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蟹腿肉鮮甜肥美,沈瓊瑛吃得幹幹凈凈。
於是接下來被暗中觀察著她的男人們人手投喂一條,她勉強又吃瞭兩條就飽瞭。
她看瞭看剩下那條完好的蟹腿,想起小隱似乎沒有吃過這個,拆開遞給他:“很鮮,你嘗嘗。”
沈隱本來有些沉鬱的臉色瞬間松快瞭,接過獨一份的小心意,慢條斯理地吃起來,表情愉悅——哪怕他並不怎麼愛吃海味。
賀璧倒不在意沈瓊瑛對沈隱好,見沈隱吃得開心他也高興,轉頭又讓經理上瞭一份。
唯有知情的周宇澤和紀蘭亭有些吃味。
賀璧甚至親手又給沈隱拆瞭一條,帶著份關愛彌補的心情遞給他:“吃吧,以後想吃多少都有。”他自己也是富貴窩裡長大的,哪怕從小到大勾心鬥角,至少物質上最沒短缺過。
想到自己的兒子在沿海城市長大卻沒吃過帝王蟹,他就心疼得不行。
又是這該死的“父愛”……沈隱如鯁在喉,頓時沒瞭食欲。
賀璧毫無覺察,仍沖周紀二人張羅:“你們也吃,不夠再加。”
紀蘭亭哀怨地看向沈瓊瑛:“瑛瑛,我也想吃你親手剝的……”
這玩意兒他早吃膩瞭,誰稀罕,還不是因為瑛瑛的特殊對待。
沈瓊瑛笑瞭笑,沒說話。
周宇澤最是乖覺,盛瞭碗暖湯讓她無法拒絕:“吃太多肚子疼,喝點湯驅驅寒。”
電視裡的省衛視播放著各種新年預熱節目,一派普天同慶喜氣洋洋。
就連原本很少出現在公眾視野的仝族山民也秀出瞭傢裡一些老物件,指著傢門口的稀有植株和古色古香的木建築述說過去的春節儀式和年味解析。
原汁原味的仝族祝福沒一個人聽得懂,但不妨礙讓在場的男士心情變好。
“你安排的?”紀蘭亭詫異看向賀璧。他手頭有錢隻能請請水軍,要出動省衛視,除瞭砸錢還得靠關系。
賀璧輕輕笑瞭笑,轉動手中的酒杯:“鏡頭裡面有一些算文物,很快上面的專傢就會找下來。”今年春節晚到瞭2月底,3月開春就是政協會議,民族團結是基調,再有矛盾也得低調茍著,沈瑾瑜的工作應該很不好做。
沈隱沉默地聽著,心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有些莫名煩躁,長草一樣惦記著結賬的事。
借去洗手間的功夫直奔前臺,可惜被拒絕瞭。他不甘心,然而對方客氣又堅決。
他腦子裡晃過剛才賀璧配合著瑛瑛給他夾菜的模樣,心一沉再沉。
經理心裡也苦,他哪敢收這錢?隻能搬出老板的意思來應付。
而那邊賀璧也把沈瓊瑛叫到瞭一旁,“瑛瑛,最近沈瑾瑜因為山民申請非遺對抗動遷的事疲於應付,查到我們的手腳也是早晚,我擔心他會遷怒你……不如你們搬到我的地方住,我也能照顧你們母子。”
沈瓊瑛微微一愣,隨即搖頭:“不用瞭。”
賀璧還想再說些什麼,她拒絕的話到嘴邊,打瞭個卷,換做瞭委婉的方式:“不用這樣的,我這輩子隻想和小隱在一起,沒別的打算。”
隔得不遠,周宇澤和紀蘭亭都明白這話什麼意思,多少有些低落。
唯一不明白的賀璧眸光閃動,似乎有些無奈:“瑛瑛,你不用這麼防備我的,我也疼小隱,不比你少。”
“我隻是想護著你們娘倆,明白嗎?我不會違逆你的意願讓你為難。”
“無論你們怎麼想,改變不瞭我是他父親的事實,就算你不接受我,孩子……”
買單失敗的沈隱心情不太順暢,聽到賀璧的話更是惱火。
無數次被賀璧當做晚輩關愛的憋屈瞬間炸開,讓他忍無可忍。
“你越界瞭。”他迅速攬住沈瓊瑛的腰肢宣誓主權,卻苦於不能把關系宣之於口。
他冷著臉色告誡,絲毫不留情面:“我沒有父親,也不需要父親。如果你做那些事都是為瞭鋪墊,讓我媽接受你,那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不需要你對我好,我媽也不需要!”
