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在慕辛真正占有墨映媛的幾刻鐘後,烏骨鎮東門大街與東鎮門驛站接壤處的一傢客棧——

  客棧略顯破舊,門面和大堂的用料都是明顯地劣質,而且客棧的雕漆松木招牌早就破損得連上面的店名都看不見,久而久之鎮民都隻會說成「東鎮門那傢客棧」。

  然而這麼一傢環境惡劣的客棧,此時卻是一傢空房都沒有,大堂更是坐滿人客,好不熱鬧,與外頭街道上寒風呼嘯的清冷宛如兩個世界。

  正是因為質素參質,客房的租銀和酒水吃食的花費也十分便宜,無論是逃難的白林鄉人還是烏骨本地的小商販和平民傭兵都能支付得起,兼作酒肆的大堂也引得三教九流各類人進來,點兩壼無甚味道的廉價酒水和幾塊乾烤餅,在這裡坐上大半天。

  「幾位軍爺,今天怎的這麼賞面到咱這裡來瞭?」

  一個身段婀娜的女侍走到其中大堂裡圍坐著鎮衛軍兵士的一桌,朝那桌兵士嗲聲道。

  女侍長相平平的臉上塗瞭脂粉,看上去還算有半分姿色,穿著一身深衣制式的緊身佈衣,表面的染料都被漿洗到變白瞭,穿到扯松瞭的領口被她故意拉開,露出本該藏在衣服底下的纖細肩膊和那道乳溝,十分刻意地勾引著來客棧的男人,卻絲毫不會讓人客厭惡。

  像她這般的女侍還有十數人,分別負責客房、跑堂、廚房和酒窖。當然,像她一樣略有姿色的女侍也就寥寥數人,更多的都是些稱得上女漢子的貧窮婦人,不像她們那般招呼人客,而是被派去幹粗活。

  會來這種客棧的軍卒都是鎮衛軍裡頭最底層,或是在東鎮門駐守時偷懶而貪近走來的普通軍卒,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和糧餉,根本沒多少女人看得上,稍為有點姿色的寧願去給軍官和商賈地主作妾,都不太可能跟這些窮酸貨攪到一起。

  所以那些傢裡頭頂多娶到個黃臉婆的軍漢自然不吝欣賞女侍的身段,膽子大的老卒更會趁她們走過時賞她一兩銅幣好摸上一把過過手癮,有些傢裡沒伴的還會存下一點餉銀來跟這些女侍一親芳澤。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敢揩油和買她們身子的,這客棧惡徒混雜,大堂裡自有不少專門「保護客棧」、兇神惡煞的打手,要不然這客棧就不隻破舊,早就被拆瞭。

  那些付不起小費的雞鳴狗盜之輩敢伸隻爪子出來,下一刻就該被打斷手瞭,畢竟都不用問,肯定是沒錢拿出來買人。不過這些軍漢卻有特別待遇,雖然跟那些地痞無賴之流差距不大,可終究是鎮衛軍,而且吃軍餉的他們也不會還不起那幾個銅幣,所以再怎麼兇狠也要賣他們面子。

  俗話有說民不與官鬥,以他們底層軍卒的卑賤地位未必動得瞭這客棧,而動得瞭的基本上都不太可能來這裡,可是要處理你一個半個打手卻是手到擒來,這些打手要敢還手,不用等軍漢們動手,客棧的掌櫃和其他人早把他給收拾瞭。

  「哎唷!這不是苗娘嗎?」

  「咱爺們幾個剛好碰上苗娘在,甚麼晦氣都散瞭!」

  兩個身型精瘦的軍漢朝女侍苗娘招呼道,較靠近她的一人說著還伸手摸瞭她屁股一把,不過才剛碰上一下,就被苗娘巧妙地滑開瞭,不過從軍漢的魔爪逃脫之前,她也不忘故意用翹臀壓他手掌一壓。

  從苗娘熟練的動作看來,這種事情她定然是屢見不鮮,從容應對還能給點甜頭。不過表面嬌笑,內心自是厭惡無比,這些個軍卒長得不怎樣、內外都散發著寒酸氣息,叫苗娘半刻也不想再待在他們身旁。

