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灰頭土臉的走瞭。
不走不行,林時恒太可怕瞭,一想到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跟他說,“培養一個醫生不容易,但毀掉一個醫學生卻沒多難。”
周遠就一陣陣發冷。
林時恒在威脅他!
文昭是他最驕傲的大孫子,成績優異、懂事孝順,更是考上瞭省內知名的醫學院,一度是他掛在嘴邊吹捧的存在,林時恒想毀瞭文昭的前程無異於在他心頭剜肉!
更讓人心驚的是,林時恒問他當年自己將偷走的錢弄丟後明明已經藏瞭起來,為什麼會那麼快被放高利貸的人找到?這個問題以前沒有細琢磨過,現在一想,簡直冷到瞭骨頭縫裡。
是他,是林時恒告訴那些人的!
他藏起來後曾經回傢一趟找他娘要錢,一定是他娘去求二姐幫忙的時候被林時恒發現瞭,然後他轉頭就告訴瞭那些人,眼睜睜看他被人打斷瞭腿。甚至在他快要痊愈的時候自己動手再給他來瞭一遍。
周遠終於明白林時恒當年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瞭。
“隨你是偷是搶,弄到錢後都可以接著治這條腿,但隻要我還在,這輩子你隻能當個瘸子。”
周遠一點不懷疑要是殺人不犯法,林時恒會立刻把他弄死。
惹不起,林時恒十六歲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心計,今時今日,他功成名就,名望地位金錢人脈一樣不缺,他拿什麼跟他鬥,連添堵都不能,以後文昭還要在醫學圈子混,得罪瞭林時恒百害而無一利!
傍晚,林傢非常安靜。
晨晨和悅悅不知道大人間的暗流湧動,和小夥伴們在門外追逐打鬧,嬉戲聲熱鬧歡樂,透過大門傳瞭進來,越發顯得屋子裡的氣氛沉悶壓抑。
林嫣被大伯母安排著在裡間陪堂嫂,她心神不寧,和堂嫂對視瞭一眼,惴惴不安的來到門口,想聽一聽外面的動靜。
但外面的人像有共識,說話的聲音都很小,基本聽不到什麼,林嫣正要放棄,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瞭瓷器打碎的破裂聲,緊接著就是爺爺的暴喝和奶奶的哭泣。
林嫣心急如焚,可等瞭又等,還是沒聽到爸爸的聲音。
不知過瞭多久,在林嫣心裡的弦繃到極致時,大伯母推開瞭裡間的門,喚她和堂嫂傢去。
林嫣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沒動。
大伯母說,“你要擔心去你大堂伯傢看看也行,能勸一勸最好。讓你爸爸軟和一點,好歹給老人傢一個臺階下”她說著嘆瞭口氣,“畢竟生恩一場。”
林嫣哪還有心思聽這些,草草點瞭點頭就跑瞭出去。
她現在隻想快點找到爸爸,想看看他怎麼樣瞭,那個人擺出那副嘴臉來要求爸爸,憑什麼把所有過錯都算到他頭上啊!
林嫣第一次覺得爺爺和奶奶不公平。
或許不是第一次,在媽媽的事情上就有端倪,以前以為是他們不喜歡媽媽,現在才明白原來是爺爺奶奶根本就不夠重視爸爸,如果真的疼愛爸爸怎麼會那麼對待他的妻子,人都說愛屋及烏,可原來不愛也會殃及池魚。
那爸爸呢?
他心思那麼敏銳,是不是早在爺爺奶奶表現出對媽媽的不喜時就明白瞭自己的不受重視,當時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根本一刻都等不瞭,林嫣很快來到林時韞傢,敲瞭門,堂伯母卻說爸爸沒過來,林嫣哦瞭聲,回瞭她的問話,失落的離開瞭。
她垂著頭,腳步沉重,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心裡很委屈。
這麼生氣嗎?走瞭,怎麼不帶上她。
“再撅嘴上能掛油瓶瞭。”
車子停在她面前,爸爸單手握著方向盤,揶揄。
“什麼嘛。”林嫣嬌嗔的小小白瞭他一眼。
林時恒失笑,“上車”
林嫣饒過車頭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瞭進去,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車子發動
“看什麼呢?”林時恒早註意到她的目光,隻做不知,但是她看瞭又看,他實在好笑,才開口問。
林嫣很坦誠,“看爸爸有沒有難過。”
林時恒一頓,隨即輕笑,知道這句話小姑娘一定在心裡憋瞭很久,也很忐忑,他思索兩秒,平靜道,“嫣嫣,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種感情都被人期待。有些人就是親緣淺,強求不來,或者說強求來的也沒有意義。”
“爸爸在很久以前就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期望瞭。”不渴望得到什麼就不會因為得不到而失落,也不會被傷到,這是他很早以前就悟出的道理。
他瞧瞭她一眼,“覺得爸爸冷情嗎?”
可縱然被認為冷情,也不會改變他對那兩個人的看法,當年種種已不堪追溯,但他們年富力強時的恣意漠視、忽略卻已刻在瞭他的骨子裡,現如今他們覺得自己已年邁,需要兒子做依靠,所以來他這裡扮脆弱獻柔情,焉知他不會對這種行為感到深惡痛絕!
他目光太過深沉,林嫣搖頭,再搖頭。
不會,怎麼會。
他幾乎把所有疼愛和溫情都給瞭她,她怎麼會覺得他冷情呢?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林時恒笑笑,“那不難過瞭?”
多大點事,他自己沒覺得什麼,反倒讓她經瞭心,哪裡值得。
“這些不算什麼,”他認真道,“傷不到爸爸。”
怎麼可能不受傷,一定是在安慰她。
林嫣皺瞭下小鼻子,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淚目的樣子,爺爺剛剛多兇啊,要是他這麼兇自己,她都要哭死瞭。
抹瞭抹眼淚,她捏住他衣角,極認真、極認真的看著他,
“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爸爸身邊。所以爸爸不要傷心,你還有我。”
她的模樣很真摯,像捧著自己的心意遞到他面前,林時恒雖然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那麼大感慨,也明白她表大的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意思,但不能否認,一顆心還是被她給填的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