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因

　　【按時吃飯，周末不許沉迷遊戲而忘記吃飯，不許挑食，葷素搭配好，泡面禁止！】

　　【累瞭就要好好休息，煙酒要適度】

　　【不許徹夜未歸，不許在外面廝混】

　　【偶爾和父母聯系，經常和妹妹打電話】

　　【不開心的時候就默念世上隻有妹妹好一百遍，然後變得開心起來】

　　每天醒來，第一眼就是妹妹所留下的生活指導。

　　雖然看瞭無數遍，但每看一次，心中便有一道暖流通過，產生我不是一個人活著這種感覺。

　　黑發中夾雜著的白發，時刻提醒著我不再年輕，逐漸步入中年，心境也發生瞭極大的變化，早些年拼死工作、使命往上爬的幹勁也沒瞭，隻想著以後該去哪裡養老好。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找一個女孩共度一生，但不管是相親、聯誼，還是同學會裡，幾乎沒有人能讓我心動，不知道是早些年談過一場相互索取的荒唐戀愛，還是我的心早就被某個人絆住，我想大概是後者吧。

　　除瞭傢，不管是多麼漂亮的地方待久瞭也會膩，更何況大學和工作都在同一個城市裡，已經待瞭快十二年的我，感覺風景都快看吐瞭。

　　公司有開拓香港市場的計劃，這看起來像是香餑餑的東西卻無人敢碰，老人心知這是一個坑，新人又沒有那個膽量。

　　不是有大抱負，也不是腦子一熱，隻是單純想換個地方，去四處走走，領略一下不同的風景。

　　自工作以來，如果有大的工作變動，我都會與父母隻會一聲，作為過來人的他們總能給我一些像樣的建議。

　　如我所料，老媽讓我留在母公司，然後找個女孩結婚，老爸則是讓我趁著身子骨還硬朗，四處浪一浪，搞個外國媳婦回傢，生個大胖小子。

　　真是三句不離婚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尤其是懷有那種思想的我肯定是一個大大的不孝子。

　　當然，最後做決定的人還是我自己，我決定去看看不一樣的景色。

　　我打算把這個決定告訴妹妹，卻被母親告知“等她高考完再說，否則這傻丫頭又要搞事情”，不讀書的我早已經不知年月，回過神來才發現妹妹的高中生涯隻剩半年瞭。

　　不告訴妹妹也好，先讓我熟悉一下環境，等妹妹畢業後帶她在香港好好玩玩吧！她一直囔囔著要去旅遊來著。

　　初至香港，第一感覺是熱，第二感覺是節奏很快，穿梭在路口和擁擠在地鐵車廂的上班族，與我曾經那座城市並無多大變化，甚至猶有過之，恒生指數變幻莫測的中環金融業，快食快走的生活習慣，剛來的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適應之後，招瞭幾個可靠的後輩，擬好計劃，時間變得充裕起來，我也能在快節奏下稍作沉淀，靜心欣賞這座城市的風采。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悄悄地走過，直至妹妹畢業之前都毫無變化，直至老媽帶著哭腔的一通電話。

　　“蘇沐你快給我滾回來，你妹說她不活瞭。”

　　“什麼！”

　　“蘇沐，小沐，你還在聽嗎？”

　　大腦瞬間當機，失去思考的能力，連手機掉在地上都茫然不知，仿佛過瞭一個世紀，又仿佛隻是一眨眼的時間，我才回過神來，撿起手機問道：“媽，米米到底怎麼瞭？”

　　“我和你爸也不知道，前幾天還好好的呢，昨晚一回來就說不想活瞭，也不知道是鬧哪樣，學習壓力雖然大，但是我們也沒逼她要考多高，考砸瞭也沒罵過她，本來還以為被同學欺負瞭，問班主任和同學都說沒有，這孩子和老師同學的關系都不錯。”