  可是苗娘不敢發作,連稍為露出厭惡的神色都不敢。

  在這傢瞄準附近的鎮衛軍小卒和下流鎮民的客棧裡,苗娘這些略有姿色的女侍那一片片春光可說是這惡劣和發黴的客棧唯一吸引人的地方。

  要是沒瞭苗娘這些生招牌,客棧人客肯定少上不隻一半,要是女侍因為被摸上兩把就起瞭齷齪,損害客棧生意,定然要被掃地出門。

  客棧坐落於東鎮門附近,在鎮門附近的各個小裡同時也是離鎮長府最遠的,打起仗來都是最先遭殃,自然是屬於鎮上最貧窮的地方,這些被大路兩旁的客店驛站遮擋住的地區,都是跟貧民窟沒兩樣的破爛屋宅,而往內走就是真正的三不管貧民街瞭。

  像苗娘這些女侍,則是從這些地方招來做工的,要麼有點姿色能招徠人客、要麼有點力氣能做苦力。要問為甚麼這麼辛苦她們都要堅持下去,看看在這寒冬裡、貧民街路上那些饑寒交逼的人或是餓殍就知道瞭。

  來這種地方工作當然不是唯一的選擇,有些長得不錯的可能把自己賣給瞭小商賈或是底層軍官、吏員這些過得瞭活卻不甚富有的人。

  那些女人依靠的對象或是有點傢底、或是吃官府跟士族傢的飯,她們也沒甚麼要求,就是有頓飽飯吃就夠瞭,碰巧這些小商小官也沒那條件去買條件好的姬妾,可那份糧餉也夠多養幾個賤婦,兩類人一拍即合。

  也有些人把長得討喜的兒女賣到別人傢裡去作奴婢,賣小孩能從人販子裡拿到兩三十銅板,碰巧撞上瞭大戶人傢願意直接買賣的,拿回來的錢說不定更多,夠這些貧民吃上好幾個月瞭,又能將養不起的小孩丟到別人傢裡去。

  據說曾經有對被賣出去的龍鳳胎,男孩長大之後成瞭某個武士承傳傢裡的侍從、女孩勾搭上那戶人傢的小兒子,這就成瞭自傢人,兄妹二人把父母弟妹都接到府上去當雜役,這就從貧民街裡走瞭出來,羨煞死不知多少貧民。

  姿色沒好到能被人傢買回去,又實在走投無路瞭,就去檔次低的窯子賣身或者在傢裡頭當暗娼。她們接的客大多是去不起妓院的窮人,像是雜役、小卒之類的,付的也就那麼一兩個銅板,境況不好的時候甚至一周隻掙得瞭幾個銅幣,好不堪苛。

  不過這些是女人才有的辦法,男的就比較慘瞭。運氣好的到賭場、酒肆之類的地方當小弟;運氣不好的給別人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或是賣到其他地方去做苦力;連這點運氣都沒有的話,就隻能當乞丐等死瞭。

  苗娘反倒是過得最好那類貧民,既不用賣身、又不用賣兒女賣弟妹,能有工作掙幾個銅錢,店裡這吃飯管飽,又有個小房間作住處,而且掌櫃打理時又講規矩,那些打手跟夥計除瞭有時候給她一兩銅板買她一晚上,就沒人敢騷擾她瞭,所以苗娘再不願意也得忍下去。

  苗娘強忍住那份厭惡作惡的感覺,嬌聲問道:「晦氣?軍爺們可是遇到甚麼不順心?」

  苗娘這話一出,兩桌子十來個軍漢就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嚷嚷:

  「你這別提瞭,還不是昨天負責守備那大隊的事!」

  「昨天就有幾個女武士跑瞭過來東鎮門找人,然後那群慫貨就被嚇得腿軟瞭,不就讓人看笑話瞭!」

  「這不今天有幾個武士傢的公子出城,那些狗腿子也敢笑話咱爺們!」

  「這可不是嗎!要不是他們投對胎,就他們那鳥樣哪能比我們好!」

  「……」

  苗娘和旁邊兩個女侍聽瞭個大概,再結合這兩天聽到的傳聞,就知道這怎麼回事。知道瞭這群吃官傢飯的無賴在外頭吃虧瞭,誰不是心裡頭暗罵活該,苗娘幾個憋著笑意,另外兩女侍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甚麼,唯獨苗娘安慰他們道:「那……軍爺們在這裡吃飽喝好的,別去想那些晦氣事。」

