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太陽還未全部落下,晚霞的餘暉灑在整座城市中,像是給城市渡瞭層金光。
夏燁在車內正襟危坐,晚霞被貼黑色膜的車窗過濾,照不進來一星半點,她用餘光打量著車內兩人,一個是在駕駛座的位置,一個坐在自己對面,臉色晦暗不明。
“打個電話就可以瞭,夏小姐。”那人將手機遞過來。
“沒用的,剛剛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周圍幾個大媽盯上瞭,我父母跟這裡的人都很熟悉,明天出來買東西,肯定會有人告訴他們,而且小區的這些大媽您也是知道的吧,晚上跳個廣場舞,一點雞毛蒜皮的破事兒全小區都能知道,而且這附近都是監控,我爸媽如果擔心,查完監控肯定會報警,你們也不想節外生枝吧?”
對方聽後,明顯頓瞭一下。
前面司機瞟瞭眼左視鏡,看到一旁路邊的幾個大媽正邊聊天,邊盯著自己的車子,他開口道:“生哥,外面確實有幾個大媽在盯著我們……”
“放你一個人上去,是不可能的。”何明生說。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上樓。”夏燁心想,先拖延時間試試吧。
何明生打開車門下車,周圍三三兩兩的老年人,有下象棋的,有打牌的,其中幾個中年婦女正狐疑地盯著自己,這讓何明生想起近年來,xx大媽舉報事件,有不少吸毒的人都是這幫中年人舉報的,心中第一次對這個群體產生瞭敬畏,多活十幾二十年的人,觀察力不是一般的準。
夏燁下車帶著何明生進入小區,此時倒也平靜瞭下來,既然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那暫時就是安全的。
何明生看著遠處巡邏來的保安車,低聲叮囑:“夏小姐最好心口如一。”
突然不知是誰的手機鈴聲響起。
何明生從兜中掏出手機,是夏燁的。
夏燁看瞭看手機屏幕,顯示的是未知來電,她聳瞭聳肩,表示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他劃過綠色鍵,電話接通,他示意夏燁說話。
“喂,哪位?”夏燁問。
“是我,這邊出瞭點狀況,你現在沒事吧,還在生氣嗎?”
夏燁突然提高聲調,狀若發火:“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我當然生氣,我要帶著Elake離傢出走,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
那邊隻一秒,便接上話茬:“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理取鬧,我之前的工作辦砸瞭,過幾天再去找你。”
夏燁生氣的吼道:“你最好趕緊把那點破事弄完,害的我現在也跟著一起受牽連,你幹脆自己辭職吧,不要等著被沈經理炒啊!”說完氣憤的掛掉瞭電話,將手機扔回何明生手中。
何明生聽的雲裡霧裡,尷尬地接瞭手機,收進兜中。
夏燁的話吸引瞭周圍行人的目光,對面駛來的保安車也好奇的望過來。
何明生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威脅地看著夏燁。
“看什麼看,沒見過情侶吵架啊?”夏燁撂下一句話,離開原地。
眾人悻悻的移開目光,收瞭看熱鬧的心思。
何明生跟在後面,突然覺得放她上去是個錯誤的決定,直覺告訴他夏燁並不會那麼安分守己。
倆人並肩走進大樓。
在電梯裡,夏燁輕咳一聲,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對不起……”
何明生沒想到她會開口道歉,下意識問道:“男朋友嗎?”
“什麼?”
“剛剛是男朋友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同…同事,還不是……”夏燁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有些語塞。
“沒事,我理解,我就隨便問問。”何明生打斷她的話。
電梯兩邊的墻壁是鏡子,上方的白熾燈管亮得有些刺眼,夏燁此時終於有機會好好觀察這人,頭戴黑色鴨舌帽,雙手插進兜中,面無表情,眼神藏瞭起來,有些讓人難以琢磨。
夏燁抬眼看瞭看右上角的監控,心中嘆氣,照不到他的臉,全被鴨舌帽擋住瞭。
電梯鈴響起,夏燁率先走出電梯,在前面帶路。
桑沛琴打開門,看到女兒身後跟瞭個男人,個頭不算高挑,目測也有一米七五,面容清瘦,看著就像是個老實人。
“哎喲,剛剛還跟你嘮叨找男朋友的事情,你這就帶回來瞭!你這孩子總是這樣,就不能提前通知爸媽一聲嗎,快進來吧,菜馬上就上齊瞭。”
鴨舌帽下的何明生僵住,錯愕地看向夏燁,好像在問:不是說打聲招呼就走嗎?
夏燁小聲嘀咕:“那就吃瞭飯再走吧……”
“你……”
桑沛琴見兩人嘀嘀咕咕,又返回喊道:“還站著幹嘛,快進來啊!”
何明生換上副笑臉:“阿姨好。”然後隨著夏燁走進客廳,不經意間打量著房內,房內裝橫風格並不新穎,大部分傢具以木色為主,客廳一面落地窗面朝西方,此時剛好能看到落日。
何明生跟著走瞭進來,夏燁幫他拉開餐椅,示意他坐,何明生有些受寵若驚,心底告訴自己要保持警惕。
就在桑沛琴和夏志范端菜間,何明生在桌旁警告夏燁:“你最好別耍花招。”
“知道瞭。”夏燁低眉順眼。
四人在餐桌落瞭座,夏父拿出珍藏很久的白酒,問:“小夥子,喝點酒嗎?”