　　“那米米有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我心急如焚地問道。

　　“我和你爸看著呢！暫時沒出什麼事情，你趕緊回來一趟，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飯也不喝水，就你平日裡和她關系最好，回來說一下她，我和你爸怎麼說都沒用，真是把她給寵壞瞭。”

　　老媽的話裡充滿瞭懊悔，米米平日裡雖然鬼靈精怪、調皮搗蛋瞭一點，但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這種讓傢人擔心的事情。

　　“我馬上回傢。”

　　胡思亂想不如親自見一面，也無暇收拾行囊，買完票後就立刻往機場。

　　妹經

　　白天的香港和大半夜的傢，溫度差瞭大概有十幾度，我穿著一條沙灘褲就下瞭飛機，冷得不行，在周遭怪異的目光下打的回傢。

　　還是原來的小區，原來的那個傢，即便這麼多年過去瞭，還是沒變。

　　沒有敲門，直接拿著鑰匙開門而入。

　　略微發黃的墻壁，狹隘擁擠的過道，即便手頭變得充裕起來，老爸老媽也沒有搬傢的打算，他們似乎愛上這個心挨著心的小小的傢。

　　相較於平常來說，傢過於安靜瞭，沒有父母的打情罵俏和妹妹的抱怨和歡迎，讓我渾身不自在。

　　老爸和老媽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憂容。

　　“老爸，老媽，我回來瞭。”我喊道。

　　“嗯，回來就好。”

　　“快去說說你妹妹，她跟著瞭魔似的。”

　　“米米，我回來瞭。”我敲門喊道。

　　沒有回應，我直接推門而進。

　　我與妹妹的臥室的鎖頭早就被我拆瞭，因為年輕時候捉迷藏不小心把妹妹鎖在門內，害怕同樣的事情發生，或者尚且年幼的妹妹失手將自己反鎖在門內，就索性直接拆瞭鎖頭。

　　沒開燈，黑漆漆的，隻有霜白的月光照在地板上。

　　妹妹雙手抱著枕頭，蹲坐在我的床上。

　　屋子小，房間不夠，我回來也就在傢呆個一兩天，在沙發上湊合一晚就行瞭，妹妹就一直睡在這上下雙層床的上鋪，不過這下鋪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瞭。

　　“米米，怎麼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誰欺負你瞭嗎？”

　　“……”

　　妹妹抬起頭，扁著嘴，眼角還帶著淚光，感覺更生氣瞭，直接將枕頭扔瞭過來。

　　我笑著接下枕頭，誰知道她又把最愛的白兔佈偶砸瞭過來，正中我的眉心。

　　“痛痛痛。”

　　我捂著額頭，裝作一副疼痛的模樣倒在地上。

　　“哥哥你沒事吧！”

　　妹妹擔心地小跑過來，我壞笑地抓住她的手腕說道：“抓住你瞭。”

　　“抓你個大頭鬼，不理你瞭。”

　　妹妹甩開我的手，還不忘朝我的腹部踢瞭一腳，這丫頭完全沒有開玩笑和腳下留情的意思，痛得我齜牙咧嘴。

　　“米米，是誰欺負你瞭？哥哥幫你出頭。”我挽起袖子，氣勢十足地說道。

　　“除瞭哥哥你還有誰！哼！”

　　“我……我沒做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吧！”

　　“還說沒有，還說沒有，你不是偷偷去香港瞭嗎？你不是不要我瞭嗎？你不是再也不回來瞭嗎？”

　　妹妹掄起小拳頭，如雨水一樣砸瞭過來，我隻能張開雙掌接下。

　　“等一下，聽我解釋。”

　　“不聽，不聽，我不聽。”

　　妹妹瘋起來真是六親不認，也許打她一頓能讓她快些安靜下來，但是看著她這副梨花帶雨的臉，我又怎麼下得瞭手，估計老爸老媽也是一樣。

　　打累瞭，哭爽瞭，也就不鬧瞭。

　　“現在能跟我說一說到底發生瞭什麼瞭吧！”

