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它河市黑幫這麼多,槍支卻這麼少呢?
關於它河市槍支的問題,分界線要畫在1992年的那起「唐人街滅門案」。在那次的事件中,一位辦武館的馬來西亞華人師傅挺身而出,帶著他門下的弟子抵抗瞭黑人幫派對亞裔源源不斷的襲擊,但最後還是被擁有著大量武器的黑幫給滅瞭滿門。從那之後,很多民主黨人在它河市競選的時候,都會反復提起那次標志性的事件,並且做出承諾,它河市將會擁有全美國最嚴格的槍支控制政策。不得不說,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真正踐行瞭的承諾。
為瞭保護人民,這是表面上政客的說辭,但從更大的尺度來看,它河市的槍支政策其實是由權利鬥爭所驅動的。
在南北戰爭結束之後,曾屬於南部邦聯陣營的它河市開始進行瞭第二次規劃,當時規劃這片區域的人將它河市劃分成瞭高中低三種「投資區域」,這個過程被稱作為「REDLINING」。在特意且惡毒的設計之後,黑人所居住的區域被全部劃分在瞭「低級投資區域」,使得他們所住的社區幾乎完全無法獲得個人以及其他機構的投資。
換句話說,規劃這個城市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黑人在這裡有出頭之日。
直到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這個「REDLINING」才從法律上被移除。而「REDLINING」不僅僅是唯一傷害黑人政策,再加上瞭同樣是在六十年代才終結的JIM_CROW種族隔離制度,黑人們在美國社會中的上升空間一直都很狹窄。後來,哪怕這些政策消失瞭,當初劃分的「低級投資區域」其實在今天也依舊適用。這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滾雪球效應。畢竟,不管是哪個人種,一旦陷入瞭貧窮,窮的就不隻是一代人。下一代乃至再下一代的經濟情況、教育、見識、投資理念和文化通通都會受到影響,從而導致窮人的孩子更加容易繼續貧窮。
而窮也就算瞭,世界上窮的人可太多瞭。但是在一個經濟不斷發展的城市裡窮,住的不遠處的人都比他們生活的要好太多,哪怕他們不清楚原因,也難免會心生惡念。這就是它河市黑人犯罪滋生的根源。
在八十年代後,大量的黑人幫派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從它河市各地生長出來。原本他們隻是普通的幫派,雖然進行犯罪但因為缺乏知識所以也隻是小打小鬧,更競爭不過那些能真正黑白兩道通吃的大幫派。可那時,出現瞭一位神秘的軍火商向黑人們廉價地販賣瞭大量的軍用武器,不僅各種手槍、沖鋒槍應有盡有。甚至連狙擊槍、機關槍以及重機關槍甚至燃燒彈和大型炸藥他也能搞到,在當時很多黑人幫派的眼裡,火力就是權力,就是他們翻身當主人的希望,所以自然來者不拒,越買越多。
於是,擁有瞭大量熱武器的黑人罪犯們開始變得越來越暴力,犯罪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從炸銀行到劫持火車,隻有想象不到的,沒有他們沒做過的。它河市的執法機關在八十年代每年平均損失百人以上,簡直是在打一場小型戰爭。直到九二年,唐人街滅門事件之後,山姆大叔終於開始重拳出擊,從周圍其他四州調派國民警衛隊,直接用絕對的力量剿滅瞭當時所有主要黑人幫派的勢力。不過自然的,在那次事件中殺的也不全都是罪犯,一些無辜的黑人也被誤殺瞭不少。直到今日它河市「BLACK_LIVES_MATTER」的運動中,依舊有人提及那時候枉死的人們。
