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親自叮囑過的事情,刑部的動作很快。
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縱火案,最終的證據全都指向壽安伯府,壽安伯的爵位被直接削掉,壽安伯之子也被打入天牢,刑部從審案到復核,隻用瞭不到一天時間。
八條人命,又引起瞭極大的輿論,根本平息不掉。
按照時間來推算,今年的秋後處決名單,那位壽安伯之子是趕得上的。
這自然是一件震動京師的大事。
去年的那件案子,加上縣衙的小吏,死瞭有八人之多,哪怕是在京師,這也是重大的案件,引得瞭無數人的關註。
但此案雖然備受關註,最後卻是不瞭瞭之,刑部不確定是失火還是縱火,案情便一直擱置瞭下來。
百姓們再次聽到此案的時候,案情已然告破。
據知情者透露,此案乃是剛剛上任不久的平安縣令,不畏壽安伯府的強權,以雷霆手段,鎮壓瞭縣衙內和壽安伯勾搭成奸的縣丞,力破此案,還徐書吏瞭一個公道。
百姓對此無不拍手稱快,而那位鐘縣令,經此一事之後,在百姓口中,便成瞭公正嚴明,不畏強權,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兩日內,前往縣衙報案的百姓都多瞭起來。
唐寧原本擔心這幾件案子無法查下去,沒想到陳皇居然隨手就送出瞭那麼一塊牌子。
壽安伯的案子不是這幾件案子中最復雜的,但卻是背景最深厚的,如今連他都被一擼到底,其他人自然不足為懼。
有瞭這塊牌子,便如同是有瞭一道保障,可以不用當一個憋屈縣令,京師的諸多權貴豪族,縣令的面子可以不給,卻不能不給皇帝面子。
唐府,唐淮站在桌前,提起筆,將“壽安伯”三個字劃掉。
唐琦嘆瞭口氣,說道:“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有預料到,陛下會去平安縣衙,此次平安縣丞入獄,壽安伯被削,刑部那邊的安排也沒有瞭作用,平安縣衙鐵桶一片,卻是不好再滲透。”
唐傢自今年伊始,便一直流年不利,幾乎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連向來不信運勢之說的他,心中都有幾分懷疑,他們唐傢,莫非真是黴運當頭?
唐淮抬起頭,說道:“陛下已經關註到他,暫且先不要去找平安縣令的麻煩。”
唐琦有些自嘲的笑笑,說道:“我一個國子學士,出瞭國子監,便什麼都不是瞭,能找何人的麻煩?”
天然居中,白發老嫗將一疊卷宗燒掉,看瞭蘇媚一眼,淡淡道:“下次再想送人情,你自己去想辦法。”
“小氣……”蘇媚瞥瞭她一眼,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到坐在桌前的唐寧時,揉瞭揉眼睛,驚喜道:“你今天沒有去宮裡?”
“我請瞭幾天假。”唐寧看著她,說道:“這次的事情,謝謝你瞭。”
“我才不聽謝謝,嘴上的謝謝有什麼用,還不如身體上的謝謝。”蘇媚看瞭他一眼,說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陪我打幾圈牌,再陪我睡一覺,就算是謝過我瞭。”
蘇媚是個現實主義者,所以唐寧今天來的時候,就做好瞭獻身的準備。
他一邊摸牌,一邊還得防著小桃偷看他的牌給蘇媚通風報信,這小丫頭片子一會兒過來偷瞄一眼,一會過來偷瞄一眼,難怪蘇媚總是不點炮。
唐寧打瞭一張東風,問道:“你們這裡,有沒有掌握唐傢的什麼罪證……”
蘇媚看瞭他一眼,說道:“當然有,看你要什麼程度的罪證瞭。”
唐寧想瞭想,說道:“能把他們一舉扳倒的。”
蘇媚看著他,問道:“扳倒唐傢可不容易,你覺得你能付出什麼代價?”
唐寧想瞭想,扳倒一個有著幾十上百年的底蘊,在京師如日中天的傢族,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怕是被她睡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別做夢瞭。”蘇媚瞥瞭瞥他,說道:“唐傢要是能扳倒,也不會等到現在,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最好不要打這樣的主意。”
連她都這麼說瞭,看來時機的確未到,唐寧打瞭幾圈麻將,說道:“我先去看娘,一會兒回來陪你。”
小桃一邊收拾床,一邊說道:“小姐啊,你說唐公子他是不是也修行瞭什麼媚術啊……”
蘇媚將那大佈娃娃放在櫃子裡,說道:“胡說,男人怎麼能修行媚術?”
“他沒有修行媚術,怎麼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不過小姐啊,你也總不能這麼偷偷摸摸的一輩子,以後唐夫人要是離開這裡瞭,唐公子也不來瞭,你可怎麼辦?”
“……”
蘇媚深吸口氣,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小桃,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唐寧這次來天然居,並沒有碰到那名老嫗。
老乞丐已經和他解釋瞭蠱術到底是怎麼回事,揭開瞭那一層神秘的面紗之後,唐寧對此就不怎麼害怕瞭。
說是蠱術,其實就是他們養的毒蟲,比起直接下毒,這種方法更加靈活隱蔽,不易察覺。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門道,唐寧暫時沒有摸清,但老乞丐告訴他,那老婆子還沒有到下蠱於無形的地步,隻要不被她碰到,就不會有什麼大事。
修習這蠱術,有一些特殊的條件,唐寧暫時無法滿足,也就隻好將此事擱置瞭下來。
他從天然居出來,沒有回唐府,而是先去縣衙接小意。
趙縣丞和鄭縣尉雙雙下獄,新的縣丞和縣尉還沒有上任,衙門裡一下子冷清瞭許多。
唐寧和鐘意走出衙門的時候,看到趙蕓兒和一名婦人背著包袱從縣衙裡走出來。
那婦人看瞭他們一眼,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趙蕓兒低下頭,微微躬瞭躬身,走出大門。
鐘意上前一步,問道:“趙姐姐,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趙蕓兒看著她,苦笑道:“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姐姐……”
鐘意看著她,嘴唇動瞭動,卻是不知道說什麼瞭。
趙蕓兒深吸口氣,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和娘打算回老傢,以後不知道還沒有機會再見面……,鐘妹妹,唐公子,祝你們永遠幸福。”
她對兩人揮瞭揮手,然後便轉身離開,再不回頭。
趙縣丞雖然倒臺瞭,但他所犯罪行,禍不及傢人,趙蕓兒並沒有受到什麼牽連,隻是她們在這京師,以後卻是不好待下去瞭。
鐘意有些失落,唐寧能夠理解。
趙蕓兒是她來京師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在趙縣丞翻臉之前,她們的關系十分親密,事情變成今日這樣,並不是她們希望看到的。
鐘意握著他的手,喃喃道:“他們為什麼要鬥來鬥去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堂是一個江湖,縣衙也是一個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
唐寧握緊瞭她的手,身處京師這個漩渦之中,他不能避免與人爭鬥,隻能盡自己所能,讓她們遠離這些紛爭……,那些陰謀詭計,骯臟的黑暗的所有的一切,他一個人抗下就好。
“不想這些瞭。”唐寧牽著她的手,走出縣衙,說道:“剛才忽然想到瞭一首詩,娘子回去幫我潤色潤色……,還有啊,我們下午吃什麼,什錦砂鍋怎麼樣,要多做一些,夭夭今天可能會過來蹭飯……”
大傢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