  「吃餅喝酒那可不夠,要不苗娘你坐下來陪咱幾個喝兩壼,一起樂呵樂呵?」

  其中一個軍漢盯著苗娘的胸脯看,那猥瑣樣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偏生這話說完那些軍漢還起哄起來,非要讓苗娘當回陪酒不可。

  「非是苗娘不願,可諸位軍爺好十幾人,還分瞭兩坐,苗娘該先陪哪一位?軍爺們總不能把苗娘分成十份吧?」

  苗娘趁他們一句接一句起哄時的空檔,想瞭幾句話來推搪,不過苗娘這招數著實有效,一時之間這些四肢發達的軍漢還真的爭起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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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客棧後院某個隱蔽處——

  「嗯啊!……二爺的大雞巴……啊……插得人傢好爽!……嗯嗯……」

  「肏死你……肏死你個騷貨……」

  「啊啊啊!……奴傢是騷貨!……騷貨要被二爺的大雞巴肏死瞭嗷嗷嗷嗷!……」

  一個身段纖細的年輕女子站在磚瓦房的墻邊,手扶著墻身,被身後的軍漢用那根和她一樣纖細的「大雞巴」抽插著肉屄,滿口淫語讓男人性慾大增,沒多久又在她肉屄裡中出瞭。

  女侍緩瞭口氣,她其實也沒耗多少體力,實在是軍漢不甚中用,不過女侍也隻得好好侍侯對方,肉棒甫一抽出來,女侍就轉過身去,蹲在地上含著那根軟下去的小肉蟲吞吐起來。

  「呼……小妮這張嘴真不得瞭……」

  軍漢那根肉蟲被女侍小妮吞吐瞭沒幾回,就忍耐不住,在她口中又泄瞭一次,稀薄精水的腥味浸染到她的香舌,讓小妮不禁皺瞭皺眉,軍漢卻混然不自覺,隻是沉醉在少婦雌伏跨下帶給他的征服感中。

  小妮松開那根軟得不能再軟的肉棒,將口中的腥臭污物吐到地上,軍漢略為不滿,看瞭看小妮那張紅潤的俏臉,卻又不好多說甚麼。

  「二爺之前說的那件事,可有進展瞭?」

  小妮臉帶不安、試探著問道。她知道這事帶給軍漢的壓力不小,怕催逼得太緊,反惹軍漢生厭,那就本末倒置瞭。

  「哪件事?」

  軍漢一時之間還沒回神,沒意會到她在說哪一件事。

  「就是把小妮接回去那事……」

  「哦哦!……你說這回事啊……老頭子還是太頑固,這事還得多等些時日,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接回去的,你那對兒女我也會養好,好小妮你就放心好瞭。」

  軍漢臉有幸色,顯然被問及此事時有點尷尬,可要說軍漢隻是想和小妮做回露水夫妻,卻又不然。

  被小妮喚作二爺的這位軍漢是東鎮衛軍巡守營的一位小隊長崢二哥,本名康崢,像小妮這些弱勢小鎮民都是尊稱這位軍官一聲崢二爺。

  這崢二爺四十好幾,隻是區區一小隊長,不過誰讓人傢生得瞭一個好爹,他爹康陖是一位淬體一層的武士,就是他那百人隊的大隊長,崢二爺他哥康??承瞭他爹的遺傳,也是一位淬體一層的大隊長。

  當然有爹有哥還不夠他當這東門一霸,恰好他爹本身都算關系戶,東鎮衛軍巡守校尉就是他爹的堂弟、崢二爺的堂叔。

  上面有兩個佰長和掌管整支東巡守軍的校尉罩著,東鎮門和東門大街附近十幾巷裡之中,沒人敢不給他面子,尤其是在這種小客棧和後面的貧民街,誰見著不喊一聲二爺。

  康傢子弟、武士人傢出身,這崢二爺也是中流砥柱瞭,以他的出身傢裡頭自然也謀瞭良傢出身、相貌耐看的一妻一妾,可崢二爺依然時常流連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更是五毒缺吹、嫖賭飲蕩無一不沾。