民主黨的政客們在那時立刻抓住瞭機會,將這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怪罪到瞭共和黨人所奉行的絕對持槍自由理念上,並且還承諾將針對黑人以及其他貧困人口的一系列福利方案。原本達勒斯州就因為經濟轉型開始從其他州和其他國傢引進瞭大量的移民人士,再加上這次的事件,群眾們開始更加激烈的響應民主黨的競選。從它河再到莫諾市,再到瞭達勒斯州其他的城市,這個歷史上一直都是共和黨票倉的紅色保守之地,終於還是徹底變瞭顏色。
達勒斯州的經濟穩步提升,發展越來越迅速。外來人口漸漸增加,文化、娛樂、開放程度以及政治風向也趨近於左派。
一切好像全都變瞭,好像什麼都沒變。
但歷史還是不斷向前而進。
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立比魯區旁的TRAILER_PARK。
安吉拉拿著M2_50_Cal重機槍,站在瞭幾個正在潰散的大漢面前,扣著扳機瘋狂地射擊著,彈殼不停地掉落,草皮和泥土被炸飛在空中。雖然沒有哪怕一槍打到瞭人身上,但是哪有人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隻得遵循著本能抱著腦袋,如鳥獸般四散而去。
「他們有重機關槍!快跑!大傢快跑!」驚慌失措的人群中,四爺突然用他的尖銳聲音高喊著,配合著那連續而震撼的轟鳴聲,所有還站在破舊房屋之間正在進行破壞的人臉色一片蒼白,沒過多久,他們慌不擇路地開始選擇瞭逃跑,一些原本還打算再看看的人,發現自己同伴跑瞭也不由自主地跟上瞭。而他們的領頭人們本來還有幾分阻止的意願,但看到這混亂的場面,也不得不作罷。很快,這群人就連滾帶爬的逃離瞭。
見他們車都開走瞭之後,安吉拉立刻手腳麻利的把槍拉回瞭車廂內。再跟楊一同上車後,從另一個方向,一腳油門將車直接開走。
「我操!他媽的太刺激瞭……」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楊一把摘下自己的降噪耳機,摸著他正猛烈跳動著的胸口,「他媽的!哪怕我戴著耳罩現在耳膜都很疼。」
安吉拉也在大口大口喘著氣。「就等警察過來瞭……他們應該怎麼都沒辦法裝聾作啞瞭。」
「哈哈,而且媒體也沒辦法忽視這裡瞭,你的計劃一定能行得通。」
「哼。」安吉拉的臉上露出瞭一絲得意。
楊曾經問過安吉拉,她到底是怎麼弄到這把機槍的。其實就是當年那些黑人幫派察覺到自己快要玩完的時候,有不少人選擇將他們的武器在黑市裡販賣瞭出去。雖然這些東西他們敢賣,敢買的人哪有幾個。可偏偏有個人他就敢。這個人就是當時才二十出頭,卻已是半個大亨的安吉拉的父親,程俊良。當時他也沒打算買來用,純粹就是因為他喜歡玩槍,所以在黑市裡能買到所有稀奇古怪的武器,他都買瞭個遍。後來全部都囤在瞭他所購置的一處設施的地下,也就是在上次未央幫派訓練的地方。
而安吉拉使用重機槍的計劃看起來簡單粗暴,但她所考慮的卻非常的全面。
首先是為瞭能有效驅離黑幫的人。她自然知道就算是楊和她再能打,面對幾十個拿著傢夥的黑幫成員,那根本是沒有絲毫勝算的,她也不可能拉著幫派裡的其他成員來冒這種險。所以,她選擇直接從她父親留給她的小型軍火庫裡拉瞭一支重機槍。她知道,隻要是長瞭腦袋的人,看到瞭這玩意的火力,那根本就不可能想著要戰鬥,不被嚇昏都已經算條漢子瞭。如此,不管面對多少敵人,她都能將他們盡數驅離。
其次是為瞭吸引司法機關、媒體和公眾的關註。因為安吉拉知道,就算他們歷經千難萬險將這群黑幫人士擊退一次,可他們總不可能每天每夜都守護在這個社區裡。而用這種被嚴重管制的武器開火必然會導致整個它河的目光向那裡集中。到時候科爾多傢族的人不管想對這裡做什麼都會很困難。也就使這次的開火有瞭長期的震懾作用。
