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圖窮匕見

  “梁小姐您好,請問網路上關於您懷孕的事是真的嗎?”

  “梁小姐,請問現在爆出懷孕,跟前陣子的稅務風波有關聯嗎?”

  “梁小姐可否透露一下,孩子父親到底是從政還是從商的呢?”

  ……

  梁雙燕匆匆躲開圍在周圍的記者,在幾位助理的保護下快速擠出。

  電梯周圍被堵得水泄不通,她的幾個助理都忙著清場,她趁亂躲進視線盲區的消防通道,沿著步梯上行。

  想到沈瑾瑜這個陰險小人吃悶虧的樣子,被媒體狙擊的不悅平復許多,原本沉重的步履也輕快不少。

  走到三樓的出口,似乎想起什麼,突然心慌起來,她下意識抓住扶梯的把手。

  就在她打算繼續上行時,裡面沖出來一道黑影,撞瞭她一個不防備。

  好在握住扶梯的手還沒松,雖然摔下瞭樓梯,到底還是卸瞭力。

  她驚魂甫定,有血順著大腿根部擴散。

  衛衣頭帽和口罩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往下看瞭一眼,轉身消失在她恐懼的視野中。

  如果不是對視時看到的那雙眼睛太冷靜,任何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場平凡的逃逸。

  之前的記者雖然被助理們攔截瞭,但還是流出瞭不少視頻照片的。

  視頻中梁雙燕行路匆匆,但手下意識捂在腹部。

  媒體還翻出瞭她去年接受訪談時對另一半的要求,視頻中她侃侃而談:我覺得做女強人就挺享受,我想我不需要再嫁入豪門吧?

  這麼捋下來,媒體們得出結論——梁雙燕99%懷孕瞭,孩子生父100%是某位青年市長。

  對於沈瑾瑜巔峰時期的過度炒作終於反噬得徹底。

  若是沒有當初瑛瑛情人們花錢的那場偶像級造勢,沈瑾瑜開房視頻不會第一時間被辨識到人,現在懷孕事件也不會一下子就被引火燒身。

  因為他的名氣在外,就算媒體沒故意散播,路人也會分分鐘認領,有關部門消除影響的速度根本來不及。

  組織部的陳部長顯然也看到這些花邊新聞,忍不住又給沈瑾瑜打瞭個電話:“你和那個演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總也扯不清?”

  沈瑾瑜嚴詞保證:“絕對沒有,都是捕風捉影,我絕不是那種不檢點的人。”這話陳部長聽聽就算瞭,畢竟沈瑾瑜情婦的實名舉報還壓在那裡。

  況且陳部長早先還看過君雅流傳出的那個開房視頻:“你心裡有數就好,過去的倒也無所謂,現在可不要蹚她的渾水。”

  沈瑾瑜再三否認,這才安撫瞭對方。電話掛後,他想瞭想,又給薑步青打瞭過去。

  兩邊總是都要安撫住的。好在用不瞭幾天瞭,等梁雙燕流產,就沒什麼可以逼迫到他,以他的謹慎,穩到秋季沒問題。

  其實真要求穩,他應該聽從薑步青的安排,日後不說提拔,至少不會吃虧。

  但薑步青把他視為傀儡,而他本就是天生反骨的人,如何肯乖乖服從?再加上瑛瑛的失控和身體的無能讓他血液起瞭某種激進變化,近乎孤註一擲地謀求權柄。

  如果說現在她是一隻撓得他鮮血淋漓的貍貓,那將來她最好變成他手心困死的飛蟲。

  ——當他連她都不再愛惜,就更加不會愛惜自己瞭。

  聖心醫院,梁雙燕靠坐在床頭,臉色還因為之前意外而慘白,神情卻是鎮定的。

  她可能有時盲目自信,但並不蠢。

  賀璧站在旁邊,俯視著她:“現在……你總該相信瞭吧?”

  梁雙燕咬唇不語。

  幾天前,這位就找上她,告訴她有人想要買兇讓她流產,且手段會一次比一次激烈。

  她不信,但就像當初私自做試管的事一樣,她一向喜歡兩手準備。

  為此她在腹部綁瞭厚厚的海綿,衣服也穿得寬松,當時摔下樓梯撞擊並不嚴重。

  但到底受到瞭驚嚇,有些先兆流產。

  之前她放出懷孕的消息,隻是小范圍試水,真實能確定她懷孕的人,隻有當初的醫生、薑步青和沈瑾瑜。

  利益相關,兇手是誰一目瞭然。

  她沒想到沈瑾瑜這麼敢……孩子差點就沒瞭。

  如果沒瞭這個孩子,薑步青肯不肯保她,連問都不需問,這大概也是沈瑾瑜有恃無恐的原因。

  好在就醫及時,面前這個男人還妥善保護瞭她的隱私。

  說實話,拋開之前的算計較量不談,她對沈瑾瑜已恨到無法和解。哪怕她曾想過打掉這個孩子,但真正無助流血那一刻,孕激素的本能仍令她絕望到痛不欲生。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連番翻船使她終於從盲目自信中清醒,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賀璧輕描淡寫:“出國。”

  “不可能!”她下意識反駁,仍咽不下這口氣:“這件事,先生也是站在我這邊的,是他沈瑾瑜陽奉陰違,我幹嘛要敗走?”