  康陖老爺子剛烈和正氣那是出瞭名的,得益於老爺子的這種性格,哪怕是幾位校尉和一些修為傢世比他好的武士都跟他關系不錯,三個兒子也是受他教訓、遺傳瞭這種性格。

  崢二爺曾經也是富正義感、為人耿直、從不撒謊、潔身自好的好男兒,左鄰右裡誰不誇他兩句不愧是康陖傢裡出來的。

  不過自從他十幾歲就開始變瞭。

  康陖老爺子一共三個兒子,老大康??能修武,十六歲就修成瞭淬體一層,雖然往後幾十年都不得寸進,可他爹也就淬體一層,沒那資質倒沒多大關系,背靠著康傢子弟這層身份,隻要能修武就能讓他傢地位不減。

  然而老二康崢和老三康嶸都是沒那苗子,越是年幼體內的雜質就越少、人的心思也越純粹,所以一般來說越是年幼,吸收靈氣的速度就越快,武士的潛能都是十來歲時表現出來的,往後再提升就隻會越來越難,基本上到瞭二十歲還是沒修得成武士,那這輩子都沒那機會。

  老三是幺子,就算修不瞭武也沒多大關系,反正本來就不會有人對他有多大期望,而且因為是小兒子,又乖巧聽話,康陖夫婦二人對他疼愛有加。

  可崢二爺不同,當大哥康??表現出他的潛力之後,所有人都把期望放在他這個二弟身上,尤其是康崢最為敬重的父親,滿心期待康崢能和大哥一門二傑,將他們傢再帶上一層樓。

  現實往往是事與願違,當崢二爺到瞭及冠之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瞭,尤其是康陖那掩飾得不錯、卻依然被敏銳的崢二爺所察覺到的失望。

  自此之後,旁人總是拿他來跟大哥康??比較,非但如此,誰都看出來大哥比他有前途多瞭,傢裡的資源、話語權、外人巴結的對象……等等,都集中到大哥身上。

  每當崢二爺回到傢裡,看著大哥那十房嬌妻美妾,再對比自己院子裡那兩個村姑,心裡就不是滋味。

  那十個嫂嫂又有四個都是武士傢的女兒,雖然不是武士,出身卻也是擺在瞭這裡,總是毫不掩飾崢二爺的輕視。

  這還不算,連兩個康??從青樓和酒肆領回來的小妾都在背後說過他,隻因她們的夫君和崢二爺這小叔子的差距。

  更別提但凡傢裡有甚麼事情,往往隻問大哥意見,崢二爺連插話的機會也沒有,反倒是三弟康嶸,明明和他一樣沒能修武,爹娘卻也十分疼愛,特別是生下崢二爺的小侄子康久之後,因為康久特別討人喜歡,崢二爺在傢裡頭的地位更加可有可無瞭。

  康久就是當日在鎮南大牢因為好友小忠被殺害而擋住林眉一行人的那個看門小卒,崢二爺就是他的親二伯。

  當時二十來歲的崢二爺在這種環境底下,迎來瞭遲來的叛逆期,終日沉淪於聚集著各種被旁人厭惡的敗類、像這所客棧一樣的地方,傢裡也不常回瞭,總是在某個暗娼或是妓院裡過夜,或者跟別人喝醉瞭,就在客棧或是酒肆的小房間裡摟著個女侍睡。

  不過始終他爹就是他上司,崢二爺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有時候欺負一下貧民街裡的小娘子、有時候收瞭別人的孝敬就去教訓一下某傢見不得光的場所……諸如此類而已。

  無可否認,崢二爺的確是自甘墮落,可是在這些地方裡頭,以崢二爺小隊長的身份本就讓那些下三濫不敢得罪,加上他的背景,讓崢二爺在這些底層鎮民之中儼然成瞭土皇帝一樣的存在。

  被這些潑皮無賴和貧民敬畏、對這些比他更加不堪和卑賤的鎮民予取予求更是讓崢二爺欲罷不能,僅僅是嘗過兩次,就令崢二爺如同中毒瞭一樣無法抽身,崢二爺就這般沉淪下去,直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