　　“哥哥你不是去香港瞭嗎？那你就一輩子待在香港好瞭，永遠都不要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去香港瞭？老媽告訴你的？”

　　“你管我，反正我就是知道。”

　　真是霸道的說法，我忍不住撓瞭撓頭，應該不會是老媽，否則就是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瞭，不過知道我去香港的人也不少，友人們幫我舉辦瞭一場餞行會，有不少人讓我幫他們帶東西。

　　“說好瞭不對我說謊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上次喝醉酒之後。”

　　“喝醉酒後說的胡話不算數。”

　　“明明算的。”

　　剛好一點苗頭不對，她又要發起瘋來，真不知道這一點像誰。

　　“好好，算總行瞭吧！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本來是你打算等你高考完告訴你，給你一個驚喜的。”

　　“驚喜個屁，是絕望才對吧！我去哥哥讀過的大學，然後哥哥你跑去香港快活瞭。”

　　“你不會真要去我讀過的那所學校吧！”

　　“我像是開玩笑的嘛！現在好瞭，反正香港的學校我可考不上，哥哥是死是活都和我無關。”

　　聽到這裡，我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瞭。

　　“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嘛！怎麼這麼傻，又不是非得上香港的學校才行。”

　　“可是不去香港讀書的話，就不能和哥哥……”

　　“不讀書也沒關系。”

　　妹妹抬起頭，瞪得圓鼓鼓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說，不讀書也沒關系，我養你。”

　　我重復瞭一遍。

　　“不行，我才不要哥哥的施舍，我要自己考上去，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她倔強地說道。

　　我幫妹妹拭去臉頰的淚痕說道：“這樣才對，先去跟老爸老媽道個歉，別讓最關心你的人擔心，以後也不許再說這種‘我不活瞭’任性的話，聽到瞭嗎？”

　　“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哥哥。”

　　“先和老爸老媽報個平安。”

　　不知為何，我本能地想要回避。

　　“哥哥，你喜歡我嗎？”

　　“……”

　　答案不言而喻，卻說不出口。

　　“我可是最最最喜歡哥哥瞭。”

　　“米米，你知道愛情最後會變成嗎？”

　　“會變成什麼？”

　　“愛情最終會變成親情，我們本來就是一傢人，為什麼要把一個傢拆成兩個傢呢！所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直至我的手握不住你的手的那一天。”

　　妹過

　　獨占、霸占哥哥，哥哥的懷裡和心裡隻能有我一個人，小時候這麼天真地想著，略微長大一點就知道，兄妹是不能結婚的，或者說，有一絲絲逾越的感情都不行。

　　但是不想放棄，更不想放手。

　　首先兄妹之間有三座大山，父母大山，親朋大山，輿論大山。

　　最難的、最高的就是父母大山，我曾經趁著年紀尚小的時候向媽媽灌輸兄妹結婚的好處。

　　比如：婆媳相處難的問題不存在，知根知底，不像社會上那些騙錢還出軌的壞女人，出門還會被誇有夫妻相，過年的時候不會為瞭今年回誰傢過年而吵架等等一大堆的歪理。

　　媽媽隻是把我的話當成瞭玩笑，等我再長大些就知道不能再裝瘋賣傻和媽媽說這些，非但沒有益處，還會引起媽媽的疑心。

　　大概是年齡差太大的緣故，即便我上瞭初中，我依舊纏著哥哥也沒有影起大傢的疑心，因為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圍在哥哥的身邊轉悠。

　　當然，哥哥和我沒有隔閡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隨著年齡的增長，兄妹間總會產生阻斷交流的鴻溝，然後漸漸疏遠，最後形同陌路，除瞭傢庭聚會，鮮有聯系。