最後,是因為楊將他對於科爾多傢族正在利用它河市港口走私的猜測告訴瞭安吉拉。她越是思考,越是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符合邏輯的猜想。而且她越想越覺得,科爾多傢族很有可能在走私軍火。所以,如果能用這種敏感的武器引起執法機關的關註,使得他們開始搜查所有流通的貨物,從而關註到它河的海關和港口。雖說不太可能直接把科爾多的生意攔腰斬斷,但或許能讓他們受到一些阻礙。
在盤踞於它河市頭頂的陰雲之中硬生生地捅出一個窟窿,是安吉拉長久以來的想法,所以當四爺說起瞭會有黑幫來強拆窮人社區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計劃。
現在,兩個人正趁在警察還未做出反應之前,就趕緊開車離開。立比魯區處在它河市城區的邊緣,沒開多久就能上公路,再一路行駛,他們就能繞到之前去過的那處屬於程俊良的設施瞭。
車內播放的是「Just_The_Two_Of_Us」。雖然歌詞很浪漫,卻也帶著幾分悲傷的感覺。
「我想問一下,你的父母,到底都是怎樣的人啊?」楊看著夜空有些無聊,於是便挑瞭個話題開始聊瞭起來。
「哦,這個嘛。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他們都非常擅長自己所做的事情。」安吉拉首先做瞭一個比較籠統的描述,「不過從性格上來說,父親其實說實話……是個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人。他非常的自大,而且不太喜歡聽取別人的意見,並且犯瞭錯誤也不肯承認,但是非常的有魄力和有個人魅力。我的媽媽。她是個表面上很溫柔以及和善的人,內在卻非常的堅強。」
「怎麼聽上去和我的傢庭那麼像啊?不過,我是指我的養父母,不是我的親生父母。」
「那,你還記得你親生父母是怎樣的人嗎?」
楊其實不太想回憶他小時候的事情,不過話到瞭這裡,他也隻好說道:「記的也不是很清楚瞭。我父母他們都是很普通的員工。我也不記得他們具體在做什麼工作。隻記得父親會早出晚歸,母親則會早一點下班,接我放學後就督促我學習,再陪我一起看一些動畫片。我那時候很淘氣,在幼兒園裡老是和同學打架,很多次老師都會來我傢進行傢訪,搞得我好像是因為傢庭原因出瞭什麼心裡問題。但其實,我天生就是皮,沒什麼道理……」
「啊哈哈哈哈哈……」雖然楊的口氣不是很輕松,但是正開著車的安吉拉突然忍不住大笑瞭起來,笑得連氣都喘不上來瞭,「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想象你小時候……和其他小朋友用小拳頭互相砸來砸去的樣子……哈哈哈……」
楊也笑瞭起來。「隻是很普通的日子,但是回憶起來卻也覺得有幾分溫馨。尤其是在小時候,看世界的方式,會比現在單純許多。所以,感覺還是那個時候的生活更快樂一些。」
「誰不想回到小時候呢。尤其對於我們來說。」安吉拉停止瞭笑,語氣如同微風吹過的湖泊一樣平靜,「活的越久,就越覺得難以理解這個世界……」
兩個人平靜地交流著,車在夜色越來越深的公路上慢慢行駛著。很快,它河市的天際線就被遮蓋在瞭路邊的樹林之下。
***
凌晨,兩點零五分。
到達瞭訓練設施,又將機槍小心的藏在瞭地下的軍火庫後,楊和安吉拉肩並肩坐在瞭面包車的車頂上。
他們仰望著頭頂的天空,月亮的光芒灑在他們四周。
夏季的燥熱在深夜也漸漸消去。在這片寂靜和廣袤的城外之地,有一份難得的清爽感。
蟬鳴聲不絕。
安吉拉靜靜地說道:「十七年蟬。它們會以蛹的形態在地下蟄伏十幾年,最後破土而出……」
楊立刻試圖把安吉拉語氣裡的那種悵然感給驅散掉。「然後出來交配對吧?看來蟬的合法性交年齡是十七歲。我們人類也該改一下瞭,現在的孩子們發育得一個比一個早,思想也很成熟……」