  賀璧嗤笑她看不清形勢:“強龍不壓地頭蛇,你被稅務調查組絆在這裡,薑先生鞭長莫及,你覺得在本地鬥得過沈瑾瑜?”

  “產期還有7個月,每天都有可能出意外,你怎麼防?這次還是在你自己公司,人抓住瞭嗎?”

  “退一萬步講,在你和沈瑾瑜之間,你覺得那位真的鐵瞭心保你?沈瑾瑜明擺著不願娶你,那在一個劣跡藝人和得力下屬之間,你覺得誰比較有價值?”

  這句話戳中瞭梁雙燕的隱憂。

  的確,如果薑步青下決心保她,其實她的事本不必鬧到沸沸揚揚,進退兩難。

  至今若不是拿她試探沈瑾瑜,薑步青恐怕任由她去坐牢。

  數億對她來說是天價,對薑步青真的很難協調嗎?歸根到底是已經把她看做犧牲品。

  煙癮發作使她煩躁:“如果能揪住沈瑾瑜買兇交易的證據就好瞭。”她就不會這麼被動瞭。

  賀璧笑而不答。

  證據麼自然是有的,但現在可不會給到她。

  “對你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自保不是嗎?”他提醒:“出瞭國,你可就有的發揮瞭。”

  她苦笑:“我現在被查,出國是我想出就出的嗎?”

  賀璧搖頭,“這點梁小姐可以放心,隻要你想走,我馬上就能為你安排下去。”

  這裡有一個時間差,一開始梁雙燕的確承認瞭疏忽大意偷稅漏稅,隻等補繳,可後來因為石油事態升級,上面對她的處罰傾向於從重判刑,對她的動機也認定成主觀故意。

  上面有心推她出來平忿,卻因有悖於修訂後刑法201條的豁免條款而難以執行,一直推敲自圓其說的方案。有聲音認為應該嚴謹給夠她法條內補繳的時間,也有聲音認為影響惡劣應該以儆效尤。就在這個一拖再拖的爭議過程之中,梁雙燕聞風懷孕。

  簡言之,偷稅漏稅還沒通過官方蓋棺定論,程序上處於被調查階段,沒被正式限制處境。

  不過即使這樣,她想出境也還是難度不小。

  若按尋常,在她到瞭機場檢驗身份時就會被攔截。

  但賀璧已通過周宇澤跟周林海打好瞭招呼,會從邊檢放水——畢竟周林海傢族跟賀璧一拍即合,也想投資梁雙燕搞掉沈瑾瑜。

  “怎麼操作你就不用擔心瞭,我會為你提供擔保。”賀璧遞給她一個寫有莊園地址和對接電話的卡片:“目的地法國,上面有聯系方式,等你落地巴黎,後續一切都不用擔心。”

  “你就不怕我不回來瞭?”梁雙燕震驚。

  賀璧笑而不答。

  因為體制問題,賀氏在法國的根基要比華國更深。在他的地盤上梁雙燕想玩逃單?那真就跟說著玩兒似的。

  即便梁雙燕真的逃單,但凡她能豁出去搞沈瑾瑜一票大的,那幾億他就是替她掏瞭又如何?完全值回票價。

  梁雙燕臉上泛起復雜和警惕:“你們……想得到什麼?”

  “很簡單,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賀璧笑瞭笑,繞開瞭話題:“現在看來你暫落下風,但如果梁小姐後發制人,勇敢發聲,到時候逆風翻盤不是難事。”

  “梁小姐以緊急就醫保胎名義去法國,承諾一年後還會回來,又有我來走稅務擔保,這不算叛逃,我也會幫你出具官方手續。”

  “其實梁小姐,你有沒有想過,現階段價值,你是小於沈瑾瑜的,所以那位先生的天平會傾向他,而當沈瑾瑜越沒價值,你反而勝算大起來。”

  “……那麼,我就預先祝梁小姐旗開得勝瞭。”

  薑步青掛瞭電話,臉上是明顯不悅。

  剛才沈瑾瑜主動打過來,說來說去言辭懇切,可到瞭關鍵問題,依推說考慮。

  說起來,沈瑾瑜那個情婦出現的時機還挺微妙。

  沈瑾瑜潔身自好,一到雲臺就栽進瞭溫柔鄉,還因為她男友爭風吃醋,很是做瞭些不上臺面的報復。

  當時他覺得事出反常,還特意問過,被沈瑾瑜拿“逢場作戲”給搪塞過去瞭,現在看來可完全不像那麼回事,竟然影響到瞭他的佈局……這女人,別一開始就是個美人計吧?

  想到這他撥出個電話。

  “喂?是我。沈瑾瑜那個情婦的資料,你替我查查,我要詳細的背景。”他頓瞭頓:“順便,把沈瑾瑜那個姐姐的資料也給我一份。”聽說沈瑾瑜有個失蹤的姐姐,一直在找,如果沈瑾瑜實在不聽話,他也可以用其親人下落做誘餌——到時候情婦和親姐之間,他總不會選錯?

  對普通人來說,茫茫人海找個失蹤人口是大海撈針,可對他們這個級別來說,區別隻在想不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