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聲停住在眼前,皮鞋就抵著她的劉海。
對方沒有動,就那麼冷冷看著她螻蟻一樣掙紮。
她費力地抓住瞭他的腳踝:“你針對我吧,別再牽連別人瞭!”她煩透瞭!她恐懼透頂,厭惡自己成為瘟神一樣的存在。
他蹲下,捻起一根鑰匙在她眼前晃瞭晃:“那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瞭。”
說完隨手一擲,還沒等她從鎖骨被擊中的酸痛出緩過神來,鑰匙已經滑進瞭她的領口。
冰涼的金屬順著柔嫩的肌膚滑行,激起一串J皮疙瘩。
他帶著毒蛇一樣的勝券在握的笑意看著她。
她咬牙切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搖搖晃晃站瞭起來,從穴口摸出瞭鑰匙,遠遠扔瞭出去。
他終於露出微微錯愕的表情,隨後嘖嘖惋惜:“那麼好吧,你玩不起,你身邊總有人玩得起。寧睿?薑佩儀?紀蘭亭?沈隱?……”
他每說多一個名字,她瞳孔就痛苦地縮小一分,直至聽到“沈隱”,她再也忍無可忍,像是被當面咬死瞭幼崽的母獅子,在他震驚的表情中抱住瞭他,同時用盡這輩子的氣力,狠狠向外翻滾,迎上瞭對面疾馳來的車輛。
天旋地轉中,沉悶的碰撞,血鋪天蓋地,飛濺得到處都是。
“真好啊,都結束瞭……”她呢喃著。
從醫院的床上睜眼醒來,她麻木的眼神對上沈隱濃情如墨的眼睛。
“媽!你醒瞭?你感覺怎麼樣?”他無限靠近她,把耳朵貼向她的唇:“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死瞭嗎?”她怔怔地看向他,貪婪地嗅著他的發香。他們用瞭一樣的洗護,可是他的汗液蒸發出瞭獨屬於他的香味,讓她眷戀。
“別亂說,你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他越發心疼而自責,覺得一定是自己最近有恃無恐要她要不夠,才讓她累到發燒暈倒說胡話:“媽,怪我……你就是太累瞭才會發燒吧,都怪我……”
他不該因為覺得她積蓄瞭療程氣色漸好就掉以輕心。
“對不起。”沈隱說著擔憂地以頭相抵,觸探她的額溫。
還好,掛過水溫度早降下去瞭。隻是人好像給魘住瞭似的,沒什麼活氣。
他一邊喂她喝水,一邊解釋:“你發燒暈倒瞭,有人把你送到瞭醫院,是護士從手機通訊錄通知我的。”
她恍恍惚惚喝完瞭水,又松開瞭手靠坐回床頭。
原來是個噩夢而已……她安下瞭心,湧起滔天的慶幸,繼而又升騰成瞭不可置信。
原來她已經厭惡沈瑾瑜到那個地步,希望他去死瞭嗎?
可惜,她不願那麼慘烈同歸於盡。因為她有瞭無論如何不舍得丟下的牽掛的人。
想到這她有些冷漠的眼睛裡又染上脈脈溫情,看向眼前恨不得時刻黏上來肌膚相貼的人。
直到她的手無意識插進兜裡去摸手機,指腹一冰。
她打瞭個激靈,眼神驟然失焦。
沈隱又喊瞭一聲媽,把她的手機遞給她:“沒丟呢,在我這裡。”
她略微遲鈍地接過手機,若無其事地塞回兜裡,手機跟金屬碰撞的聲音使人清醒,她輕輕地說:“我想自己住。”
沈隱渾身一震,隨即眼巴巴地看著她,貼著她蹭來蹭去,試圖融化:“媽你不怪我吧?”他嫌少露出這撒嬌的一面,臉上的冷清消失不見,隻剩下小心翼翼的討好。
特別可愛,就像是已經成年廝殺的頭狼,回到窩裡抖掉瞭一身威風,嗷嗚一聲化身傢犬,仍然對著母親兼伴侶搖尾巴。
一定要是母親兼且伴侶,因為兼具瞭前者的恩威和後者的吸引。單是其中任何一個身份,他都膩不成這樣,任性甜蜜著。
尤其是她最近無論生活中還是在床上,方方面面的縱容,讓他貪婪彌補瞭這十六七年缺失的愛意。
哪怕是母愛還是情愛還是性愛,總之,他要很多愛。
她的給予和縱容使他猶不滿足的,他就加倍去她身上索取,主動做出來。
她回過神來,摸瞭摸他的臉:“寶寶,媽媽想自己住一陣,休養一下。”
沈隱看出她的認真有些意外,立馬緊張慌亂起來,可惜在醫院裡人多口雜,他又不敢多說,隻能死死抓握著她的手。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真的感到瞭後悔。