安吉拉本來想感嘆生命的神奇,可楊這傢夥一通胡言亂語,她似乎說什麼都顯得她矯揉造作,結果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把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多愁善感的樣子不適合你。」楊笑著用肩膀頂瞭頂安吉拉,「我們的情況已經夠復雜瞭,就別再把自己的心情也弄復雜瞭。簡單一點,開心就笑幾聲,難過就哭一會兒。現在是艱難一點,但等我們把科爾多傢族給幹趴下瞭,我們的假期不就來瞭嗎?你有沒有想好那時候我們會去什麼地方旅行?」
「嗯……」女孩忍不住微微笑瞭起來,把腦袋靠在瞭楊的肩膀上,「我想去中國旅行。」
「哦,中國,The_Motherland。我一次都沒去過。你想去哪裡?北京嗎?上海?」
「我想再去一次杭州。我小的時候,和傢人一起去過那裡。」
「杭州?好像是聽說過……」楊慢悠悠地說道,「雖然不知道那是座怎樣的城市。不過你想去,那裡一定是個好地方。」
「你偶爾也會說點好聽的話。」
楊輕笑瞭幾聲,心想你還想在把姿態擺高?於是一伸手,就把安吉拉的下巴用手給勾瞭過來,凝視著她的雙眼。「你今天做得很好,安吉拉。」
女孩原本平靜的眼神一下子變的躲躲閃閃,臉上帶著羞澀的表情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衣角。
男人的大手輕輕撫在她的柔順的頭發和臉頰上,然後嘴巴靠近她的臉輕輕說道:「給你的獎勵。」
「這……這是我的初吻……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交給我就好瞭。」
月光之下,兩個人抱著彼此的脖子接吻瞭,這個吻越來越深,兩個人的身軀之間沒留下哪怕一絲縫隙。
蟬聲依舊。
***
「弗蘭克。你他媽躺在這裡幹什麼?」穿著黑色短袖體恤和牛仔熱褲的瑟琳娜用馬丁靴踢瞭踢正睡在地板上的一個兜帽男孩。
從窗戶外射進來的陽光刺眼,一個和瑟琳娜的傢差不多的房屋內,幾個過於年輕的男女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上睡覺。房間內烏煙瘴氣,一大堆外賣盒子和煙頭散落在地板上,還有著一股大麻的臭味。
第二天的早上,十一點十五分。
「嗯……滾……」弗蘭克用手拍開瞭瑟琳娜的鞋子,然後把兜帽遮住瞭他的眼睛,繼續睡去。
頂著半黑半白頭發的瑟琳娜看瞭一眼房屋內一群男男女女們,一臉無趣的從根本沒合上的房門口走瞭出去,卻在門口看到瞭正要進來的帕斯克。
這個黑人男孩大概有一米七高,穿著一件小背心和運動短褲。他看見瞭瑟琳娜,先是打瞭聲招呼,然後把腦袋伸瞭過去,女孩立刻用塗瞭黑色指甲油的手抱著男孩留著短卷發的腦袋,兩人接瞭一個長長的吻。
「嘿,你還好嗎?」嘴唇松開後,瑟琳娜又給瞭帕斯克一個擁抱,「我就知道能在這裡找到你。昨天新聞上說你住的地方有人開槍瞭,你沒事吧?」
帕斯克搖瞭搖頭。「我沒事。我隻是有點搞不懂昨晚到底發生瞭什麼。」
「黑幫鬥毆?」瑟琳娜想瞭想,「看報道是說有人用瞭重機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瞭。」帕斯克說著,和瑟琳娜一同走回瞭弗蘭克的傢。他看到瞭倒瞭一地的男男女女,咧開瞭他厚厚的灰色嘴唇笑瞭起來,「真是的,這幫傢夥,中午都沒起來。」
「派對男女,派對人生……」弗蘭克嘴巴念念有詞,雖然還躺在地上,兜帽也遮著眼睛,不過他似乎已經醒瞭。
另外一邊,一個嘴唇非常大的黑人女生從沙發後面把腦袋向後仰躺,用她翻轉過來的腦袋看著並排站著的瑟琳娜和帕斯克,直到她被染成白色的長頭發都快垂到瞭地上。「Yo……What up……」
「傑西卡,你看上去像是個僵屍,而且,你的奶子漏出來瞭。」
「A_HAHA,你看上去像是個剛下班的脫衣舞娘一樣。」
旁邊有人哼唧瞭一聲翻瞭個身,結果直接從沙發上直接掉到瞭地板上。
