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到瞭額頭上,徐意叢昏昏沉沉的,蒼白著臉發抖,吃力地看著他,口舌發幹,“……我疼。”
徐桓司摸向她的額頭,眉頭皺瞭半晌,他摸到她的手,把她的五指展開,聲音啞透瞭,卻出奇地有耐心,“……我知道瞭。別睡,替我叫李秘書過來,好不好?”
他撥通電話遞過來,徐意叢本能地把聽筒放在耳邊。電話很快就接通瞭,李秘書在那邊輕松地說:“快起飛瞭,您還不過來嗎?……徐先生?您還在小姐那裡嗎?……喂?”
她在分散註意力聽電話的時候,徐桓司一手壓著她的腿,另一手掰住鐵片末端,把機車的全部重量都放在瞭掌根,在衡量力道和角度。她刻意不去看自己的腿,隻對著電話說:“李秘書。他叫你過來一趟,我傢樓下。”
她聲音嘶啞,李秘書反應瞭一秒鐘,立刻知道出瞭事,飛快地說:“小姐,我這就來。”
徐意叢拿不住手機瞭,渾身發冷。徐桓司掐住她的下巴,把指節抵進她發抖的牙關,同時掌根一抬,迅速地抬開機車,順勢把卡住她腿的部分拔瞭出來。
徐意叢“唔”瞭一聲,疼得一下子清醒瞭,冷汗都冒瞭出來,但她連咬他的力氣都沒有瞭,他的指頭上隻有一個小牙印。
徐桓司目光發暗,迅速抽出領帶把她的小腿綁緊,又拍拍她的臉,“別睡過去,跟我說話。”
他的額角有猙獰的傷口,淋漓的血沾著玻璃渣,一路蔓延到凌厲的下頜,襯衫也被血浸得透濕,眉頭緊緊皺著看著她,重復瞭一遍:“說話。”
大聖被雨淋成瞭落湯狗,在小心翼翼地嗅她腿上的傷口,她哽瞭哽喉嚨,終於抖抖索索地找到瞭話題,“……狗是你送的嗎。”
徐桓司聽她開始說話,這才精疲力竭地在她身邊靠坐下來,慢慢吐字:“算是。”
他一手的食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像在看守她的脈搏,但指尖的溫度冷得像冰。徐意叢扭過頭,“……你哪裡受——”
他疲憊地合著眼睛,雨打在鼻梁上,接著說:“那天我來倫敦看朋友,跟今天一樣,臨走的時候,想開車去看看你的學校。沒有想到會在街上就碰到你。”
徐意叢記得那個下午,她被金蘇蘇攆去健身,結果跟老師話不投機,她從健身房出來,瞎逛瞭好一會。
他說:“你看起來心情不好,吃瞭一路面包,然後——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歡狗。”
其實他還是說瞭謊。他那時在出差,在機場看著陰沉的天色,隻覺得要被煎熬到發瘋——她有那麼久沒有回傢,她的溫度和氣味卻都烙在她躺過的枕頭上、摸過的床架上,他有足足一個多月每晚盯著天花板放空,叢叢打電話回傢的那個平安夜,他終於對充盈整個房間的舊故事忍無可忍,半夜找出工具把床架拆掉,拎出去燒瞭個幹凈。但是於事無補,他仍然清楚地記得她眼尾上挑的角度、嘴唇柔軟的觸感、呼吸時獨特的氣味,被時間雕刻得愈發確切。那天他在last call的時候上瞭飛機,但最終還是沒忍住,離開機艙回到機場,換瞭張去倫敦的機票,並不打算去她的學校或者公寓,就在偌大的城市裡兜瞭個圈,百無聊賴地猜測也許她喜歡某傢餐廳,也許她去過某間書店,沒想到她就在馬路對面的街角,背著健身包低頭走過,停下來買面包,邊走邊吃,然後被紅頭發的小孩攔住,牽著狗跟她交涉。
她的頭發長瞭,人也長高瞭,但臉色不好,還是不高興,可是抱著大狗的樣子快樂又饜足。他抽著煙在車窗裡看瞭她一會,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的變態,但是移不開目光,直到她喝完牛奶回瞭健身房,他也打算去機場,又在路上突然掉頭,開回路過的一傢寵物店。
然後她就擁有瞭一隻小狗,卡片上寫著“春天快樂”。
他的唇角微微翹瞭翹,“我不該送,你會猜出來是我,可我忍不住。但你沒猜出來。”
血流得太多,意識並不完全清醒,徐意叢很小聲地嘟囔:“我猜出來瞭。我就是……沒說。”
徐桓易經常跟她打電話,她一提起這條狗,徐桓易就顧左右而言他,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沒戳穿,因為她真的喜歡這條對她軟綿綿黏乎乎的小狗,就算是徐桓司送的,她也捏著鼻子收下瞭。
徐桓司費力地睜眼看瞭看她,帶著笑意,“這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