　　大概是因為哥哥有一顆沒有長大的心吧！成熟穩重的外表和時而表露出孩童般的心，這大概就是哥哥一直吸引我的地方。

　　拼命去追尋哥哥的步伐和身影，不讓他遠到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遠到自己無法觸及的地方。

　　小學的時候以為哥哥和妹妹在一起理所應當，在瘋玩瘋鬧中度過，初中的時候漸漸察覺到瞭危機，嘗試著去追尋哥哥的步伐，高中已經定下瞭明確的目標，並努力去實現。

　　努力學習也好，乖巧聽話也好，全部都是為瞭畢業後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

　　但是哥哥卻背叛瞭我，而且是一聲不吭的背叛，我完全被蒙在瞭鼓裡，要不是討厭煩人的班主任轉發瞭一條空間消息，上面是哥哥和朋友聚會的照片，並評論說：“恭喜高升，到時候記得帶我去香港旅遊啊！”

　　下面的評論也都是一群女人囔囔地叫著幫我帶包包，帶化妝品，哥哥儼然成為瞭一個代購。

　　起初並沒有在意，以為是哥哥升職休假，去香港旅行瞭，雖然對於他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感到有一絲絲的氣憤，但我可是胸懷寬廣的人，才不會為瞭這一點小事去叨擾哥哥。

　　哥哥一定是為瞭不打攪我學習所以才不告訴我的吧！我這樣安慰自己，但是總感覺心裡塞塞的，就像有一根刺在噎在喉嚨裡，難受得不行。

　　兩周一次的周日是我難得的休息天，也隻有這一天我才能拿著有網絡的手機和哥哥聊天，這一次一定要問清楚。

　　“對不起，您播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內，請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reachable.Plese redial later.”

　　手機中傳來冰冷無情的女子機械音，我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瞭，歪著小腦袋發出瞭詫異的聲響。

　　“誒！”

　　一定是被占線瞭吧！我再次摁下撥號鍵，還是一樣的回答，哥哥沒有接電話。

　　為什麼不接電話？

　　把我拉進黑名單瞭嗎？

　　嫌我煩瞭嗎？

　　討厭我瞭嗎？

　　我有什麼不對的、不好的地方和我說就好瞭，隻要是哥哥說的，我就一定會改的。

　　這麼重要的時候，兩周一次的聊天，明明我這麼期待的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耽擱瞭吧！我無意間又打開瞭班主任轉發的那條說說，下面已多瞭一堆的回復，除瞭代購的請求，還多瞭很多重要的消息。

　　“去香港工作啦，到時候老哥這裡做不下去瞭，就去投奔你。”

　　“茍富貴，勿相忘，香港分公司的總代理。”

　　“什麼？哥哥調職去香港瞭！我完全不知道這種事情，果然是故意瞞著我嗎？”

　　為什麼要這樣做，什麼都不說就斷瞭聯系，什麼都不說就走瞭，既然這麼不想和我一起生活，既然這麼想拋下我，那當初就不要對我那麼好。

　　不甘心，不明不白就失去瞭一切。

　　淚水奪眶而出，委屈、無助、傷心、悲痛欲絕，所有的負面情緒在一瞬間湧上心頭，人生頓時失去瞭活下去的意思，一直以來的努力全部泡湯。

　　這時候，媽媽正好經過我的房間，我雙目失神，無力地倒在床上，不經意間脫口而出說道：“好想死……”

　　妹實

　　聽到妹妹想要尋死的理由，第一反應是好笑，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孩子，但是我卻怎麼都笑不出口，甚至想要落淚。

　　這次的事情可以說完全是我的錯，瞞著妹妹調職去瞭香港，沒有接到妹妹的電話，並非是忘瞭，而是有一場不得不出席的舞會，而手機的電量在前一天就空瞭。

　　孤身一人空降到香港，雖然經費方面沒有顧慮，但是從各種角度來說和白手起傢差不多，召集人手，先組建小型的工作室，然後掛牌，逐漸站穩腳跟後，應酬便多瞭起來。

　　周末的時間也被各種活動和酒會占滿，周六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就被叫醒去參加踏青會，然後是下午茶、舞會，一直在領導手下奔波的我，也終於品嘗到領導那幸福的煩惱。