「不打算一起去吃點東西嗎?」帕斯克蹲在地上,一把掀開瞭弗蘭克的兜帽,「還是你打算就在這裡睡一天?」
弗蘭克像是在陽光下現瞭形的吸血鬼一樣,連忙痛苦地捂住腦袋。「FUCK!我的眼睛,IT_BURNS!!!」
過瞭十幾分鐘,這兩男兩女一起走進瞭不遠處的一傢IN&OUT,站在櫃臺前說著俏皮話消耗著服務員的耐心。然後四個人從互相的兜裡翻來翻去,湊瞭一堆皺瞭吧唧的紙鈔和硬幣,又把訂單改來改去才勉勉強強地把餐給點完瞭。
「操……我感覺腦袋發昏……」弗蘭克用吸管喝著DR.PEPPER,猛喝幾大口就喝完瞭,「媽的,錢沒瞭,連飲料都都買不瞭大號的。」
傑西卡喝著她的Pink_Lemonade,紫紅色的眼影上閃著金粉的光澤。「你爸下個月不是會寄錢過來嗎?」
「你可別指望我爸瞭,他他媽就是個廢物。」弗蘭克擺瞭擺手,露出瞭一臉嫌惡地表情。
帕斯克嘴裡塞著Double_Double漢堡,模糊不清地說著:「可你至少還能聯系到你爸。」
傑西卡也說道:「可你至少知道你爸是誰。」
「可你爸至少還活著。」瑟琳娜拿著一根薯條塞進瞭她的塗著口紅的嘴裡。
「行行行!我慘不過你們三個小倒黴蛋行瞭吧?可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沒錢瞭,沒錢出來吃東西,沒錢來嗨,沒錢什麼都幹不瞭啊!怎麼辦啊啊啊!」
帕斯特建議道:「那要不我們……去商店裡偷點東西試試?」
「別開玩笑瞭,現在的店裡全是攝像頭,你是想進監獄找你爸嗎?」
「去你媽!你要是有什麼好主意你就說出來啊?!」
男孩女孩們你一言我一語吃著東西拌嘴聊天。不管是誰在旁邊看,都不可能看出瑟琳娜曾經是個住在富人區上著私立學校的女孩。她看上去已經徹底融入瞭這些一直生活在底層的孩子們。
「要不……我們去學電影裡找人敲詐吧?」瑟琳娜提議道。
「敲誰的詐?你是知道比爾·蓋茨住哪兒嗎?」
「切……我們又不是要敲詐個幾百億。有個幾百塊不就能撐到下個月瞭嗎?」
弗蘭克立刻譏笑道:「怎麼瞭?你以為我們能拍到什麼有錢人和小三開房的照片嗎?我們現在要一起去酒店樓下蹲點嗎?」
「隻是個想法而已,你他媽能不能別耍智障瞭。」
帕斯克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道:「說起來,有一件事……。」
等到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去後,帕斯克這才有些猶豫地開口瞭。「瑟琳娜,你哥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女孩一臉狐疑地問道:「開當鋪的啊,我不是跟你說過瞭嗎?」
「開當鋪的……嗯。」帕斯克默默地思索著。
「你怎麼開始裝神弄鬼瞭?」弗蘭克不滿意地說道,「有屁快放。」
他把腦袋湊近瞭三人面前,聲音放低。「我也不知道啦。也不是那麼確定,不過……昨天晚上,在機關槍的槍聲響起之前,我好像是看到他瞭。」
傑西卡一下嗤笑瞭出聲。「你要是看到就說看到瞭,還說什麼好像?你是患上瞭夜盲癥嗎?」
帕斯克解釋道:「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面容。離我傢窗戶很近……體型和瑟琳娜的哥哥一模一樣。而且還穿著一身差不多的衣服。就是黑色夾克和牛仔褲。」
「喂,這個打扮不要太大眾瞭好不好?」瑟琳娜說道。
「聽我說完。總之,在他靠近我傢的時候,我看到瞭他的眼睛。我現在越回想就越覺得,那雙眼睛,絕對是個亞洲人的……應該就是你哥的眼睛。」
瑟琳娜依舊不相信。「你就見過楊一次,就記住他的長相瞭?而且,你不會是那種覺得亞洲人都長得一樣的人吧?」
「什麼啊!我才不是!總之,那個人又拿著一個話筒對著另一夥突然出現的人喊話。叫他們滾出去什麼的……」
「那你不就聽到他的聲音瞭嗎?」
「那個話筒好像有某種變聲的效果,聽上去像是高瞭八度,聽不出是是誰。」
