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夢太長太長,醒來已經是九點半瞭,她很久沒有起的這麼遲。
沈瓊瑛從夢中醒來,抱著膝蓋看著窗外,那種恍恍惚惚的不真實感,險些使她以為,跟佩儀的邂逅重逢也是她美好願望所化作的綺夢,是來覆蓋掉她那個可怕噩夢的。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外面的流動早餐攤位剛剛要準備收攤,城市的公交車載著一輛輛為生計勞碌的人們奔向不同的站點,他們都是生機勃勃的,有著明確未來的人。
她有些茫然,忍不住想象著,如果沒有當初那些事,她的人生會怎樣?
大概會出國留學成為一名鋼琴師,然後回國爭取進入國傢高等樂團。雖然父母希望她做鋼琴傢,但是她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一個不算是上流社會,但是處處充滿飽滿色彩的人生。
不過想到這裡她驅逐瞭腦海裡的不甘,與其想著“當年的事沒有發生會怎樣”,不如想著“如果沒有遇到佩儀會怎樣”,她遭遇瞭壞事,也總是遇到好人不是嗎?
太斤斤計較的人會不幸福的。
32歲,在陌生的城市有著自己的房子,還算喜歡的自由營生,連那個兒子也馬上就要成年脫離關系,她應該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她應該想想好的事,為什麼總要鉆牛角尖呢?
能夠擺脫那些惡魔,獲得自己的人生,走上瞭夢寐以求的正軌,難道不是最大的成功瞭嗎?
直到她的目光切切實實落在房子裡每一寸墻壁上,才完完全全確定瞭夢中一切的真實感。
如果沒有六年前佩儀的出現,她不會在她幫忙下落下一份新的、易名為“沈瓊瓔”的身份和戶籍,也不會有能力開瞭屬於自己的書吧,買下這棟屬於自己的房子,更不會在衣食無憂後義無反顧地讀瞭雲海大中文系自考,現在她的學業已經到瞭尾聲,她又在為提升學歷充實自己而努力。
而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沒有閑著,她像海綿一樣不停的讀書充實自己,在看過瞭那麼多書之後,作為一個嫻靜不善言辭的人,她又閑不住嘗試著用文字寫作勾勒自己的心語。
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生活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得以隱姓埋名,真正在這個城市重新開始。
所以她的人生,出現過人渣,也出現過天使。她更不該總是守著噩夢畫地為牢出不去。
趁著從夢裡帶出的那種真實感,她忽然湧起一股強烈而悲壯的豪情士氣,一鼓作氣打開電腦,將一個word文檔命名為《荊棘地獄》,也不知抱著怎樣的心情,開始敲下一串串流暢的文字……
文字裡,潤色瞭她曾經的經歷,飽含女主人公在那種經歷下的坎坷磨礪和真實心境。
借著噩夢後的陰翳一口氣敲下數千字,也不知是這個夢太真實,還是因為寫作又加深瞭感觸,她搖搖頭,想要把那些負面情緒割裂出腦海,心想:大概是斷藥太久也沒有去看心理醫生,所以情況又有所惡化,加上談瞭戀愛之後生活有瞭很多新的變動,這些刺激或許對她有利,又或許不利,她今天是該抽出時間再去檢查一次瞭。
想到這裡,沈瓊瑛立即撥通瞭寧睿的電話:
“喂,寧醫生嗎?我是沈瓊瑛。”
“對,是好久瞭,我覺得最近情況似乎又有點不對勁,我想待會過去看看,有沒有必要再開些普萘洛爾。”
“好的,我這就打車過去,大概十點二十左右到。”
掛瞭電話,她洗漱完畢,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就見沈隱也起遲瞭,一向整齊的頭發有點散亂,細碎地隨著薄汗貼在額角,他正站在客廳拿著一杯涼開水在喝藥。
她的腳步頓瞭頓,用平板的語氣述說著程式化的關心,“你生病瞭?”
他有些無語地看瞭她一眼,像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粉飾他們名存實亡的親子關系。
沈瓊瑛又問,“要不要緊?需要請假嗎?去不去醫院?”聽聽,簡直條理地像一個管傢。
晨起的沈隱已經恢復瞭平時的冷清,跟沈瓊瑛的氣質竟有些如出一轍,好像昨晚求抱抱的人不是他一樣,“不用你管。”
沈瓊瑛皺瞭皺眉,想要用手去探探他的額頭,被他格擋開瞭,語氣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傻子,要是發燒我會自己去看校醫。”
這女人簡直可笑,昨天冷酷無情地跟他劃清瞭界限,現在又裝模作樣釋放母愛瞭。
如果她昨天沒有說出那句斷絕關系的宣判,他會愧疚、自責、檢討……盡自己的所有心疼她、理解她、愛護她。
可是現在這樣算什麼?
她心腸那麼硬,還需要他的可憐嗎?他並不需要她機械虛偽的關心,而他想要的母愛,她卻一絲一毫不會給他。
哪怕她自認為這是她的責任義務,可是他不需要她這樣,給瞭人希望又讓人絕望!
倒還不如一直不管不問得好。
沈瓊瑛頓瞭頓,也沒有強求,他們學校的校醫院其實比外面普通的診所還要好些,一般的發燒感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那行,如果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她換瞭鞋沖他點點頭,又在鞋櫃上特意給他留瞭幾百零花錢,這才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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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鹽瞭,下一章死對頭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