　　工作和私生活，或者說和妹妹聯系用的手機號碼早就是分開的，我畢業後用的也一直是雙卡雙待的手機，也曾經想過專門買一部手機聯系傢人和朋友，另一部做工作用機，但隨身攜帶兩部手機還是累贅和麻煩瞭，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周末的下午，對妹妹而言是最重要、最寶貴的時刻，盡管平時再忙都不會錯過，有時候在公司加班也會偷跑到廁所劃會水，蹲在馬桶上和妹妹聊天談心，要是被人知道真相一定會被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吧！

　　對老爸、老媽的解釋是妹妹的高考壓力太大，一時想不開才說出自暴自棄的話，這也是最合理和恰當的解釋。

　　和妹妹同房睡，當然是不可能的，最後打算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不過想要熬夜看球賽的老爸嫌我礙事，一腳把我踹出瞭傢門，讓我去外面隨便找個地方湊合睡。

　　冷風拂過，隻穿著沙灘褲的我站在門口瑟瑟發抖，不免產生“果然我不是親生的啊！”的錯覺，雖然這種錯覺從小到大已經出現無限次。

　　被趕出傢門已經不是第一次，相親失敗的日子也經常被老媽拿著雞毛撣子掃出傢門。

　　朋友傢，認識的爛友都在外地工作，雖然有一兩個關系還可以的女同學，但大半夜去打擾人傢，各種意義上都不妥。

　　經濟而又實惠的商務酒店當然是首選，出差的時候我也會選擇在這種酒店下榻，雖然出差的所有費用都由公司報銷，但是太過大手大腳和奢侈享受的話，就會被某些有心人記下，然後在重要的升職和年終評估時中被人在背後捅一刀，雖然說得誇張些，但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失去升職的前輩也大有人在。

　　職場上，雖然大部分人都是和和氣氣的，但是嘴上笑嘻嘻，心裡mmp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非技術部門的人員。

　　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半夜三更來開房的孤男居然要被櫃臺的值班大媽報以鄙夷的視線。

　　洗完走後躺在床上已經快到凌晨一點，害怕因為手機沒電又發生什麼意外，睡覺前給手機充瞭電。

　　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舟車勞頓的疲勞擴散至身心，後腦勺一碰到軟綿綿的枕頭，睡意如潮水般襲來。

　　就在我要進入夢鄉的那剎那，一陣急促的鈴聲將我吵醒。

　　我拿起手機，連眼皮都睜不開，有氣無力地問道：“喂……”

　　“先生，請問需要服務嗎？”

　　嗲裡嗲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疲憊的我現在完全沒有做那種事情的心情。

　　“謝謝，不需要瞭。”我摁下瞭掛機鍵，心中稍微感嘆現在的小姐姐生意真是不好做，大半夜還要堅守職責。

　　好不容易再次調整好心情，再次要睡著的時候，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瞭。

　　三番兩次被吵醒，即便是脾氣溫和如我也不免有些惱火，大吼道：“都說瞭不需要服務瞭。”

　　“哥哥，你在說什麼？”

　　“啊嘞……？”

　　迷迷糊糊的我拿下耳邊的手機，睜大眼睛看瞭一眼手機屏幕，“妹妹”兩個大字，我不由咽瞭咽口水，擦瞭擦眼睛，但是屏幕上的字還是沒變。

　　“哥哥，你還在聽嗎？真是的，不會睡著瞭吧？”

　　“米米，你還沒睡嗎？”

　　“怎麼可能睡得著啊！哥哥，快來給我開門！”

　　“蛤？”

