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個去,竟然有這麼多記者。”戴上路人帽的牛奕辰躲在一個拐角,將張天愛護在自己懷中,“我在香港也這麼出名瞭嗎?”
“可能吧……”張天愛有點尷尬,說道:“之前那個小任不是也說瞭嘛,你在臺灣就挺出名的,現在換到香港這邊,也不是不可能。”
牛奕辰確實是低估瞭香港這些記者對自己的興趣,這個固有印象還得從上輩子看的各種段子說起。
曾經他看到過一篇報道,說香港因為地域小、人又多的關系,經常三、五步就能遇到一個明星,比如買菜市民劉先生,被罰後企圖蒙混過關的車主梁先生等等,所以香港人對明星的態度就比較冷淡,不會出現圍觀的情況。
而香港的記者對明星也是比較苛刻,甚至帶著點傲慢的,因為他聽過一件事情,就是記者問古天樂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什麼組合,組合的名字牛奕辰當時都沒記住,現在更不可能有印象,反正記得就是,當古天樂說沒聽過的時候,記者就說他瞧不起人,
當古天樂說聽過的時候,記者就說古天樂期待和他們合作……
連古天樂這樣的香港藝人在記者面前都是那樣,牛奕辰可不敢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因為他現在再怎麼牛逼,江湖地位也絕對不如以後的古天樂吧。
隻是牛奕辰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忘瞭一點,就是他這次來香港的目的,他是找爾冬升導演,面試一個角色的。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你有一個特別牛逼的親戚,在外面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但是回到傢之後,還得乖乖求你辦事一樣。
這麼一帶入,是不是也很爽。
牛奕辰現在扮演的角色,就是那個牛逼親戚,這種時候,他越是牛逼,爽感就越強。
“算瞭。”牛奕辰沒想明白,索性就不想瞭,說道:“反正我們已經擺脫那些記者瞭,就是給拍瞭不少照片,不知道明天會怎麼寫。”
“對不起啊。”張天愛自責的說道:“我從外國一回來,都忘瞭你在國內是什麼情況瞭。”
“沒事,不止是你忘瞭,連我也忘瞭。”牛奕辰安慰瞭她一下,說道:“接下來的別忘就行瞭,到香港之後是什麼流程你還記得吧。”
張天愛說道:“當然記得,我這裡有劇組的電話,下飛機之後要先和他們聯系,然後我去給你找酒店。”
“那就好,現在就聯系。”
張天愛立刻拿起手機,打瞭電話過去。
“你好,我是奕辰的助理。”
……
“對,我們現在剛下飛機,之前差點就被人給攔住瞭。”
……
“已經沒事瞭,你們說一下位置,我們過去就好。”
……
“真的不用,已經脫身瞭,我們有自己的方法。”
……
“好的,我重復一邊,是寶靈街對嗎?”
……
“對瞭,香港應該隻有一個寶靈街吧?”
……
“呼……”掛瞭電話之後,張天愛長出一口氣,說道:“問清楚瞭,他們在寶靈街,離這裡並不遠,可以打車過去。”
“走,打車去。”
牛奕辰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
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張天愛的確是成長瞭不少,換做是以前,她隻怕都心神大亂,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瞭。
“等一下,我去打車,你在這裡等著就行瞭。”張天愛將自己的衣服整理瞭一下,說道:“萬一你被別人發現,都不說要走瞭。”
牛奕辰問道:“這裡可是香港,你會說粵語嗎?”
張天愛沉默瞭,“不會……”
“還是一起去吧,我帶個口罩,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的。”
牛奕辰說完,便拉著張天愛向外面走去,至於口罩,他上輩子就形成習慣瞭,這輩子當瞭明星,就一直保持瞭下來。
等坐到瞭車上,張天愛看著熟練的用粵語和司機交流的牛奕辰,失落的說道:“奕辰,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啊。”
牛奕辰說道:“別亂想,已經有很大進步瞭,這次隻是剛好弄到盲區瞭而已,而且這樣的情況本身也不多。”
“哦。”張天愛心裡還是不太舒服,但是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牛奕辰笑瞭,這也是一種進步,換成以前,還得讓他安慰許久。
……
一路上,張天愛又和對方聯系瞭兩次,最終還是順利的在寶靈街見面瞭。
“奕辰,你好。”在牛奕辰走下出租車的一瞬間,一個中年男人便迎瞭上來,對他伸出手道:“我是爾冬升,這部電影的導演。”
爾冬升身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助理,是會說普通話的,原本是幫著兩邊‘翻譯’一下,之前和張天愛聯系的也是她。
但是在爾冬升開口之後,牛奕辰立刻同樣握著他的手,用粵語回答道:“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您太客氣瞭,本身應該是我去拜訪你才對。”