傑西卡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他究竟在那裡做什麼啊?」
「應該是,另一夥人要砸我們住的地方。他要那夥人滾,然後就是一頓機關槍的突突聲……」帕斯克聳瞭聳肩,「事情發生得太快瞭我也沒反應過來。我也是聽鄰居討論的。不過我確實看到有人的房子被砸瞭。」
「哇,是正義的英雄誒。瑟琳娜,你哥是Bruce Wayne還是Bruce Lee?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會出門打壞蛋?」傑西卡笑嘻嘻地問道。
「哈?!你腦袋出錯瞭嗎?他最多是個Ronny_Cheng,還是個不搞笑的版本。」
「可是他很帥誒,看上去像是BTS的JIN一樣。」
「一點都不像!你的眼睛是裝飾品嗎?」
「那他昨天晚上回傢瞭嗎?」帕斯克在二女爭執不下的時候問道,「他不會剛好昨天晚上不在傢吧?」
聽到這句話,瑟琳娜的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她這才開始意識到瞭帕斯克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有什麼力量仿佛拽住瞭女孩,不讓她開口,不過她還是說瞭:「……他昨晚的確沒回傢。」
「哦。」帕斯克一副瞭然的樣子,慢慢地點瞭點頭。
弗蘭克猛一拍桌子。「哈!我就知道那傢夥不太對勁!眼神像是殺過人的!現在居然搞瞭把重機槍?!說不定是什麼地下黑幫的頭目!」
「哇,好酷啊。和電視劇裡演的一樣……」
「喂喂喂。這很可能隻是一個巧合而已。」瑟琳娜連忙抬起手打斷瞭他們,「晚上出個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帕斯克指出。「身高有六英尺的亞洲人,你見過幾個?而且就剛好在我附近出現的。而且還身材都一樣……」
瑟琳娜一臉無奈的模樣。「就算是他又怎樣?對!他找瞭把機關槍,把一群想要砸你們社區的人給趕跑瞭。這又怎麼瞭?他又不是殺瞭人,有什麼瞭不起的?」
一群人沉默瞭下來,然後默默地吃著各自盤中所剩不多的快餐,
「我們可以借此來敲詐他啊。」弗蘭克突然開口說道,「這件事鬧得這麼大,他肯定不想讓條子知道他的身份。」
「誒,好主意。」傑西卡附和道,「而且說不定他會一怒之下把我給綁架瞭,然後對我……嘿嘿嘿……」
「你們能把你的嘴巴合上嗎……」帕斯克一臉不耐煩地模樣,「他是瑟琳娜的哥哥啊,怎麼能敲詐他?」
「哈?!你忘記瞭他上次是怎麼對我們的嗎?你忘瞭他是怎麼對你的嗎?」弗蘭克立刻反駁道,「你居然還幫那種傢夥說話?」
帕斯克像是在看智障一樣看著弗蘭克。「你不考慮一下我們得罪瞭他,瑟琳娜不會很難辦嗎?更何況,要是把他惹急瞭,你要和他幹架嗎?」
「怎麼不能幹!」弗蘭克捋瞭捋他的棕色長發,舉起瞭他那隻蒼白的細胳膊,「我上次那是被嚇到瞭。這次我跳起來直接對著他腦袋就是一拳!再勒住他的脖子,用腳把他肚子猛踹一頓……」
他手舞足蹈地意淫著,沒註意桌上三個人都開始翻起白眼瞭。
「那就試試唄。」過瞭一會兒,瑟琳娜嘆瞭口氣,「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說不定還能賺一筆呢。」
「哇,這麼狠?」傑西卡說道,「看來你們感情不好啊。他是不是每天都打你罵你?」
「嗯……反正對我也不怎麼好……」
弗蘭克立刻插嘴。「我就知道!那種暴力狂一看就是喜歡對女人和小孩拳打腳踢的。你想想看他對一群初中生都能下得去手誒,能是什麼好東西?」
帕斯克倒是沒被這兩人影響,他很冷靜地說道:「瑟琳娜,別勉強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沒錢我們可以另想辦法,又不是會餓死。」
