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瞭?”
沈瓊瑛茫然睜開眼。
入目的是帶滑軌的天花板,四周是聖母和天使的暖色調壁紙。
似乎陌生又有些熟悉。
遲鈍的腦子想瞭半天,才明白是在聖心醫院——她又住院瞭。
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像是被重型卡車碾碎又拼湊的。
唯一知覺明顯的是下身,一陣陣無法忽略的刺痛感,好像陰道裡被刀子攪剮瞭一遍。
紀蘭亭見她起得費力,忙把床搖起來,扶她坐起。
“我睡瞭多久?”出口的聲音暗啞到讓她陌生,緊接著嗓子也刺痛起來。
“三天。”紀蘭亭看著她羸弱的樣子特別不是滋味。
她底子本來就不好,這麼一折騰,原本吃藥養回來的那點全還回去瞭。
甚至比之前還要差些。
這次善後,沈隱仍是找上瞭紀蘭亭。
沒辦法,沈瓊瑛血液裡或許有什麼違禁成分,下身又一片狼藉,唯有托付給紀蘭亭他才能安心。
所以紀蘭亭這次背的黑鍋不是一般大。
怕沈瓊瑛有什麼危險,驗血驗尿做個全面體檢是必要的。而下藥這種事顯然不是沈隱能做得出來的,被紀蘭亭連逼帶猜的,也隻得交瞭底。
他不敢跟沈瓊瑛一起入院,生怕亂倫被人發現。
所以撐到沈瓊瑛檢驗結果出來,確認沒有大礙,這才肯去別的醫院就診。
就著紀蘭亭的手連喝兩杯水,她才覺得好些。
“瑛瑛,你想吃東西嗎?”紀蘭亭拿過一旁備著的保溫煲:“這是沈隱……”
沈瓊瑛抖瞭一下,別過頭:“我還不餓……”
紀蘭亭又倒瞭一杯水:“那就先喝點水,等過會想喝粥瞭,我再給你盛……”
沈瓊瑛打斷:“我下面是不是撕裂瞭?”
紀蘭亭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沒撕裂,就是磨破有點嚴重,得養一兩周的。”
她沒再說話,靠坐在床頭,不知在想什麼。
紀蘭亭覺得這種時候說點什麼都不太合適,也不敢輕易開口,隻默默幫她梳頭擦臉。
坐瞭會兒,沈瓊瑛的腸胃運作起來,突然餓得發慌:“……你能幫我訂份咸粥嗎?”
紀蘭亭愣瞭愣,看向床頭櫃:“這有粥……”
沈瓊瑛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我不想吃白粥,想吃點有味道的。”
紀蘭亭眼神一亮:“那正好,這個是黨參老雞吊出來的湯熬得粥,比住院部供的粥不知好多少……”
沈瓊瑛捂著肚子,“我突然想上廁所,你讓護士來幫我尿管拔瞭吧。”
於是一番折騰後,她又捧著水喝起來,再沒提要吃飯的事。
紀蘭亭怕她有什麼誤會,試探著跟她解釋:“沈隱……”
沈瓊瑛再次打斷:“我累瞭,想一個人待會。”
紀蘭亭這下再遲鈍也知道她在回避。
其實他想說,沈隱的狀況也不是很好。
沈隱把瑛瑛交到他手上時,自己的臉色非常難看,明明差點暈過去瞭,卻不肯去醫院,硬是撐到她檢驗結果出來。
紀蘭亭不放心,委托周宇澤代為照看沈隱,生怕他一個想不開找沈瑾瑜拼命。在他看來,周宇澤算是母子戀知情人,不用擔心泄密;再者周宇澤做事有分寸,能勸得動沈隱按捺。
周宇澤思來想去,還是告訴瞭賀璧。
一來他傢教太嚴明,沒辦法像紀蘭亭那麼一直缺課,他傢裡跟老師都是通過氣的,要是連番請假很容易被他爹順藤摸瓜;二來這事太大,說明沈瑾瑜受刺激也大,恐怕不是到此為止就能消停,也根本不是幾個中學生兜得住的,需要同一層面的人物來對抗;三來賀璧算是沈隱半個監護人,一直對沈隱表現得很是上心,也是時候檢驗真心假意。
賀璧並不知道母子倆的前情,隻以為全是沈瑾瑜發瘋陷害。
他極度震驚,險些怒而犯病:沈瑾瑜簡直不是個人!!!