“哈哈,我才是呢。”聽到牛奕辰說粵語,爾冬升眼睛一亮,臉上滿是客氣的笑容,說道:“之前一直有聽人說,大陸出瞭你這麼個青年才俊,早就想見識一下瞭,沒想到這麼快就得償所願。”
“您太客氣瞭。”
“那就不說這種客套話瞭。”爾冬升也很幹脆,直接便說道:“你來的剛好,我們正在商量劇本的事情呢,有空的話不如一起去看一下吧,我聽幾個朋友說過,你在這方面也很有見地,看能不能給我提出一點意見。”
“這……”牛奕辰試探的說道:“我怎麼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啊。”
“好或者不好,也是要看導演的。”爾冬升絲毫沒有在意,拍瞭拍牛奕辰的肩膀,說道:“我就很喜歡有想法的演員,在劇本完成之前的思想碰撞,甚至比拍攝更吸引我。”
“好,那就一起去看一下吧,”牛奕辰笑道:“我可絕對不會客氣的。”
整個過程,張天愛就像是個跟屁蟲一樣跟在牛奕辰身後,別說說話瞭,連聽都聽不懂。
心靈打擊+1。
……
對爾冬升這樣的安排,牛奕辰還是相當意外的,因為之前和其他劇組的負責人見面的時候,首先第一件事情,肯定是一起吃飯、交流感情,而且還會喝不少酒,而到瞭爾冬升這裡,竟然直
接就去看劇本,說不定看完之後順便就試鏡瞭,一點事都不耽擱。
路上的時候,牛奕辰想瞭想,隻能說爾冬升在娛樂圈中是一個相對純粹的導演,雖然不按‘常理’出牌,卻也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想著想著,爾冬升許多的資料便都被牛奕辰想瞭出來,甚至有他未來參加綜藝節目的,他對演員的評價也是相當犀利的。
在牛奕辰思考的時候,爾冬升似乎是不想讓氣氛太沉悶,主動說道:“《門徒》這個電影,就是準備在寶靈街取景拍攝的,所以我幹脆就在這裡租瞭一個辦公室,每天除瞭看資料,就是熟悉周圍的環境。”
“果然厲害。”牛奕辰對他豎起瞭大拇指,說道:“每一個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老實說,原本我知道你想拍一部紀實電影的時候,都不敢相信你能拍好。”
“為什麼?”
牛奕辰說道:“因為那似乎不是你的風格。”
在《門徒》之前,爾冬升拍攝的電影都是《新不瞭情》、《早熟》之類的電影,這些電影和《門徒》這種禁毒的題材相差十萬八千裡,簡直不像是一個人能拍出來的。
爾冬升聽到牛奕辰的評價,不但沒有絲毫在意,反而還有些得意,說道:“哈哈,我有什麼風格啊,我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想到什麼就拍什麼。”
他們的位置距離辦公室很近,爾冬升很快便領著牛奕辰一行人達到瞭目的地。
招呼他們坐下之後,爾冬升隨手從桌面上拿起一個文檔便遞給牛奕辰,說道:“我是傾向於讓你演阿力這個角色的,你可以先看一下故事脈絡,瞭解一下阿力這個角色的基本情況,然後我會從裡面挑一段讓你表演一下看。”
“好的。”牛奕辰也沒有多說,拿起劇本便看瞭起來。
前世牛奕辰是完整看過《門徒》這部電影的,超強的記憶甚至能讓他回憶起裡面的每一個細節,但是身為一個業內人士,他同樣也清楚的知道,電影的劇本和最終成品,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
所幸,爾冬升是一個很註重編劇的導演,甚至是那種‘如果不是導演不能把他的故事原封不動拍攝出來的話,都不會自己做導演的人’,所以牛奕辰看到的劇本,哪怕是和成片比起來,也相差不大。
半個小時之後,爾冬升問道:“劇本已經看過瞭,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有深度的角色。”
牛奕辰先回瞭一句,接著一邊思考,一邊說道:“阿力的身上似乎糅雜瞭很多東西,善良,堅定,忍耐,縝密,這樣的角色想要演好,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
“為什麼?”爾冬升問道。
“因為我之前演的角色性格都比較鮮明,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沒有這種深度。”牛奕辰直言不諱的說道:“而且之前我的拍攝也是以電視劇為主,電影方面的細節展現,恐怕會有不小問題。”
“那都是小事,表演方面的都是可以通過不停調試來改正的,我看過你的表演,以你的靈性來說,應該會很簡單。”爾冬升首先肯定瞭牛奕辰的演技,緊接著又說道:“相對來說,我有一個更核心問題要問你。”
“什麼?”
爾冬升鄭重的問道:“你對香港的黑社會,就是販毒的這些黑社會,有沒有足夠的瞭解。”
“額……”面對如此鄭重的爾冬升,牛奕辰顯得有些尷尬,說道:“我對香港黑社會的瞭解,都源自於香港電影裡面,老實說,這才是我第一次來香港。”
“這個就是我最擔心的問題。”爾冬升說道:“很多人都說,我拍《門徒》這個電影是東施效顰,是見到《無間道》票房大賣,想要拍一部跟風的作品,但是究竟是不是這樣,我這個導演最清楚。”
爾冬升深深的看著牛奕辰,說道:“我的電影,和《無間道》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沒有無間道,也依舊會有《門徒》,你瞭解嗎?”
