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的遲到足以觸怒一百個心平氣和的德國人。克魯格老師今天心情正不好,鬼畜地沖徐意叢和諾伊斯拍桌子,“我要的數據呢?數據呢?你們是怎麼幹活的?這樣的效率,我怎麼帶你們上刊物?怎麼帶你們上論壇?怎麼留你……怎麼留你們當助理?”
克魯格限他們明天下午六點前把實驗數據交出來,倒也不算不可能的任務——如果一開始的時候諾伊斯沒有玩宮心計的話,或者如果徐意叢自己開誠佈公的話,進度能比現在稍微快一點。
兩個人都有過失,一個耍滑頭一個愛面子,倒也說不好是誰的錯。實驗做到下午,徐意叢出門透瞭透氣,沖旁邊的諾伊斯說:“不管最後是誰留下來當正式助理,現在你跟我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咱們都認真點吧,先把活幹完,你說呢?”
諾伊斯同意,兩個人看瞭一會窗外突然下起來的雨,然後紮進實驗室,輪流休息熬瞭個通宵,終於在五點半提交瞭報告。諾伊斯往沙發上一倒,摘掉眼鏡就要睡覺,“不好意思,不讓著你瞭。”
徐意叢困得要死,但一心想回傢看看大聖,跟他說再見,下樓打瞭車回傢,再次為車費肉痛,邊走邊想,我的自行車呢?我怎麼感覺自己忘瞭什麼事?
雨還在下,主幹道又嚴重堵塞,有高中生騎著自行車呼嘯而過。司機體貼地問她:“您吃晚餐瞭嗎?看起來要堵很久。”
她突然想起來今天沒做的是什麼事瞭。她給司機結瞭錢就下車,在堵死的車流裡彎彎曲曲地跑上人行道,路邊有人賣傘,她掏出錢包,發現隻剩幾枚硬幣,索性算瞭,把衛衣帽子扣在頭上,風風火火地往熟悉的路上跑。
時間不早瞭,黃昏迅速消逝拉起夜幕四合,那天那個小冰雪女王看樣子是要跟父母一起去看音樂劇之類,穿著很正式的小禮服,被管傢撐著黑傘送進車裡,徐意叢繞過他們的車,直接抄小路跑到徐桓司門前,卻拿不準該怎麼打招呼瞭——都晚上七點多瞭,這樣好像在軟件上交錢買會員補打卡一樣,沒什麼誠意。
她困得過瞭勁,這個時候簡直理智全無,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耳朵放到門上,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就直覺地想知道裡面有什麼動靜,才好拿捏自己要不要補打卡。
隔音雖然好,但認真聽的話,還是能聽到一點的。徐意叢聽到一些很遠的聲音,大概是從樓上傳來的,陳昂在大呼小叫,“你幹嘛去?野貓不能喂!誰喂纏著誰!”
傳來一陣樓梯上的腳步聲,徐桓司的聲音隱隱約約由遠及近,“雨怎麼還沒停。”
徐意叢想:他是不是要出來瞭?我不能聽瞭。
下一秒,門被利落地拉開,徐意叢來不及站直,突然沒瞭支撐,一個踉蹌撲向前去,裡面的人沒料到有人在外面突襲,膝蓋被她一撞,沒提防被她推得脫力向後倒去,悶聲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她的額頭猛地撞上他堅硬的下巴。她捂著腦門和他面面相覷,滿腦子都是金星亂蹦,徐桓司大概也難熬,捂著下巴半天沒出聲,皺著眉頭打量她濕淋淋的帽子和頭發,鼻尖和睫毛還在滴水。
貓糧撒瞭一地,樓上的陳昂叫瞭一聲,“哥,大哥,我親哥,你不會真要養貓吧?我怕貓……”
徐桓司推瞭她一下,示意她起來。徐意叢昏頭昏腦地趴在他身上,比毛血旺還旺的火氣又“騰”地舔起火舌,火舌一寸寸刮過他發亮的眼睛和峻挺的鼻尖,又慢慢被澆滅瞭。
陳昂又叫瞭一聲他的名字,沒得到回應,似乎要下來看情況瞭。她趴著沒動,但是反手按在他肩膀上,抻長身子夠到他的下巴,唇瓣在上面輕輕一吮,就和半探的舌尖一起掃過下巴的弧度和唇下的小窩,然後是薄薄的唇。
乍暖還寒時節,胸口被她身上的冷雨浸得冰涼,但肌膚相親的地方剎那滾燙,就像將燃未燃的小火柴噼裡啪啦劃過這一線皮膚一樣,他竟然沒能動彈,被忽閃的小火花釘在原地。雙唇相接,似乎她也微微一震,她縮回小舌頭,在他的下唇上狠狠咬瞭一口。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起碼在客觀的鐘表秒針看來是如此。陳昂快步下樓來的時候,隻看見徐桓司被一個濕淋淋的人撲倒在地毯上,他的手僵硬地扣著她的下巴,試圖讓她離自己遠一點。他還以為是傢裡進瞭賊,反手就抄起長柄傘快步走來,徐桓司沖他擺擺手,嘶啞著聲音:“……放下!”
陳昂這才看清小賊的樣子,薄薄的衣衫被雨淋透,曲線畢露。徐桓司臉上身上也是被她弄濕的水跡,深藍襯衫被洇成墨黑,狼狽至極地指著他,“回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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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瞭!一個提議,要不然明天上午也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