瑟琳娜一副沒什麼大不瞭的樣子。「切……有什麼勉強的。搞的就應該是他這種人。」
「那就幹他!幹他!」弗蘭克興奮地喊到,「哦耶!成功瞭就開派對!」
「萬一失敗瞭呢?」
「那也開派對……不過要等到下個月……」
***
「你怎麼改變主意瞭?」楊坐在摩托車上,然後對臉上有些失色的小松說道,他用下巴指瞭指車後座,「行瞭,先上車吧,我們到地方再說。」
早上,十點二十五分。
它河市的某間私人倉庫裡。
這裡位於北部的奧薩湖邊不遠處。每個倉庫像是一個小屋子,成一字緊緊相連,一般是租給常來這邊度假的人用作儲存小船和露營工具的地方。
楊將鐵門拉開,雖然看上去很是破舊,但他也精心打掃瞭一番。「怎麼樣,百萬元的生意就在這裡做成的。」
小松一路跟他過來都沒說一句話,她死死抿著嘴唇,看上去有幾分不太高興。
「到底怎麼瞭?」楊一臉莫名其妙,「我說過的吧?我不想強迫你,我也不會傷害你。你不想幹就什麼都不用做的。」
「我知道……可是我……我還是接受不瞭……」小松支支吾吾地說道。
「接受不瞭什麼啊?販毒?還是風險?」楊抬起一根眉毛。
「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的?」
「啊?這也沒什麼秘訣吧。反正就別想太多就好瞭。」
小松眼圈泛紅地喊道:「可是有人會死啊!有人會失去他們的傢人啊!這是犯罪……」
楊無奈地嘆瞭口氣,然後把小松拽到一把椅子前。「你先坐下,既然你需要點心裡安慰,我就跟你好好說說。」
女孩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齊劉海遮住瞭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首先,從酒來說起吧。就是我們喝過的那東西。那玩意兒你知道每年要在美國殺死多少人嗎?」
小松搖瞭搖頭。
「從一五年到一九年,平均每年十四萬人!你能想象十四萬人是多少人嗎?想象不到沒關系,平均到一天就是超過三百八十人,差不多是一個高中的人數啊。每一天,每一天,因為過度飲酒,就會有那麼多人死掉。但你認為那些賣酒的商人們他們會天天哭喪嗎?不會的!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顧客是獨立的人,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他們知道自己該不該承擔喝酒的風險。」
「像是我們,甚至年齡都沒到就會去偷喝酒,你難道會把我們那天發生的事情怪在販賣酒的人身上嗎?我們如果出事瞭,要去找賣酒的人報仇嗎?」
小松反對道:「可是……毒品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更大。」
「誰又不清楚這點呢?社會上的宣傳少嗎?學校裡老師沒教嗎?他們都知道,但依舊在快樂和健康之間選擇瞭快感而已。他們想這麼做的時候怎麼都會找到辦法的,我們隻是為他們提供瞭一個簡單和直接的方案,服務也很好。」
小松自然是沒被楊這些話說服,不過她嘴巴上也暫時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地面。
楊嘆瞭口氣。「你要是實在感到愧疚的話,不如這麼想:我雖然在做壞事,但我依舊是個有良心的人,我為瞭我的自私感到愧疚,也不覺得我所做之事有任何光彩之處。但是為瞭我的傢人,我不得不去做。這樣想……會不會好一點?」
當然,良心這種東西是很有彈性的。楊心想,一開始它還會痛幾下,但很快就麻木瞭。
二人沉默瞭好久,小松慢慢從椅子上站瞭起來,臉上全是淚痕,但是神色已經沒有瞭之前的糾結。
「那就讓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