恭。”陳皇看瞭看他,說道:“朕相信你能勝任這個位置,不過,京兆尹的確不是那麼好當的,你可向朕提一個要求,朕會酌情考慮的。”
鐘明禮想瞭想,說道:“臣鬥膽,請陛下……”
片刻後,陳皇看著他走出去,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這個京兆尹,有些意思。”
一道人影從帷幕後走出來,說道:“希望他以後是一個好官。”
陳皇看著他,說道:“放心吧,能提出這個要求的,一般都不是什麼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