　　“快點，我就在門口，再不開門，你可愛的妹妹就要冷死瞭，呼呼……”

　　妹果

　　妹妹的“嘶嘶”的抽氣聲繚繞在耳際，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身體卻自作主張地動瞭起來，爬下門床開門幾乎是一眨眼的事情。

　　隻穿著單薄睡衣的妹妹蹲在門口，雙手、雙腳在一塊輕輕摩挲著，時而呼出一口熱氣來取暖。

　　“哈……終於開門瞭。”妹妹仰起頭，歪著小腦袋笑道。

　　“你是笨蛋吧！”

　　沒有任何遲疑，拉起妹妹的手，扯進懷中，緊緊地抱著她。

　　“還冷嗎？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不會發燒瞭吧！”我慌張地問道，拿手觸摸妹妹的額頭。

　　好冰，一種令人安心又令人痛心的溫度。

　　“不，我一點也不冷，很溫暖，超級溫暖。”妹妹依偎在我懷裡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哥哥每次被趕出傢門都會來這個離傢隻有一百米的商務酒店啊！”

　　“但是房間號呢？”

　　“我問瞭樓下的阿姨，穿著沙灘褲的、叫蘇沐的男人住幾號房呢？然後她就告訴我瞭。”

　　“你啊……”我無奈一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好，說她聰明好像是那麼一回事，說她傻卻完全沒錯。

　　“好啦，好啦，不要傻站著，快點回房間去吧！”妹妹推撒著我回到瞭屋子，而門也被她隨手關上。

　　妹妹將拖鞋一踢，迫不及待地爬上床，抱著枕頭滾來滾去。

　　“酒店的床就是好，又軟又香。”

　　“老爸老媽知道你半夜三更偷跑出來嗎？”

　　“完全不知道哦！”

　　“說的也是，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讓你出來瞭。”我撓瞭撓頭，感覺問瞭一個白癡一樣的問題。

　　“不過老爸不是在看球賽嗎？”

　　“爸爸和平時一樣，開著電視機睡著瞭。”

　　“明明熬不瞭夜，卻還像年輕人一樣逞強啊！算瞭，我送你回傢吧！要是他們發現你不見瞭，會嚇壞的。”

　　“不回去。”

　　“米米，不要任性……”

　　“不想回去，就今天晚上，不想回去……”妹妹將頭埋在枕頭裡，隱隱約約傳出抽泣的聲音。

　　我頓時慌瞭神，說道：“好好好，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先給他們發一條短信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不行。”

　　先我一步，妹妹奪過床櫃上的手機，拔掉充電器，打開後蓋，直接拿掉瞭電池。

　　“不能告訴他們，絕對不行。”

　　泫然欲泣的妹妹揮手說出堅決的話語，不容反駁。

　　“那……我再去開一間房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要逃走，從這個房間離開。

　　“不能浪費錢。”妹妹拉住我的手喊道。

　　“你肚子餓瞭吧！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去便利店幫你買點吃的。”

　　我瘋狂地尋找著借口，隻為瞭逃走。

　　“不用瞭，我不餓。”

　　“不然先洗個澡吧！”

　　“我已經洗過瞭，在傢裡面。”

　　確實，仔細聞的話，妹妹的秀發上還飄蕩著洗發露的清香。

　　“我煙癮犯瞭，我去陽臺抽個煙……”

　　“不要走，留下陪我，留下來陪我，哥哥。”

　　妹妹雙手穿過我的腋下，緊緊地摟著我的胸膛，柔軟的胸部毫無間隙地貼著我的後背。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言語上，都是在提醒著我——妹妹已經小孩子瞭。

　　“很晚瞭，該睡覺瞭，哥哥，要不然就趕不上明早的飛機瞭。”

　　“啊……嗯。”