他原本不該自制力這麼差的,可怪他被貪得無厭和嫉妒猜疑沖昏瞭頭腦。
想到這,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是乞求地看著她。
她有些心疼,對他溫柔笑瞭笑:“其實不怪你,我最近失眠,你別想多瞭,你知道我有點老毛病。我想分開幾天,睡睡懶覺。畢竟你每天早起晚歸,也有點影響到我。”
沈隱心頭一松,隨即又緩緩下沉。
他已經漸漸知道,她因為當初被強暴的事,一度失眠噩夢,成宿睡不好覺。
是寧睿一直調理開導,才讓她的情況維持得很好。
而現在她因為自己的關系跟寧睿分手瞭,或許是因為這樣,她又神經衰弱。
要讓寧睿回來嗎?要說自己不在乎嗎?可是話頭在舌尖糾結來去,終究出於私心閉口不提,隻化作一個悶悶的“好”字。
他剛剛得到她,那麼幸福,他真的不想再度分散和失去。而這樣的話,他似乎就沒理由拒絕她短暫的分居請求瞭。
見他反常地沉默下來,她想到接下來註定的背叛也內心有愧,搜腸刮肚地關切他。
“最近還有空去你薑姨那邊實習嗎?”她征詢著:“畢竟高三最後半學年,沖突的話我幫你跟她說一說……”
沈隱搖頭:“從決定參加高考我就沒去瞭,不過每周末會有小半天的時間跟薑姨見面吃飯,她有時候邊辦公邊帶帶我,像是授課一樣,也不太耽誤時間,就當放松換個腦子瞭。”
沈瓊瑛微微怔忪,嘆瞭口氣:“你薑姨對你是真的好。”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其實也沒什麼的,更多是閑聊,聊到未來選專業,或者隨便聊聊實務……”沈隱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以為她是失落:“你不喜歡嗎?那我以後不去瞭……”
“不是,”沈瓊瑛低下頭,手在兜裡握成團,攥緊瞭鑰匙,直紮得手心刺痛:“我是說,這樣真的很好,我們都要感恩。”
她下定瞭決心,有些眷戀地看著他:“這是好事,如果你有餘力兼顧的話,周末就去公司宿舍住吧,這樣省得來回跑,平時,嗯,我想你就去看你,這樣好嗎?”
沈隱見她確實沒有不開心,這才答應下來。
次日在她的催促下,沈隱住回瞭學校宿舍。
當天下午她就登瞭沈瑾瑜的傢門。
當初有車的人少,因此別墅風格簡潔,並沒有配備車庫。門廊一側倒是有一個銜接綠化帶的半開放式小院,有格調的人用來蒔花玩草,接地氣的人柵起來養J種菜,似沈瑾瑜這樣的單身漢就用來泊車。
沈瓊瑛往旁邊瞥瞭一眼,那裡現在隻留下幾道車轍。她於是放下心來,往門廊下走去。
這些別墅在十幾年前看很精致,放在現在看,裝修風格多少過於古早瞭。
擁有產權的老幹部,大多自己出錢重新裝修過。沈瑾瑜隻是暫住,因此除瞭內裡軟裝被包辦更新過,別墅外面看起來十分寂靜低調。
她試探著插入瞭鑰匙,擰瞭擰,門開瞭。
推門進去,傢裡沒有人。
她手足無措地在客廳站瞭一會兒,就坐在沙發上發呆,腦子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鑰匙是怎麼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隻是憑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噩夢幻覺認定瞭用途,似乎有些荒唐。
想不通自己過來是為瞭什麼,隻是驗證鑰匙是不是能打開他的傢門?
可這是一件趕鴨子上架一樣的事,不過來顯然不行。
她必須來,她必須讓他滿意,她必須付出點什麼。
數個小時過去瞭,天色暗瞭下來。
直到車燈映亮瞭窗戶,門口傳來腳步聲,她騰地站瞭起來,掌心在身側抓緊。
他穿越門廊,一路開瞭燈,經過她時並不意外,隻掠瞭一眼,腳步未停。
她就那樣站瞭一會兒,直到勇氣殆盡,匆匆拿起包朝門口走去。
他端著一碗面熱氣騰騰地從廚房出來:“你去哪?”
香氣撲鼻,她小口小口地吃著雞湯掛面,湯底很醇厚,似乎不是倉促之間準備的。
湯裡放足瞭老薑,還有山藥、枸杞、參段和不知名的花面菌菇,面上臥瞭她喜歡的溏心蛋,搭配本地冒著h花的小菜心,非常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