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意他的生死存亡,在意他的溫飽病弱,卻從不在意他心裡想什麼,想要什麼。
從記憶裡媽媽似乎就沒對他笑過,他小時候總是爭取做表現最好的孩子,得最多的獎狀,考第一名,當班長,哪怕被同學孤立,被罵告狀精也不後悔,他想讓老師喜歡,這樣才能讓媽媽表揚他,愛他,抱抱他。
他渴望媽媽的親近,可是媽媽從來吝嗇給與,從他記事起她似乎就沒抱過他,她隻會輕描淡寫看一眼,冷淡的表示知道瞭,讓他繼續努力。
知道對一個小孩子最殘忍的是什麼?在他揚著天真無邪的笑臉,期待忐忑地向媽媽訴說自己考瞭滿分,乖乖午睡,伸出小手卑微渴求抱抱,卻被一把推開,冷漠無視。
論一個母親的心腸可以硬到什麼程度。
他慢慢長大,以為是生活的重擔讓媽媽沒有笑臉,所以就努力默默變得更優秀。讓自己早日可以賺很多很多錢,讓媽媽不要因為顛沛流離而不幸福,讓媽媽認可他。
可是沒有等到這一天,他們傢的日子已經越過越好。媽媽在雲臺市紮瞭根,買瞭房子,經營瞭書吧。
他們的日子肉眼可見的變好,但是媽媽還是對他持續冷漠。甚至因為生活條件的改善,對他的職責更浮於表面,對他也更淡薄無視——到頭來他們之間的交流溝通已經岌岌可危,隻剩下瞭生活費。
不,不隻是冷漠,有時候的某個瞬間,他好像覺得媽媽看他像是看臭蟲一樣。
那時候他的叛逆期已經到瞭,他抽煙,喝酒,打架,用糟糕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吸引她的註意。
她被頻繁叫去學校,給老師保證,給別的傢長道歉。
可是她為他按部就班善後,卻什麼也沒說,甚至連失望的情緒都沒有,隻留下一句話,“這是你的人生,你的叛逆期來的早。這很正常,誰的青少年都有這個階段,但希望你能為自己的將來負責,不要在不久的未來為今天的脫韁而後悔。”
在發現無論自己怎麼作都引不起她半點註意之後,他就放棄瞭,老老實實學習,平常心以待。
他想,自己已經可以接受母親天生感情缺失這件事瞭,他的媽媽或許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吧。等到自己因為成績優異獲得特別獎學金,進入市貴族學校博文雙語中學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淡定接受媽媽的高冷人設瞭。
他學會跟她如出一轍的冷漠,對待任何人,任何事。
而結果,今夜卻發現高冷神聖不可侵犯的她,在別人身下激吻,他被這種反差嫉妒氣瘋瞭!像是被背叛瞭。16年的親生兒子,和剛交的男朋友,哪個親哪個疏?如果她天性冷淡,對誰都一樣,他痛苦卻聊以自慰。但作為她的兒子,她十幾年沒有親近對待他,卻可以在背地裡看不到的地方,熱情對待別人。
是的,這是作為兒子對親情的嫉妒。他實在太渴求媽媽的愛瞭。
“16歲的時候,我被人輪奸瞭。所以你,就是那幾次輪奸的產物。”沈瓊瑛抱著花茶,看向他。
花茶的霧氣將她的眉眼氤氳出暗沉的光影,帶著說不出頹廢。她一語帶過,對前情沒有詳說,隻是揭破殘酷的事實:“我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你生物學的爹有幾個可能,”她的語氣盡量輕描淡寫,好像不在意那些禽獸一樣,但是微微顫抖的肩膀暴露瞭她的情緒。
她低頭看著茶,像是說服自己:“反正我養你這麼大,沒缺你吃短你穿,我對你仁至義盡瞭。”
沈隱身子一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好像蒸桑拿卻遭遇冰桶挑戰,所有的熱血一下子被一盆冰水澆滅,並凍徹骨髓。
他怎麼敢?他們怎麼敢?
他的每一處血液叫囂著崩騰,逆行,毀滅!
他想過很多次,沒有想過是這樣,他眼中高不可攀的母親是這麼被迫生下他。
他想起自己剛剛罵她“婊子”,她應該很痛苦吧。他有什麼立場那麼罵她?
哪怕知道他不是親生的,他也會意料之中的同時多一分竊喜……可是他偏偏是她親生的,還是帶著不可饒恕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