　　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或者說拒絕妹妹這個選項從來沒有在我的人生出現過吧！

　　妹妹抱著我躺在床上，從未有過的奇怪氣氛彌漫在我們之間。

　　窗邊撒下銀霜般的月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逝。

　　“吶……哥哥，你睡瞭嗎？”妹妹忽然出聲問道。

　　“怎麼可能睡得著。”

　　“嘻嘻嘻，我也是，哥哥你的手心出瞭好多汗啊！”

　　“你不也是。”

　　“哥哥，我們上一次同床睡是多久之前啊？”

　　“大概是六年前？”

　　“不夠準確，是六年零兩個月。”

　　“啊，原來我畢業已經快六年瞭。”

　　“是啊，工作也換瞭好多份，現在都去香港工作瞭，真是瞭不起呢！”妹妹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滿的情緒洋溢於心。

　　“這麼大的事情瞞著你真的對不起。”

　　“是媽媽叫你別說的吧！”妹妹在我的後背上畫著圈圈，說道。

　　“嗯。”

　　“我就知道。”

　　“老媽好像誤會瞭什麼吧……”

　　“真的是誤會嗎？”

　　“呃……”

　　“哥哥，你說過的，會養我一輩子吧！會給我幸福吧！”

　　“幸福，我好像沒說……”

　　“說過的，難道說哥哥剛才的話隻是在敷衍我嗎？你這個大騙子，我最討厭哥哥瞭，嗚嗚嗚……”

　　“當然不是。”

　　我慌張地轉過身子，發現妹妹俏皮地眨著眼睛，哪裡有哭的樣子。

　　“別捉弄我啊！”

　　“哥哥才是，我剛才可是和你……你表白瞭哦！你就不表示些什麼嗎？說些肉麻的話也好啊！”

　　“別強人說難啊！那麼羞人的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那用實際動作來彌補吧！”

　　如同小時候那樣，我撥開妹妹略凌亂的劉海，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不行，我可不是小孩子瞭，不許再用這種吻糊弄過去。”

　　妹妹將頭枕在我的手臂上，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嬌嫩的粉唇蠢蠢欲動。

　　“那……”

　　下定決心之後，逃避的心思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低下頭，與妹妹額頭相抵，呼吸著對方呼出的廢氣，就在雙唇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妹妹忽然伸手擋住我的嘴巴，搖著頭，喘著氣說道：“不行，不行，果然還是不行。”

　　“又怎麼瞭？”

　　“都怪哥哥，幸福一瞬間來得太多瞭，我會壞掉的，還是等我畢業之後，當做畢業禮物送給我吧！”

　　“你果然是一個小蠢貨，作為讓我失望的懲罰，今晚我要抱著你睡覺。”

　　“還請你懲罰一輩子。”

　　“不用你說我也會照做。”

　　▲

　　喔喔喔——

　　公雞啼鳴，第二天在不知不覺中到來，高中緊繃的生活早已經讓我睡懶覺的餘裕，望向哥哥那像小孩子一樣的睡臉，不由會心一笑。

　　總算是說出口瞭，自記事起，便埋藏在心中長達十幾年的禁忌情愫終於開花結果，但是我和哥哥的故事和人生也許才剛剛開始。

　　不過離畢業還有好長一段日子，先偷偷地收取一點利息好瞭，我撩起耳旁凌亂的發絲，在哥哥的嘴唇上輕輕一點。

　　早安，哥哥……

　　“這樣就是第二百五十次瞭吧！又笨又令人發笑又令人感到心安的數字。”

　　我望向瞭不知道啥時候放在床櫃上充電的手機，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輸入密碼，解鎖，點開鬧鐘，把所有的響鈴都取消，哥哥會什麼時候醒就完全要看造化瞭。

　　“為瞭妹妹，哥哥工作上的風評稍微降低一點也沒關系的吧！糟糕……得在媽媽起床之前回去換衣服才行，然後去學校晨讀，還有三個月，隻要再加把勁的話，就能夠收獲果實瞭，不管是我的，還是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