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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無主之詩?

  唐夭夭走進鐘意書房的時候,剛剛邁進房門,腳步就忽然頓住。

  她看瞭看凌亂的書房,四處散落的書籍,目光最後望向書桌之後的鐘意,極為詫異道:“你在幹什麼?”

  如果不是看到瞭書房裡的鐘意,她甚至以為自己走錯瞭地方。

  鐘大才女喜好整潔可是出瞭名的,她的東西向來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書房弄的這麼亂?

  “怎麼會……”鐘意放下手中的詩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喃喃道:“難道真是他寫的?”

  唐夭夭將腳下的一本書撿起來,放在桌上,皺眉道:“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峨峨東嶽高,秀極沖青天。巖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鐘意抬頭看著唐夭夭,忽然問道:“夭夭,你有沒有聽過這首詩?”

  唐夭夭看瞭看她,伸出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

  “不燙啊……”她喃喃瞭一句,看向鐘意,問道:“你鐘大才女都沒有聽過的詩,我會知道?你覺得我像是會知道的人嗎?”

  鐘意搖瞭搖頭,她剛才也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期望她能給出什麼答案。

  她可以肯定的是,這首詩不是謝道韞寫的。

  謝道韞雖然名震古今,被譽為千古第一才女,但她生平所著詩文,均已遺失,沒有幾首詩作傳世,隻能在描述當時的典籍中找到關於她的隻言片語。

  既然謝道韞沒有寫過《泰山吟》,那昨天晚上他所吟之詩,又是誰寫的?

  鐘意起初以為是他腦袋受瞭傷,記憶出現瞭偏差,將別人的詩作冠在瞭謝道韞頭上。

  但她今天翻遍瞭書房,不知翻閱瞭多少本書,也沒有找出那首《泰山吟》的出處。

  這首《泰山吟》磅礴大氣,氣度非凡,極具陽剛之美,遣詞用句上,又有魏晉遺風,不應如此寂寂無聞……

  昨夜她聽到的那首詩,不是謝道韞所作,也從未流傳過,這是鐘意作為才女的自信,也是文壇的共識。

  詩文不可能無主,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首詩,是他之前寫的……

  “喂……”唐夭夭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前晃瞭晃,問道:“你今天怎麼瞭,魂不守舍的……”

  “沒,沒什麼……”鐘意搖頭說道。

  他雖喜歡看書,但卻從未表現出什麼才華,她對他的評價,才剛剛從書呆子轉變為一個正常人,但昨夜之暢談,卻讓她對於他的印象,再次扭轉。

  他絕不是一個書呆子,他有才華,隻是極為內斂,而他這些日子所表現出來的讓人驚奇的地方,也不僅僅是一首上佳的詩文。

  她真的很好奇,以前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這件事情,是不能告訴夭夭的,要是讓她知道他的才華遠超她們的想象,她心中便會更加自責。

  “你剛才遲疑瞭……”唐夭夭看著她,一臉的狐疑,說道:“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瞭,你再不說,我可要動手瞭……”

  她的手放在瞭鐘意的腰上,鐘意臉色一紅,急忙抓著她的手,慌亂道:“你快放開……”

  唐夭夭抓瞭抓她的癢,說道:“快說,說瞭我就放過你……”

  “你還是不要聽瞭……”

  “不行……”

  書房裡面嬉笑打鬧的聲音逐漸小瞭下去,大門口,唐寧舒展瞭一下腰身,走出鐘府。

  “姑爺好。”

  “姑爺好!”

  “姑爺又出去啊!”

  ……

  迎面走來幾名衙役,和他打過招呼,才走回衙門。

  昨天的事情之後,這些衙役對他的態度發生瞭很大的變化,以前他們見到自己,雖然也會打招呼,但臉上那種莫名的笑意,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這次唐寧不是一個人出去,一位穿著捕快服飾的年輕人跟在他的身邊。

  昨天的事情之後,鐘明禮擔心那假神仙還有同夥沒有浮出水面,特意派瞭一名衙役貼身保護他,算是保鏢。

  唐寧隻知道這捕快名叫彭琛,頗受他那位嶽父大人的看重,身邊跟瞭一個人,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想到昨天的事情,也沒有拒絕。

  好在這彭捕快也不是多話之人,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路沉默,唐寧問瞭他幾個問題,他也隻是象征性的“恩”瞭幾聲。

  這倒是正合唐寧的心意。

  兩人沿著街道閑逛,鐘府,鐘意的書房之中,唐夭夭手裡拿著一張紙,表情有些茫然。

  她看瞭看鐘意,試探問道:“這樣的詩,連你都寫不出來?”

  鐘意搖瞭搖頭。

  何止是她寫不出來,如果不是她對謝道韞十分熟悉,僅從這首詩的水準來看,就算是昨天他說這首詩真的是那位千古第一才女寫出來的,她也不會懷疑。

  唐夭夭跌回椅子上,許久,才抬起頭看著鐘意,問道:“你說,我讓他也砸一下我行不行?”

  ……

  鐘府某處房間,陳玉賢站在鐘明禮身後,輕輕為他拿捏著肩膀。

  鐘明禮閉著眼睛,開口說道:“前段日子的命案和郭傢村的案子瞭瞭,短時間便沒有什麼大事,終於可以在傢裡好好陪陪夫人瞭。”

  陳玉賢幫他倒瞭一杯茶水,說道:“說的像是功勞在你一樣,這兩件事情,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傢寧兒,若是沒有他,你現在還有心思坐在這裡?”

  鐘明禮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在這之前,他對於傢裡這位意外多出來的姑爺,雖然算不上厭惡,但也談不上喜歡。

  現在是真的有點喜歡瞭。

  趙員外被殺一案,是董刺史在後面盯著的,一旦出瞭差錯,自己便被人拿捏住瞭把柄。

  郭傢村的事情,還要更加嚴重一些,如果沒有及時處理,導致事態擴大,他頭頂的官帽子是肯定保不住瞭……

  這兩件事情的圓滿解決,功勞全在傢裡的那個“書呆子”姑爺。

  從他的身上,鐘明禮甚至看到瞭一些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還有件小案子,等我處理瞭之後,就回來陪夫人。”

  陳玉賢點瞭點頭,說道:“早點回來。”

  鐘明禮走出傢門,徑直走到瞭縣衙大牢。

  片刻後。

  一名灰衣青年跪在鐘明禮身前,焦聲道:“大人,小人沒有偷東西,小人是被冤枉的!”

  鐘明禮問道:“你說你那天晚上輪值之後,就回傢睡覺瞭?”

  青年點頭道:“正是。”

  鐘明禮又問道:“那天剛過十五,晚上的月亮一定很亮吧?”

  青年點點頭,說道:“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鐘明禮臉上露出胸有成竹之色,很少有人會註意到天上的月亮,接下來他隻要斷定那天晚上沒有月亮,此人心慌之下,還不露出狐貍尾巴?

  就像是唐寧那天在公堂上一樣。

  “你胡說!”心念及此,他面色一轉,大聲道:“那天晚上是陰天,分明沒有月亮,從實招來,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哪裡!”

  那青年看瞭看他,語氣篤定的說道:“大人,小人記得清楚,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小人連燈籠都沒打……”

  “一派胡言!”

  “大人,那天晚上真有月亮,因為月光很亮,小人回傢特意沒有打燈籠……”

  “你當真記得清楚?”

  “一清二楚!”

  “……”

  鐘明禮看著他,那青年與他目光對視,表情極為誠懇。

  鐘明禮站起身,有些不耐煩的揮手道:“改日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