“收回你自以為是的關心,以後也不用再費心瞭。”
說完,他拉著沈瓊瑛就往回走。
賀璧的這種關心是無孔不入的,無法拒絕的,更要命是善意的。
如果放任下去,就像今天這樣,他根本無法拒絕對方的滲透,更不知道怎麼抵制對方的靠攏。——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
飯桌氛圍有些尷尬。
賀璧沒想到沈隱反彈會那麼大。
無怪他自信過頭,要知道紀蘭亭周宇澤是沈隱的同學甚至學弟,關系尷尬尚且和諧,那他這個血濃於水的父親總應該更容易接受吧?
他一直沒把周紀二人太當對手,隻以為撼動兒子就可以瞭。
他自嘲地笑瞭笑,揉瞭揉太陽穴,隨即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宇澤和紀蘭亭:“這孩子,平時在學校也這麼叛逆嗎?”
周紀二人都不知該怎麼說——多少帶點同情。
別看幾人看著和睦,其實都是情敵能有多好?都清楚像沈隱這樣翻臉不過是早晚,自然不會挑明。
紀蘭亭嗤笑瞭一聲,帶著點看好戲的味道:“瑛瑛可是沈隱的逆鱗,他為瞭她不止跟我打架,連女孩子也打,你可還是死心吧!”
周宇澤說得有些委婉:“有些跟沈隱不對付的人一直叫他‘媽寶’。”
賀璧蹙起瞭眉,若有所思,表情有些難看。
回到傢,看到茶幾上兩個紅包,沈隱停住瞭腳步。
沈瓊瑛也看到瞭那兩個紅包,也覺不妥,“唔……你待會把這個送還給他們,”她看瞭他一眼,又斟酌措辭:“順便跟……嗯……跟他說話客氣委婉一點,就說好意心領瞭……你剛才有事要走有點急,說話有些沖,不是故意的……”
沈隱猛地回頭,死盯著她:“你什麼意思?嫌我跟他說話不客氣?你後悔瞭是不是!”
沈瓊瑛嚇瞭一跳!
她白著臉後退半步:“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瞇著雙眼步步緊逼,想要看透她隱秘的內心,連續的委屈吃醋使他口不擇言:“怎麼?一頓奢侈的午餐把你打動瞭?聽到他為你做那麼多事很感動吧?哪怕他曾經再惡劣,現在好瞭傷疤忘瞭疼,都是可以彌補的吧?”
“真以為他能從沈瑾瑜手裡撈你?還是你順水推舟想跟他在一起?”
他承認,賀璧是做瞭不少事,可那真是無償的嗎?現在她已經動搖瞭,以後又會怎麼樣?
從沈瑾瑜手心換到賀璧掌中,有什麼不一樣?
沈瓊瑛紅瞭眼眶,“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她確實有些小心思,想讓沈隱委曲求全一點,跟賀璧不要劍拔弩張,無非是因為那天偷聽到電話裡的威脅,陰影在心裡揮散不去,她不知道自己能為小隱做什麼,滿腦子都是未雨綢繆。
“我也是為瞭你好啊!如果不是因為……”她倏然住口,哽咽著止瞭聲:“做人留一線,凡事好相見,萬一呢?萬一將來有事需要他幫忙,他現在也不是那麼壞……”
她有些猜測,身邊的不順心或許都跟沈瑾瑜有關聯。
她不想再把佩儀無辜牽扯進來,因為她和佩儀的友情一直是不對等的,她幾乎沒有給予——但如果是賀璧,那是他曾經欠她的,幫她等於善後,她不會有太多心理負擔。
可以說,她隻是純粹為瞭小隱才應付賀璧。
沈隱心裡其實全都明白,痛苦自責使他軟瞭下來,死死抱住她:“對不起……”
他也難受到喉嚨哽咽:“是我讓你操心瞭。但我真的難受……別求他,答應我,無論什麼事,別再去求他好嗎?”
成年人帶來的攻勢和能量是壓倒性的,賀璧已經逐漸展露實力和意圖,他害怕失去她。
她有些心酸,銳痛的心也軟瞭一角。
他溫柔吮吻她的眼淚,在他希冀的目光裡她倉促點瞭點頭。
他的安全感終於回來,熱烈地低頭親吻。
兩個人氣喘籲籲吻在一起,情欲撫平瞭剛才的萎靡壓抑。
心意早已彼此相通,即使偶有口角爭執也不會真的誤會對方的為人。
她很好哄,因為她知道跟幾位異性的曖昧過往對他並不公平,她理解他的難堪自尊,她不舍得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