夏燁抬手去攔父親:“不行,他晚上還得開車呢。”
桑沛琴在旁邊拉著夏燁坐下,訓斥:“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沒問你,開不瞭,叫代駕不就行瞭。”
夏燁臉冷瞭下來,又有些難為地看著一邊的何明生。
“可以。”何明生看著夏燁母親突然莫名其妙的嚴厲,就硬著頭皮應瞭下來。
夏燁見他答應下來,有些出乎意料。
夏志范倒完酒問:“叫什麼啊?來的這麼突然,小燁也沒跟我們提過。”
“您叫我小何就行。”
夏燁埋頭吃飯,思考怎麼脫身,同時留意著何明生的話,姓何?
“做什麼工作的啊?”桑沛琴問。
“我跟小燁是一個公司的,隻是不在一個部門。”
“傢裡是做什麼的呀?”
“我祖籍在寧城,因為傢裡沒什麼人瞭,也有好些年沒回去瞭。”
“哎喲,那一個人一定吃瞭不少苦。”
聊天間,何明生已經兩杯下肚,不得不獨自應付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過瞭會兒桑沛琴又問:“那現在住哪裡啊?離東湖遠嗎?”打探的意味明顯。
東湖是夏燁傢所住片區的名字,夏燁快速的巴拉兩口嘴中的飯,聽到這兒突然打斷:“媽!好好吃飯行嗎?”
“怎麼跟長輩說話呢,吃你的飯!這麼沒禮貌?”
夏燁將筷子放到桌上:“我吃飽瞭。”
“你才吃幾口啊,就飽瞭,一回傢就這副德行,在傢裡可不慣你這臭毛病。”
夏志范開口圓場:“夏燁,別惹你媽生氣,哪能這麼跟你媽說話。”
桑沛琴搭腔道:“還不都是你慣的,每次訓她都是你攔著。”
夏燁忍無可忍,深吸一口氣起身:“我手機拉在水果店瞭,我下去拿一下。”
何明生隨後起身說:“我陪她一起去。”
“買個水果都能把手機給丟瞭,帶腦子出門瞭嗎你?水果沒買回來,手機還丟瞭。”桑沛琴見她又找借口,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
夏燁有些踉蹌的推門出去,臉色慘白,她多想歇斯底裡的沖進去向她質問:我到底欠你什麼?可每每都是理智占瞭上風,她知道和她爭吵是不會有結果的……
進瞭電梯,何明生站在一側,情況發展成這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從剛剛那一圈接觸下來,就能想象到她從小到大成長的傢庭環境,忍不住心生同情。
夏燁抬頭望向何明生,眼角含著淚水,態度真誠的對他說“抱歉,讓你看笑話瞭,剛剛謝謝你。”
何明生搖搖頭,表示沒關系,不知是否應該安慰她一下,不經意間將戒備心降到瞭最低。
電梯打開,仍是夏燁走在前面,剛出電梯何明生兜中的手機響起,這次是他自己的。
何明生的接通電話後,臉色逐漸陰沉起來,:“開到地下室。”他說完便掛斷瞭電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夏燁緩緩將手中的刀片露出,鋒利的刀尖在瓷磚的反射下,閃閃發亮。
剛剛緩和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何明生將目光移到夏燁的臉色,神情輕蔑,好似洞穿瞭她的心思。
看到他的眼神夏燁猜到事情可能敗露瞭,她不再猶豫,揮手攻擊。
還未觸及何明生,夏燁的手腕就被擒住,動彈不得,何明生看著她拳內指縫的刀片,猛然施力。
夏燁痛呼,松開瞭手,刀片落地,響起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警車聲在遠處響起,看來剛開進小區,何明生毫不猶豫的將夏燁的雙手反剪,推至一旁的樓道中。
夏燁心中後悔,早該想到他肯定也是練過的,怎麼會那麼容易的手,不應該激怒他的。
夏燁的臉被按在在墻壁上,何明生從後面拿手銬銬住她。
空蕩蕩的樓道沒有一個人,夏燁不知道外面的警察是否知道自己所在的樓層,更不敢保證如果呼叫受否會有人聽見。
何明生扣完手銬,被墻壁上的廣告吸引瞭註意力,上面印著東湖公寓二手房,重點是上面的英文:Elake!有些很熟悉,腦海中回想瞭一下,頓時心中瞭然。
外面響起腳步聲,就在夏燁張口正要呼救時,被何明生推至墻角,捂住瞭嘴。
何明生將她抵在墻角,一隻腿在她的雙腿間禁錮著她,一隻手按在她的臉上,他伸出另外一隻手的放在自己的唇部,做出一個‘噓…’的嘴型,然後他撕下那墻上的廣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你之前說要帶Elake走? Elake是誰,寵物嗎?”
East lake——Elake——東湖公寓!
夏燁驚悚的瞪大瞭雙眼,看著他陰森森的假笑,心中有些發毛。
幾分鐘前的那通電話,一聲慌張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生哥,差佬來瞭。”
被淚水洗過的雙眼,明亮又動人,何明生知道瞭,差佬是她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