牛奕辰點瞭點頭,沒有說話。
爾冬升似乎是陷入瞭某種回憶,停瞭一會兒才說道:“大概是十年前吧,我跟我一個警界高層的朋友聊天,無意間就說到瞭毒品的事情,當時我就對這個題材很感興趣,所以往後一直想把其中一個故事搬上熒幕,隻是之前工作忙,相關的信息也很難找到,我自己的導演水平也可能掌握不瞭,所以才一直沒拍。就這麼一直到最近,我覺得自己的水平可以拍攝這個題材瞭,所以才開始正式啟動這個項目的。”
說到這裡,牛奕辰已經明白瞭爾冬升的意思瞭。
《門徒》是一部半紀實的電影,想要演出精髓,就必須對毒販有足夠瞭解,這種瞭解,單單通過看資料是絕對不夠的,至少也要有那種環境。而相對於禁毒力度大的恐怖的內陸來說,香港的要寬松太多瞭,尤其是在以前。
不管怎麼樣,牛奕辰都沒有經過當時的場景,所以他在對這部電影的精髓上面,天生就不如香港本地的演員。
爾冬升是老牌導演瞭,一看牛奕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瞭關鍵點,又說道:“不過這些也不是完全不能克服,不如你試一下戲,我看一下你的表演怎麼樣行嗎?”
“行。”牛奕辰說道:“你想讓我表演哪一段?”
“就演……”爾冬升翻瞭翻劇本,正要說話,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瞭,一個非常熟悉的人走瞭進來。
劉德華。
在看到房間裡的情況之後,劉德華微微一愣,意外的說道:“看來今天我來的不是時候啊,不如你們先說完,待會兒我再過來找你們。”
一看到劉德華出現,牛奕辰立刻就站瞭起來。
“不用,你來的正是時候。”爾冬升眼前一亮,讓劉德華走到辦公室,同時也把牛奕辰又按回瞭沙發上面,說道:“我正頭疼讓奕辰試什麼戲好呢,既然你來瞭,就來幫忙搭個戲吧,也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進步。”
劉德華屬於那種並不是很有表演天賦,卻非常努力的人。在決定接《門徒》這部戲的時候,他就跟著導演搬到瞭附近,每天都看劇本,做註釋,然後來找爾冬升評判、調整,所以最熟悉這個辦公室的,除瞭爾冬升就是他瞭。
劉德華對牛奕辰笑瞭笑,“好啊,表演哪一段?”
身為一個老演員,他從來不會說自己沒準備好。
爾冬升翻到其中一頁,“就這一段,最有張力的。”
牛奕辰和劉德華簡單打過招呼,一起湊到劇本那裡看瞭一下。
爾冬升指的,是昆哥在被警察抓住後,在警局的廁所中自殺,最後見到阿力之時兩人的對話。
這一段戲並不簡單。
《門徒》之中有很多經典場面,昆哥帶領手下制毒,海關的人砸斷毒販的手,到金三角和毒梟交易,酒店裡面吃魚子醬等等,昆哥對自己門徒最後的試探等等。
但是牛奕辰印象最深的,卻恰恰就是現在爾冬升指出來的這一幕。
這一幕戲真的很復雜。
昆哥自殺瞭,自殺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自己最信任,卻恰恰出賣瞭自己的人。
昆哥給瞭阿力一切,信任,金錢,感情(連自己小姨子都送出去瞭)……除瞭‘良心’之外,他給瞭阿力所有能得到的東西。但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自己如此相信的門徒,成瞭讓他死亡的罪魁禍首,在人生的最後時刻看到阿力,昆哥的心情怎麼可能不復雜。
而阿力的心情同樣復雜,因為他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雖然阿力知道昆哥販毒罪大惡極,對不起所有被毒品迫害過的人,但是昆哥唯獨沒有對不起的人,便是他阿力。
所以當阿力看到昆哥自殺來保護傢人的時候,他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讓人來搶救昆哥,還是就這麼看著他死去、這裡面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無比復雜,無比揪心的。
……
指出這一斷戲後,爾冬升問道:“怎麼樣,你們兩個有壓力嗎?”
“壓力當然是有的。”劉德華笑著說道:“不過我拿到劇本的比較早,前前後後看過好幾遍瞭,進入狀態的應該比奕辰快吧。”
見劉德華那副樣子,爾冬升一點面子都沒給,直接就一盆冷水潑瞭上去,說道:“華仔,你可千萬別得意,你辛辛苦苦研究劇本的時間多瞭,用不同方式表演,尋找最合適的情況也多瞭,但是被那種‘瞄兩眼劇本就上臺表演’的傢夥在演技上碾壓,可也不是一次兩次瞭,你得接受教訓啊。”
沒錯,說的就是梁朝偉。
劉德華苦笑一聲,無力反駁,“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天才啊。”