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載徐意叢回傢,傢人都已經睡下瞭,隻有書房的燈亮著,她走過去打招呼,是徐廷在那裡看書,照例問她:“在英國過得怎麼樣?”
她當然說很好,所有年輕人都報喜不報憂。徐廷接著問:“有打算留在那邊嗎?”
她一時想不出所以然,在厚圍巾裡搖頭,說:“還沒有想好。”
徐廷合起書,準備回房間去,在她的身旁站住腳,臉上浮起一點公式化的笑意,說:“慢慢來,開心就好,想去哪裡都可以。”
血緣這種神奇的東西總是刻在骨子裡。外公也是這樣說的,徐桓司也說過同樣的話,現在是徐廷。他們似乎都覺得開心很難,卻覺得離開這裡就會好一點。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徐黎和小舅媽都回來瞭。徐意叢通宵掛失瞭銀行卡手機卡,今天睡瞭個懶覺,下午跟小舅媽去超市買瞭些食材,抱著大袋子進門,還沒來得及抬頭,一下子跟人撞到瞭一起。
徐桓司今天當然一定會回傢,徐意叢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一撞卻是意料之外,他的胸肌硬邦邦的,一顆紫洋蔥沒撞過他,骨碌碌滾下去瞭。
傢裡不好嗎?他在門口站著幹什麼?人進進出出的,風又冷。
洋蔥還躺在地上,她騰不出手來,兇巴巴地交流:“……你撿一下吧。”
徐桓司伸出手來,反而把袋子接過去瞭。徐意叢隻好彎腰撿洋蔥,然後踮起腳把洋蔥放回袋子裡。他還站在原地沒動彈,問她:“脖子怎麼瞭?”
創可貼遮不全那道血口子,有一小段紅腫蔓延出來,好在那個人手裡的刀隻是裝飾,雖然失手弄傷瞭她的脖子,但傷口並不深,一夜的時間過去,已經結痂瞭,細細一道,和一道樹枝劃的也沒什麼區別,可是徐意叢又不是長頸鹿,喉嚨上有傷很奇怪。
她特地穿瞭高領毛衣,可是他太高,還是一眼就看見瞭。她把毛衣領子攏瞭一下,仰起臉來,問他:“你看我脖子幹什麼?”
這次輪到徐桓司被她噎瞭一下。不過傢裡人來人往的,他也沒多說什麼,轉頭抱著袋子去廚房瞭。
徐意叢哼著歌溜上樓,去找更高領的衣服,怕外婆看到瞭會大驚小怪。徐桓易插著口袋走進來,往她的椅子裡一靠,說:“有說有笑的啊,你好瞭?”
她說:“好瞭啊,特別開心。”
她的開心一直延續到晚餐時分。餐桌上的大人們都在談各自的事情,對面的徐桓司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舅媽說起餐桌上的鰈魚是陳嶺葳送來的,他點點頭,不冷不熱地說:“知道,我跟陳小姐道謝。”
徐意叢還記得陳嶺葳,不知道她又跟著父親來徐傢探訪過幾次。那麼漂亮聰明的女孩子,徐桓司都沒有放在眼裡過,因為他有一整片森林。
不過魚真的不錯,幼嫩清香,她把魚肚子夾給外婆和外公,外公偷偷遞給她一小杯酒——是竹葉青,外婆傢鄉的名酒,外公素來隻喝這一種。徐意叢小時候總被徐黎拿筷子尖蘸竹葉青喂到嘴裡,每次都辣得流眼淚,今天第一次認真喝,竟然覺得還可以瞭。
沒人註意她。她忍不住把徐桓易的杯子也偷偷弄過來,對面的徐桓司突然稍稍地皺瞭一下眉頭,示意她當心傷口發炎:“別喝酒。”
徐桓易這才意識到身邊有賊,回過頭來,一筷子打在她手上,“酒鬼!”
徐意叢挨瞭一筷子,盯著徐桓司:“……”
他怎麼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還在教育她?
她有心再補充一句“以後不許再教育我”,但今晚傢裡熱熱鬧鬧的,她沒找到機會下手,索性應瞭李明陽的邀約,出門去跟幾個大學同學微微一聚。大傢現在很難聚到一起瞭,來的人不多,所以隨便約在酒館裡,喝酒吃炸雞,聊得熱火朝天,聊到一半,李明陽壓低聲音湊過來,問她:“喂,徐意叢,有男朋友瞭嗎?”
徐意叢滿嘴都是炸雞,“沒沒沒、沒有啊。”
李明陽點點頭,“好。這位是我院院草,腫瘤內科青年才俊,有車有房有穩定工作,有意覓一佳偶,委托我為他海選,現在福利交給你,你接收一下。”
李明陽說完,沉著地坐直瞭,然後跟旁邊的男生換瞭個座位。
徐意叢叼著炸雞,回頭一看,這位院草果然無比英俊帥氣,白皮膚,瘦下巴,跟許蔚程有零點五分神似。
她還記得許蔚程昨晚在她身邊吃關東煮的事,許蔚程那張臉讓人一想就上頭,她立刻又臉紅瞭,臉上又開始飄彈幕,隻覺得放在貼身褲兜裡的手機在發燙——因為屏幕上是許蔚程的照片。
院草長成這樣,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一點虧,心思非常單純,還以為她是被突如其來的相親場面弄得害羞瞭,於是自覺十分虧欠,風度翩翩地拼命給她找吃的、倒飲料、最後又送她回傢。
徐意叢確實沒有做過相親的準備,但是頗有幹大事的心理素質,雖然剛開始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但幾分鐘後就穩定瞭心態,積極地進行談話,從醫院的工作聊到研究現狀。涉及專業,院草跟她聊得熱火朝天,她自覺表現得還行。
院草是個好人,最後笑瞇瞇地說:“反正我也要和李明陽回醫院,順路送你回傢吧。”
院草安安靜靜地開車,全程連頭都沒回。李明陽坐在後座,每看徐意叢一眼,白眼就要翻到天上去,等到車子在徐傢門口停下,她把徐意叢往外一推,“再見瞭您吶。”
徐意叢還沒懂自己為什麼被李明陽翻白眼,“……?”
李明陽沒理她,狠狠剜瞭她一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好像是嫌她掉鏈子。徐意叢繼續站在那裡,一頭霧水地跟車裡的院草和李明陽道別,“那再見吧……”
李明陽沒理她,院草降下車窗,禮貌地微笑著:“再見。”
有人在徐意叢肩上拍瞭一下,徐意叢回頭一看,是小舅媽,她是出來扔垃圾,手裡拎著垃圾袋,還忘不瞭八卦,一眼看見瞭車裡院草的側臉,立刻什麼都明白瞭,促狹地問:“叢叢去相親瞭呀?那個男孩子蠻帥的,叫什麼名字?”
他們把車開走瞭,徐意叢站在原地想瞭好幾秒,突然明白李明陽為什麼生氣瞭——誰要在相親桌上聽她的開題報告啊?!
她一臉懵逼地看著小舅媽,恍然大悟地說:“我跟他聊瞭一晚上,但是忘記問人傢的名字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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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給徐意叢買開運桃花瞭嗎,怎麼突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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