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話找話,嘗試著轉移瞭話題,“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然而這次轉移話題註定是一個失敗的切入點,本來勉強還算溫馨的氣氛瞬間凝滯下來。
沈隱聽到她問這個,就很無語,也沒瞭好語氣,“我今天發燒,吃瞭藥實在不想動,就在傢睡瞭一天,沒去學校。”
所以……他是一個人臥病在傢,還被她“吵”醒瞭?
一陣比剛才更加令人窒息的尷尬沉默。
“那你現在好瞭嗎?還燒嗎?”她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額頭,被他別扭地躲掉瞭。
這略微熟悉的情景不由讓她想起瞭母子之間被她下意識封存的舊時光。
因為選擇未來別離所以刻意遺忘過去。但無法忽略那些乏善可陳的艱辛清貧中也曾有過的溫馨點滴。
那時候的他遠不如現在克制隱忍。他喜歡撒嬌,尤其是生病的時候。他發燒時也曾經常哭鬧,不肯乖乖量體溫,她就用自己的額頭或唇吻貼上去親自估量,他就會老老實實安靜瞭,孺慕乖巧地配合媽媽。
想起小時候的沈隱,和母子間相依為命的片刻溫存,她的眼神微微怔忪。
她猶豫瞭一下,抱著他的脖子,用自己得額頭貼上瞭他的。
他身子一僵,呼吸急促瞭一下就屏住,瞳孔瞬間放大,一眼不錯地盯著她放大的五官。
沈瓊瑛試完就退開。還好,是正常的溫涼。
不過想想他生龍活虎跟人打架那架勢,估計也是沒什麼事瞭。
“我白天去醫院給你也帶瞭藥,放在瞭茶幾上,是針對熱傷風的,可能更對癥些,你待會記得吃,”她瑣瑣碎碎說著,似乎想試圖展現自己還有著盡職盡責的母愛。但又有些沒底氣,想起瞭昨天跟他放過的那些狠話,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發燒有關,後知後覺撫慰瞭一下,“昨天……我說的那些話……你別太往心裡去。”
他還沒從那短暫溫情一觸即分的失落裡緩過來,挑瞭挑眉,主動低頭離她又近瞭一點,低沉著聲音像是呢喃像是征詢:“不往心裡去?那你的意思是氣話,是不會跟我斷絕關系嗎?”
觸及這個話題,沈瓊瑛怔瞭怔,有些躲閃,無法面對他的眼睛,“……那當然不是。我都說過瞭,這種情況,分開過對我們都好。”她頓瞭頓,像是安撫他的顧慮,“經濟上的事情,你更不用擔心。”
沈隱就知道,自己早就不該對她抱有任何希望,那該死的吝嗇的母愛。剛剛起搏的心還沒來及暖熱就如墜冰窟。
還“經濟上的事”?當他是吸血蟲嗎?他恨不得立刻連本帶利地把撫養費還給她。
“你可閉嘴吧。”他覺得自己這十六年倒黴的人生糟透瞭,倒胃口地沒心情聽她講話瞭。
沈瓊瑛也後知後覺自己話題轉移地有點失敗,隻好再度轉移瞭話題,“今天……你不要生你賀叔叔的氣。是我們都沒有想到你還在傢……”也不知道之前那些親熱的聲音他在隔壁有沒有聽到……作為母親,這一點確實是荒唐而失敗的。
這註定又是一次踩在死亡線上掙紮的、失敗的轉移話題。
果然沈隱的臉色如果剛才可以說是厭煩冷淡的話,現在又變成瞭厭惡嘲諷,“你的意思是說,知道我在傢,你們就出去搞瞭?”
沈瓊瑛真不是這個意思。
她隻是覺得,有必要阻止沈隱的誤解和持續深入誤解。
她和賀璧既然選擇瞭交往四年才鄭重定情,那自然是有著結婚打算的。這一點她很慎重。
她的打算是這一兩年內,自己逐步克服瞭對他的肢體親密障礙,就結婚。說慢也慢,但是要是順利的話,也沒準就是哪一天突然的事。
他是個不錯的人,性格也溫柔,非常合適她,哪怕她對他沒有那種小說中令人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是她並不是幻想系。她願意和他走入婚姻的殿堂,好好經營一段能白頭到老的婚姻。
她不想沈隱對賀璧誤解那麼深,以後都解不開,萬一她這一兩年就結婚瞭呢?
那沈隱還沒十八歲,還在同一個屋簷下,鬧得雞飛狗跳。她也不想到時候為瞭照顧他的情緒而面臨什麼樣的狗血抉擇。
何況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一個誤會。賀璧是她交往瞭四年的人,他的溫柔體貼已經深入人心,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今天她喝酒本身也帶瞭刻意默許放縱的意思,想要釋放自己麻痹自己,讓自己能克服心理障礙,更進一步。
要說急切,那也是她先急躁瞭。
而後才是賀璧,他是一個有著正常需求的男人,甚至可能從沒有過性經歷,畢竟自己從沒聽到過他提起前女友之類的。在那種時候,假若是毫無經驗的男人,一時沖動,誤以為她是欲迎還拒也很正常。
她並不是要為他開脫,隻是這件事——她和他多少都有責任。她也並沒有對他坦誠相待,和盤托出自己的心理病癥,怎麼能怪別人不明察秋毫呢?
但她的心情沈隱統統不理解,隻聽到瞭她百般為賀璧“脫罪”的急切,“你還真是逮著機會就要給他說話!沈瓊瑛!你真夠可以!”
他生氣起來,眼睛裡的墨色就像是在流動,跟那個人更像瞭,“我相信我親眼看到的,我不管你怎麼樣戀愛腦,我看到的就是他在強奸!不顧你的反抗在強奸!”
沈瓊瑛不想看他的眼睛,那眉眼讓她厭煩,她把臉轉向瞭外側,嘴裡的辯解卻不停,甚至有瞭些一再被忤逆的賭氣,“不是強奸!”
沈隱把她的臉強硬地掰瞭回來,迫使她面對自己,“你不會還嫌我破壞瞭你們的‘好事’吧?你是不是垃圾桶裡撿男人?你想男人想瘋瞭是嗎?那種暴力傾向的人也要?”
沈瓊瑛想躲閃,但是他的手像是鉗子一樣硬,捏著她的下巴,根本掙脫不開,也就不掙紮瞭,仰著臉無所謂瞭,“我說瞭,你又不信,那我不說瞭。我的事也不要你管!”
愛怎樣怎樣吧!她又不是非得要他的諒解。
反正就算是關系水火不容,他們可以在別處結婚,再怎麼樣就一兩年瞭,想湊合怎麼都能湊合。
他看出瞭她的抗拒,眉梢又恢復瞭一貫的冰冷,松開瞭她的臉,卻又下瞭最後通牒,“你明天就和他分手。”
沈瓊瑛真是被他氣死瞭,想也不想拒絕瞭,“我不分手。我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會和他結婚。你管好你自己。”
“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學習,別整天管東管西。”
“你們學校食宿條件也挺好的,我覺得我也並不能貼身照顧的好你。”好聲好語解釋結果對方完全沒法溝通,她也索性不再遷就,心氣一松,不知不覺就將心底話一股腦說瞭出來。
趁著沈隱失神,她這次強撐著坐瞭起來。
“你什麼意思?”他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扳住瞭她的肩膀,極度震驚的臉因為過於不可思議反而顯得情緒不甚分明,隻是扳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覺摳緊,“你想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