當初他年少輕狂,隻覺得跟沈瑾瑜一起玩他姐夠刺激;後來又覺得這人連親姐姐都能賣,缺乏人性,令他心裡發毛敬而遠之;現在看來,豈止不擇手段,簡直就不是個正常人。
如果說他賀璽是個情緒不穩、病愈的病人,那對方就是個病入膏肓、沒救的變態。
他硬押著沈隱去就醫檢查身體,沈隱不肯住院打葡萄糖,隻吃瞭些升壓藥,硬是要回傢給沈瓊瑛熬補湯。
賀璧攔不住他,隻能監督他好好作息,按時吃藥,私下卻在緊急聯系寧睿回來給沈隱做個心理輔導。
畢竟在他看來,被人下藥和自己母親交媾,這種心理陰影是終身的,不及時幹預恐會影響一生。
是以沈隱要為沈瓊瑛做這個做那個的,他也不敢過分幹涉,生怕傷到對方敏感自責的心。
沈隱拿著桶蟲草老鴨湯過來時,紀蘭亭正坐在門口長椅上發呆。
看到他過來,紀蘭亭笑瞭笑:“你今天臉色好多瞭,前兩天煞白煞白的,都嚇我一跳……”
沈隱“嗯”瞭一聲,悶頭往病房走,卻被紀蘭亭攔住:“哎你等等……瑛瑛醒瞭。”
沈隱一愣,露出一個真心的淡笑。
他每天過來,看到她沒有生氣的樣子,受盡煎熬。
在臉頰搓瞭搓,把自己硬揉出幾分血色來,正雀躍推門,卻被紀蘭亭拽到一旁:“哎不是……我是說……瑛瑛她剛才醒過,現在又睡瞭……”
沈隱抿瞭抿唇:“那我輕點,我就看看她,把湯放過去……”
紀蘭亭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說,隻能隱晦提醒:“……那個,之前的粥她還沒吃呢,要不,你拿走吃瞭吧?別浪費瞭……”
沈隱僵硬瞭片刻,“……我明白瞭。”
如果隻是單純沒來及吃,紀蘭亭不會說讓他拿走。
他小心地走近門,手掌貼上冰冷的玻璃,想要觸碰到不遠處的她。
透過那塊豎條的玻璃,貪婪地看著她的床位,哪怕隻能看到她裹著被子的下半身。
他看得一眼不眨,看到被子似乎動瞭,她可能沒睡著,或者翻瞭個身。
他多想進去抱抱她,但還是忍住瞭。
看瞭一會兒,他還是走瞭。
提著兩個保溫桶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那兩個原封不動的保溫桶似乎把他壓垮瞭,讓他步履沉重。
紀蘭亭看得有些不忍,回到沈瓊瑛床邊,想再勸勸她。
但見她坐瞭起來,靠在床頭,滿臉都是淚,用手狼狽地捂著臉,卻沒有發出聲音。
紀蘭亭把保溫煲提出去,她就知道是小隱來瞭。
她心裡特別難受。
想到那夜的情形,就會想到三個人糾纏的醜惡畫面,甚至兩條陰莖同時在身體裡的荒唐羞恥。
她知道這不關小隱的事,她也不想怪他,但她根本沒辦法去面對他,也不想再看到他。
看到他,她就止不住想起當時的場面,而一回憶,她就控制不住陰鬱想死。
想起他和沈瑾瑜幾乎復刻般的臉,會讓她覺得母子倆再在一起都令人作嘔,甚至會讓她懷疑這段母子情是否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她忍不住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中。
紀蘭亭嘆瞭口氣,也沒法再說什麼。
心說這是何必呢,都惦記對方卻不肯見面。
不過想想那天瑛瑛有多慘,他又大概能理解瞭。
說來說去都是沈瑾瑜做的孽。
他善解人意地為她訂瞭住院部的粥,又把她擁進懷裡,讓她埋在自己胸前好好哭。
“別擔心,他吃過藥也好多瞭,都過去瞭,過去瞭……”他決心以後放學都寸步不離,再不讓沈瑾瑜那個瘋子有可趁之機。
沈瓊瑛突然從他懷裡掙出來:“他怎麼瞭?他也住院瞭?他的身體要緊嗎?”
紀蘭亭也知道,現在正是自己取而代之的好時機,但要他昧著良心使壞,他做不出來。
作為室友,沈隱跟他還算和諧;作為傢教,更是無償又毫無保留;作為情敵,也一直光明磊落。
他盡量客觀地還原瞭事實,又看瞭眼窗戶:“他應該還沒走遠……”
沈瓊瑛怔忪,表情發苦:“算瞭……他好好的就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